王硯第一個摘掉了頭盔，他的頭發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了，他深深呼了一口氣，表情複雜地看向旁邊的林況。

林況也沒好到那裡去，匆匆地開始拆解身上的傳感器。

“太可怕了。”王硯搖頭，“不，是ST的A先生建模做得太真了，我真的…謊哥，我可能這幾個月都不敢開車上路。”

平時在遊戲裡打打喪屍，或者為完成任務擊斃歹徒，甚至因為無聊捅死無辜npc，這些都遠不如開車當街撞死一個擬人化極高的AI來得震撼。

因為你可以打包票自己絕不會提刀上街砍人。

可每個人都會開車。

A先生甚至沒來得及從驚喜轉化為驚嚇，他的神情介於兩者之間，唇上帶著笑意，眸中閃過驚恐，麵上還波瀾不驚地布滿疑惑。

猛烈的撞擊感沒有帶來實質的劇痛，可這真實的遲鈍讓人一瞬間分不清遊戲和現實，打心裡冒出的恐懼不可避免。

係統還賜予了A先生一個崇高的社會身份，隻要不是心理不正常的人，誰會對一個醫生做出這種事？

林況心如擂鼓，她最後的那個笑容實在震撼人心，原來那才是她發自內心的滿足。

殘忍、危險、無畏、邊緣…是這些特質令她異於常人，也是這些特質組成了這樣的她，一個吸引力與致命性緊密相連的漂亮女人。

“真是離譜。”王硯這樣說，“竟然完成了，合理懷疑ST劇情策劃的精神狀態。”

林況輕笑一聲，逐個把攝像機關閉，他說道，“錄頻素材估計也用不了太多，剪完這一把，曲妤的賬號就因為血腥暴力被封了。”

有那麼一瞬，A先生鮮紅的血液從車頂落進前窗玻璃，充當了向真真的對比背景板，她灰色的短發在風中輕晃，眼中雪亮，背後濃腥的血液沿著破碎的玻璃蜿蜒，織成了一張豔麗詭譎的網，而她則是其中的主宰，一隻蠱惑人心的美人蛛。

她這時候才主動彈出，極具科技感的一聲電流異響，頭盔前鏡從模擬鏡轉成前置場景。

向真真仰起頭衝林況笑了笑，示意他幫她拆解。

“好玩。”她簡單評價道，“傳感延遲已經很低了，這款產品一定會火遍全球的。”

她想了想，問他，“王硯好像說你是這個俱樂部的投資人？你會為這台機器買單麼？”

林況挑了挑眉，沒有否認，“隻有30%，我是這個俱樂部出來的，去年年末總部遲遲不批款項，我才投了一點過來周轉，順便掛個榮譽隊員的虛名，王硯嘴巴怎麼這麼大？”

向真真搖頭，“他說得很隱晦，應該是想暗示我早點搞定你，好獲得你的部分財產使用權。”

“不理他，有毛病。”

王硯抱著頭盔，“嘿”了一聲，指著自己，“兩位，我還活著呢，當著我的麵說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呢？”

可林況和向真真都沒理他，沉浸在情愛中的人自帶結界，自動屏蔽每一個配角。

他扁著嘴，想丟下頭盔就離開現場，可一想到這天價裝置，還是輕輕放下，“得～我走還不成嗎？”

傳感器摘得隻剩前胸和大腿，林況看著懵懂到甚至有點天真的向真真，板著臉，說道，“愣著乾嘛，自己摘啊。”

向真真:“我不會。”

“這兩個地方的器械也是王硯給你裝的？”

“嗯，謊哥幫我。”

林況罵了句臟話，伸手給她摘乾淨了裝備，蹲下卷地線時，無意轉眼看見她小腿上一道青色的指印。有那麼一瞬他甚至以為是遊戲裡的傷帶到現實裡來了。

他疑惑地“嗯？”了一聲，才想起在那個混亂的吻中，他曾握過她的小腿，好像就是在這個位置。

“怎麼了？”向真真看著他突然發紅的耳朵，“你耳朵怎麼了？”

林況抬手揉了下，“額”了聲，說道，“頭盔帶久了吧，可能有點勒。”

向真真沒說話，盯著他轉過身收拾裝備的背影，篤定道，“你在說謊。”

他否認，“沒有。”

“為什麼說謊？”向真真兩指按在他的背脊，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他突然緊繃的身體和逐漸攀升的體溫，“你在緊張。”

她的手指緩緩下移，輕聲道，“心跳很快，氣息也亂了。”

這都是說謊的特征。

“當然了。”林況受不住這酸軟的酥麻，有些氣惱地轉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因為我是男人。”

向真真看著他，“嗯，你是男人，所以說謊？”

是男人很會說謊的意思嗎？

“不是。”林況和她講不通，他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手指在我身上亂劃，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在我看來，你是在撩撥我。”

向真真搖頭，“你耳朵紅在這些舉動之前，為什麼？”

反正她都不尷尬，他一個大男人還在乎這些？

“我害羞，行了吧！”

林況破罐子破摔了，往椅凳上一坐，兩隻手撐在兩側，氣呼呼地瞪著她，腦袋上的黑發都快立起來了，像一隻炸毛的小動物。

“為什麼你害羞就要說謊？”向真真迸發了強烈的興趣，靠近了坐在他身邊，兩隻眼睛沒離開過他的臉。

他知道她是在研究他的神情，可他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臉。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林況口不擇言，“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害羞呢？”

向真真說，“我不問我知道的事情。”

“……”

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喜歡我，所以害羞，是吧？”

“…你彆自戀，誰喜歡你。”林況真的從來沒這麼窘過，他腳趾在鞋子裡亂抓，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開始小鹿亂撞了。

“不會錯的，我能聞到。”

“聞到？”

向真真點頭，“你第一次看見我，身上就開始散發信息素。”

“信息素？”林況冷笑，“所以全人類的犁鼻器都退化了，隻有你的還在？”

“那你為什麼害羞？”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林況一滯，說道，“我就是個內向的人，很容易就害羞。”

“那為什麼說謊？”

林況快崩潰了，他一點也不想做她的研究對象，“每個人都會因為一些原因說謊，專家也研究過，人一天平均說6次謊。”

“難道你就從來不說謊？”他反問。

向真真搖頭，提高了一點音調，“我很喜歡說謊，我一天平均會說12次謊。”

看吧，拙劣的AI給6次簡單加倍，在試圖超越人類。況且說12次謊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麼，由得她特意變出個歡快的語調。

“我不信。”

“真的。”向真真說，“我很喜歡說謊。”

“很喜歡‘謊’啊。”

“……”

林況心跳加速，哼了聲，嘟噥著，“這也是其中一個謊言是吧？”

“林況。”

她突然站起身，一手揪起了他的領口，波光粼粼的眼睛睨著他，他們靠得太近，以至於林況的眼睛已經開失焦，他的眼前像蒙上了一層水霧，隻有心跳在她的掌控下驟然失穩，砰砰的巨響震滿了整個空間。

“你的信息素好像爆炸了，濺得到處都是，快把我淹沒了。”她問，“真的不是喜歡我啊？”

“……”

這是什麼中二病專用台詞嗎？羞恥的躁意轟上來，燒得人渾身發燙，林況無奈地搓了搓臉，放棄了掙紮，“你剛才也說喜歡我，不是嗎？”

“嗯，是啊。”向真真說，“你的信息素好強烈，把我都弄…了。”

“做嗎？”

她把手中的小盒子放進他的手心，就勢坐在了他腿上，她撩起眼皮，嘴角輕翹，給他一個清淺的笑。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又抬起頭看她濕潤的眼睛，好似做了什麼決定，林況“嗯”了聲，抬手撩開了她的發絲。

骨節突出的手掌掠過臉頰，最後按在後腦，鴉羽般的長睫亂顫，他閉眼吻了過去。

溫熱的柔軟在小口小口地舔舐，緩慢地濡濕著唇縫，向真真放鬆了姿態，小貓一樣窩進了他懷裡，享受他那些孩子氣的啄吻。

溫馨繾綣的吻在她逐漸不老實的手隔著布料握住微濕的布料時徹底裂變換質了，他擋住了她，啞著聲音說道，“去三樓吧。”

“小天，關燈。”

臥室的灰藍色燈帶閃了閃，應聲而滅，隻剩牆角一盞綠色的逃生燈發出幽幽的暗光。

“你這兒都是智能家具麼？它叫小天？”

向真真半壓在被子上，黑雲似的長發落在肩，她解開了他腰間的結帶，用手指輕輕劃過。

林況喘了聲，回答道，“嗯。”

“各方麵都不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評價些什麼，她手指向下，重重地握了握，感歎，“會很好用。”

林況簡直被她這種人畜不分的言論氣笑了，他略帶些抱怨，“試過才知道，一會兒得給個五星好評吧。”

他快速拆了盒子，將錫箔包裝袋咬開，哪邊啊？他猶豫了一下，試了試，沒弄得上。他“嘖”了聲，又在她一副看好戲的目光中，硬著頭皮去找扔在一旁的盒子。

“五星好評？”

她笑得很惡意，可他偏偏為這種惡劣著迷。

他認命了。

林況伸手將她撈進懷中，撒嬌般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低聲道，“好蘇意，輔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