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荒唐 荒唐(1 / 1)

第一人稱 soso是也 3495 字 11個月前

蕭景軒果真撒手不管,和唐一來了寄北。這個發達繁華的一線城市。

唐一的公寓是和杜生一起合租的就在學校南門外麵的一個老小區,但是杜生現在在澳洲定居,這間屋子就隻有唐一一個人住。屋子裡隻有兩個房間,總體麵積也不大,是蕭景軒那間公寓的三分之二。

打包的時候,蕭景軒才發現自己的東西少的可憐,他活了那麼多年,三個箱子就裝完了他的所有東西,最多的就是衣服。因為經常要出席重要場合,蕭景軒有很多昂貴的訂製西服,幾百萬的手表,他需要把自己打扮的花裡胡哨、氣度不凡才能鎮住場子,然後就是一些書和電子設備。

最後他就隻帶來了日常的衣服和電子設備。

既然是去做小白臉的,就要吃軟飯的自覺,不能再挑挑撿撿,過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要粗茶淡飯、勤儉持家才不會被唐醫生趕出家門。

唐一的屋子整齊乾淨得蕭景軒深吸了幾口氣才敢邁步子進來。屋子可能有些擁擠,但是住兩個人剛剛好。窗台爬滿了綠植,有很多品種,鞋櫃上是個長方形的魚缸,裡麵養著五彩斑斕的小魚。

這個外表陰森沉悶的小區內部,竟裝修得有模有樣,充滿著人間煙火味。

客廳窗外院子裡是古老蒼勁的菩提,而臥室的窗外是張揚的玉蘭花樹,現在是五月中旬,枝頭綴了些小小的果和幾朵要敗不敗的白玉蘭。

他們趕到寄北已是夜晚,大小姐一聽見聲響就跑出來迎接,不過很顯然,它不怎麼歡迎蕭景軒。縱身躍到唐一的懷裡,開始撒嬌,懟著唐一的臉就一頓蹭,不時斜眼瞪著蕭景軒。

“我……我住哪?”蕭景軒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

顯然杜生的房間還沒有搬空,雖然沒有人住,但還留著主人的氣息。

唐一抬抬下巴,給蕭景軒指了下比較空的那間——也就是杜生的房間。

“這樣不太好吧。”蕭景軒有些遲疑。

“我覺得,彼此有個私人的空間會比較好。”唐一一手撓著大小姐,一手托著它。

“杜哥介意嗎?他發現了怎麼辦?”畢竟他們兩個當初分開就是因為杜生討厭同性戀,現在唐一還帶著自己的姘頭住進了他的房間,怎麼想都覺得很不禮貌。

蕭景軒還想和唐一走長遠一點,能待一輩子最好,那麼首先就是要把他的家人解決了。

“我和他說過了。再過幾個月就要退房了,沒關係。”唐一偏著頭蹭大小姐。

因為梁晴躍喜歡唐一長發的樣子,唐一到了大學就開始留頭發了,過年時才齊肩,現在已經遮住後背了。下午坐飛機前,蕭景軒用手機現學,幫他編了尾魚骨辮,現在有些散了,但是比剛編好的時候好看,多了幾分倦怠和隨意。

唐一美在骨相,他終於長開了,不像少年時期那會子有股小家子氣,他身上那股中性的美恰到好處。短頭發可能會覺得秀氣溫婉,長發後就有些張揚冷傲,越是大方展現越是超凡脫俗,他也不再像少年時期對自己的容貌那般遮遮掩掩,他淡然冷靜地悅納了自己。

肩膀開闊,四肢筆直修長,鍛煉良好的身材,讓他即使留著長發都可以準確地顯明自己的性彆,不需要再通過標誌性的短發來表明。

我媳婦兒長得真他娘帶勁,蕭景軒心裡念叨著,喉嚨滾了滾。

行李箱拖進去後,蕭景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他慌張地跑到客廳找唐一,“啊?他知道了?”

整個客廳都是大小姐的地盤,沒有沙發和電視,布滿了跑輪、貓爬架、貓窩等東西。唐一帶著口罩和手套清理貓砂,大小姐埋頭吃著新開的罐頭。

“嗯。”唐一不懂蕭景軒的慌張從何而來,把自己的對象介紹給家裡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怎麼了嗎?”

“那他們怎麼說?之前不是說,不喜歡我倆搞在一起嗎?”蕭景軒覺得蹲個局子,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說等杜生下個月回國了,就一起來看你。”唐一埋頭處理大小姐這兩天的臭臭,沒分眼神給蕭景軒。

“杜生不介意?”據蕭景軒的記憶,杜生是極度厭惡同性戀的,要不然唐一也不至於和他斷地那麼決絕。

“他說沒關係。”

“你什麼時候出的櫃?就是說你喜歡男人的。”蕭景軒拉了個凳子,坐到旁邊。

為了讓唐一的家人接受他們,他真的計劃了很久,甚至做好了長達幾十年拉鋸戰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他都還沒還是出手,就被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如果!

如果事情真就那麼簡單。那他和唐一就葬送了七年的時光算個什麼?天大的笑話嗎?

他能有幾個七年?

他的顏值巔峰期都快要結束了,才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他都還沒有使勁渾身解數讓這個人對自己愛得執迷不悟,他就快要變成三十歲的中年老男人,你現在和他說,他們兩個傻逼就這麼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因為什麼特彆困難的事情。蕭景軒真的接受不了。

他想要個解釋!

“過年的時候。”唐一拴好垃圾袋,又補充了一句,“我準備把你接來寄北的那晚。”

“他們罵你沒有?你們吵了多久?”蕭景軒覺得唐一當時肯定頂著了天大的壓力才和他說了那些話,結果被他拒絕了,現在想想覺得很抱歉,心裡現在皺得疼,那個時候他應該脾氣再耐心些。

反而唐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景軒,“沒有啊。我們沒吵架。他們好像挺喜歡你的。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事就好。”

蕭景軒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唐一的語言表達能力糟糕得令人發指,天知道他是怎麼說的,“你知道我們倆現在是什麼關係吧?我們倆在談戀愛,是會滾一張床的關係。不是好朋友,也不是同學。”蕭景軒站起來,看著唐一一字一句的強調,他需要知道所有細節!

“嗯。”唐一臉上的困惑更加明顯了,“我說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

蕭景軒的大腦現在短路了,他失魂落魄地看著窗外的夜色,瘋狂地回憶以前的所有細節。不是他瘋了就是唐一瘋了,今晚必須死一個。他清清楚楚記得,唐一和他談了幾個月戀愛之後,就把他甩了,然後他們兩個現在才和好。

他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

蕭景軒等唐一把垃圾提下去丟了再上來後,又湊過來和唐一理論,“我們兩個高考完之後就分手了。理由就是你家裡人不喜歡你搞同性戀。”

“嗯。”唐一把口罩和手套摘下來放好,給自己接了杯水喝,他灌了幾口後甚至還去接了些又遞給了蕭景軒。他的這種隨意簡單的態度,讓蕭景軒心裡窩著火。

“所以就是,明明你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你就這麼,就這麼輕易地……把我丟了。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簡林馨再來晚一點,我真的會死。是心臟停止跳動的那種,生物學上的死亡。”蕭景軒聲音顫得不像話,帶著沙啞,鼻尖一個勁兒的泛酸,控製不住的淚水從眼眶湧出。

他現在很絕望。

和唐一在一起,總是需要不斷接受這種絕望。

他可悲地愛上了一個神經病。

這個神經病差點逼瘋了他,要了他的命。

結果現在卻可以輕描淡寫地和他講述這件事。

唐一被蕭景軒突然來的情緒崩潰嚇到了,把杯子放到了飲水機上,慌張地拿手掌幫這個人擦眼淚,說話的氣息都不穩起來,“怎,怎麼了嗎?剛剛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我都說了,不會有人欺負你的,你放心就好了。怎麼了這是?你彆嚇我。”

“我折騰了自己整整七年。我,我每天把自己忙瘋了就是為了不想你。我去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戀愛、上床,就是為了忘了你。我每次一喝多了就會偷偷抹眼淚,然後用彆人的手機打電話給你,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又不敢說話,最後隻能掛了。我想你想得要發瘋。我吃了那麼多的藥,打了那麼多的針。你現告訴我,你最珍愛的家人不在乎你是個同性戀。你連高考都敢考兩次,卻不能為我爭取一下。你現在說,你愛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心裡真的有我嗎?”蕭景軒連身體都在發抖,他明白自己現在哭得有多醜,他根本顧不上什麼體麵不體麵了。

他很崩潰。

他的一生從一開始就像個天大的笑話,充滿荒唐。

被濃縮成茶餘飯後閒談的字句,都是他二十五年來每天都在經曆的痛苦和絕望,他壓抑得想要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他苦苦支撐了這麼久,這漫長的幾千萬分鐘,他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連著口聲聲一遍遍說愛自己的人都漠不關心,都視他的煎熬如無物。

真是太搞笑了。

唐一緊蹙著眉,一遍又一遍地給蕭景軒擦掉他的眼淚,他手足無措,心也跟著絞痛,找不到什麼話語可以安慰眼前的這個人。

他可能懂了,懂得太晚了。

懂得太突然了。

當時他也隻顧著高興,沒有多想,沒有蕭景軒的心思這麼細。現在被蕭景軒說出來,他才發現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