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1)

“倒不如說我沒想過你居然那麼天真,”我冷靜地評價,“我還以為你就算猜也猜到了,蠢綱。”

“誰會隨隨便便地猜自己的同學是殺手啊!!這也太冒昧了吧!”

“嗯。毫無進取之心。哪怕麵對選擇題也會有百分之百的可能猜錯……太可憐了,”我搖著頭,“Reborn,你的任務這麼艱巨。”

Reborn:“有迪諾珠玉在前,蠢綱也還勉強能接受改造。”

殺手的語言水平已經登峰造極了,就這個使用成語的準確度,很多人拍馬一輩子也趕不上他。

被明嘲的跳馬和外麵的獄寺隼人一樣一臉菜色:“這個叫做金盆洗手嗎……金盆洗手為什麼還會站在這裡啊……?”

我也不是很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並盛町是個鄉下地方沒錯吧?我可是看準了風平浪靜才選擇了它,當時沒想到會讓我這麼失望。

一切都是沢田綱吉的錯,我用譴責的目光看向未來彭格列。

沢田綱吉:“不要用這麼沉重的目光看著我……搞得好像我殺了幾百個人一樣啊!”

迪諾的聲音比他還大:“不……阿綱,這家夥真的殺了幾百人啊!”

不知怎麼回事,迪諾好像很怕我。

我詢問地看向殺手,他事不關己地喝咖啡,帽子上的列恩“嘶嘶”吐著舌頭,大眼睛轉來轉去。

沢田綱吉被“幾百人”這個詞眼鎮住了。

“不管你是怎麼計算的,”我平靜地說,“我沒有殺那麼多人……”

沢田綱吉記吃不記打地再次鬆氣:“太好了……我就知道月見同學你——”

“我目前隻親手殺了126個人噢。”

“……”

“……………”沢田綱吉的半微笑的表情凝固了。

片刻後,這個本身就很虛假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

“月見同學……?”

沢田綱吉看著我,蜜色的眼瞳顫動著,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生怕打破某種平衡一般,目光中竟仿佛有一絲哀求:

他請求我不要繼續說下去。

不要繼續說下去,不要把真相說出來。這樣沢田綱吉就能繼續當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把所有的異常都屏蔽。

怎麼說呢。他早就想過這個可能性了吧:但他還是極力地避開它。

好像他不高聲談論這個問題,我就沒有殺過人、手裡沒有沾過血一樣,他就沒有處理過那個被我一腳踢飛的值日生一樣。

可他很清楚。

——又或者說,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就該知道啦。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噢?殺人放火、玩弄感情、操縱幫派鬥爭之類的……我全部都擅長。

我笑眯眯地說:“慶幸吧,阿綱。如果我沒有金盆洗手,你也許就會成為我的目標。”

“以前的我,可是隻要給錢,就什麼單子都接的噢?”

言外之意。如果我沒有退休,他現在也許就是我的目標之一。我扭斷的脖子裡,也可能有他的一條。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裡沒有多少失望、畏懼、惶恐。而閃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是——難過。

但我還沒看清,蜜色眼瞳中的光芒就已往下沉,他抿著嘴,慢慢低下了頭,陰影籠住了麵龐,少年沒有如往常一樣發出靈魂的吐槽。

他沉默下去了。

充當背景的迪諾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恐怖人物一樣。我早就想吐槽了,在他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Reborn則對我恐嚇他弟子的行徑一點意見都沒有。

這人終於喝完咖啡了,高高興興地跳到地上:“太棒了!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身邊有個能殺死自己的敵人!蠢綱,負——一百分!”

列恩跳下他的帽簷,靈活地化成了一個錘子,上寫“10T”,被Reborn握著狠狠捶向弟子,把後者砰一聲送進了地裡。

迪諾死道友不死貧道地默默離去,全無和師弟共患難的欲望。

澤田奈奈將新鮮出爐的漢堡肉放到桌子上,看到這一幕,她掩著嘴微笑:“啊呀呀,又鬨起來了,小孩子真可愛啊。”

挨過一記重擊的沢田綱吉捂著頭,似乎已恢複了正常,發出可憐的吐槽,並從地上爬起來。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生命力和蟑螂一樣頑強……

飯菜全部上桌,到了用餐時間,沢田家的主人客人齊坐一堂,開始高高興興地吃飯。

期間,沢田綱吉一直躲避著對上我的目光,整個人沉默了很多,獄寺隼人嘗試和他獻殷勤,但一點用都沒有。他很勉強地婉拒了前者給他進貢的小香腸、漢堡肉、沙拉若乾,表情肉眼可見得沮喪。

我忙著敷衍山本武給我夾的天婦羅,暫時沒空管他。

“……”

當時我沒有想到,他躲著我的時間會一直延長下去。

·

下課鈴響了起來。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玻璃落到我的位置上,照得把頭埋在手臂間睡覺的我頭頂發熱。

有人轉過身來,靠近了我。

少年沒有馬上開口,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在仔細打量我。某種直覺告訴我,他想要摸我的頭……但不知何原因沒有動手。

克製欲望地靠近。

欲言又止,放輕的呼吸,終於下定的決心。

“阿臨,你和阿綱吵架了嗎?”山本武那麼問我。

剛剛經曆過一節藤本的課,我睡眠欲望得到滿足,因此並不吝於回答他:“沒有。我一般不和人吵架。”

和我吵架的人一般都已經在黃泉比良阪漂遊或者轉世了。

“那為什麼……?”

“他終於明白了和我不是一路人吧,”我漫不經心地說,“有點遲鈍呢。”

山本武說:“那我呢?”

我歪了歪頭:“什麼?”

黑發青年用一種隨意的語氣問:“那我和阿臨,是一路人嗎?”

我思考片刻,沒馬上得出結論來。

山本武雖然生在並盛町,但他身上的天賦注定了他絕不會成為普通人。棒球明星也一樣,校草也是一樣……總之他是那種會在人群中閃閃發光的人。

而他又那麼地適合握起一炳劍、這樣地適應死亡:這樣的人,說他不打棒球了、轉行去當個殺手黨和黑手黨,我是相信的。

這就是他和沢田綱吉的不同:我以為,後者不適合黑暗的裡世界,山本武卻能遊刃有餘地行走在槍林彈雨之中。山本武和我,至少是同類。

隻是,現在我要離開裡世界;山本武卻走向它。

我們是不是一路人?我得不出結論,隻好反問:“那阿武覺得呢?我們是不是一路人?”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我:“阿臨走在哪一條道路上?”

少年認真地看著我,教室窗外的風吹來時,校園嘈雜的鬨聲成為背景,重點隻落在他一雙凝著等待、決心、明亮的眼睛裡。

我的答案……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