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沒人要(1 / 1)

江言往後挪了一步。

他不想親。

他承認自己不討厭金丞,但不討厭不代表可以親。

“鬆開我。”江言抓住了他的手腕。

“鬆不開。”金丞緊緊摟住,胳膊像一條繩子拴在江言腰上,他越抗拒,自己就越開心。沒有道德是真快樂。

江言下半身動不了,上半身仍舊呈現出抗拒姿勢。他不喜歡這種冒犯,金丞的眼神很黏糊,像溫熱的膠質,擠壓過來,碾壓上去。充滿不知名情緒的氣團在他喉嚨裡變成了泡沫,他猜金丞一定很擅長用這一招。

不然,怎麼可能每個分寸都拿捏得那麼不到位。

“鬆開我。”江言看向了天花板。

“親一下嘛,又不會掉塊兒肉。”金丞勢在必得,因為他瞧得出來,江言很在意彆人知不知道他抽煙喝酒騎摩托,說不定還燙頭,“親完之後保證你的嘴笑成typeC。”

江言笑不出來:“你腦袋裡這麼多梗,就不怕腦梗麼?”

金丞沒再多說,把右臉頰轉給他。“親。”

江言搖了搖頭:“休想。”

金丞一挑眉毛,半踮腳,用自己的鼻尖蹭上了江言的鼻尖:“那我去找祝白白親我。”

江言臉色明顯沉了,看著金丞肆意作惡、揮霍美色的嘴臉,上身的緊繃感被迫鬆弛下來。

金丞看著他不情不願地靠近,當他的嘴唇貼在自己的皮膚上,金丞的身體微微一震,說心裡話,他沒想過江言真的會親,畢竟抽煙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

但江言真的親了。

親到了。

真好笑,一個賤貨讓你親你就親啊?金丞反而盯緊了他。江言的動作很慢,很小心翼翼,看不出一絲玩世不恭,仿佛在執行一項精密的任務。他的臉實在生得太好看,像冰雪中的冰雪。

金丞甚至沒有從這個惡作劇的行為裡感受到敷衍。

他被很多人親過,開玩笑的,認真的,也親過很多人的臉蛋。可這回是頭一次,認真的。

“可以了麼?”江言的身體已經站直,多一秒鐘都不想彎。

“可以。”金丞格外高興,他想,江言或許和彆人真不一樣。

而江言下一刻扒開了他的手臂,逃離萬劫不複之地一樣抽身而退,沒再和金丞說話。

等到他從浴室出來,祝白白目光不錯地看著他,想看出什麼端倪。江言出去打熱水,師弟追了上來:“師兄,你怎麼治他了?沒親吧?”

江言自然不能告訴他親了:“怎麼,我看著像那麼容易被拿捏的?”

“那肯定不是,我就知道你能治他。”祝白白放心之後連喘氣都舒坦許多,自家兄弟沒被玷汙,太好了。

江言的嘴唇有些發癢,像親了一個沒洗的毛桃子。

兩三天就這樣過去了,江言沒再和金丞說過話,金丞無數次想要搭話,可都被江言冷冰冰的態度打了回來。哪怕他給江言買了冰飲,都原封不動地扔在原地。

不至於吧,不就一個玩笑嘛。金丞倍感失落,可他的性格又決定了不會道歉。這天,他按部就班地進行訓練,完成了一天的任務之後,洗了澡,從道館直接奔往學生會。

既然冰飲不能破冰,我把跆拳道那3篇采訪找回來,總能讓江言高興了吧?

不就是哄美人嘛,我會。

金丞小跑著去,跑到一半就累了。他扶著膝蓋大喘氣,減重之後體能下降得厲害,再也不是生龍活虎的那個他。低血糖加聽不清楚,蠶食著他的平衡能力,金丞靠在操場鐵絲網上緩了好久,才慢慢挪到了宣傳部。

宣傳部裡麵正在開會。

“您好……我是大一新生金丞。”金丞敲了敲門,聲音虛得夠嗆。但笑容仍舊漂亮。

“等一下。”裡麵站著的人應該就是周高寒安排的部長,他掃了一眼金丞的道服,權衡了一番。

跆拳道的,冷門,一看就是為了采訪來的。

這樣一想他也不著急了,不緊不慢處理著工作,還以為能把這人熬走。沒想到四十多分鐘過去,他一扭身,金丞已經站在他麵前了。

“你怎麼進來了?出去。”他斥責。

“我進來問您一下,跆拳道的采訪還做不做了?”金丞忍著脾氣問。

“哦,不做了。”那人理所應當地搖搖頭,“現在剛開學,上采訪的項目太多就砍了幾個。”

“那也不能把我們全砍了把?最起碼留一個。”金丞問。

“對,全砍了,因為沒那麼多時間。”那人很不客氣,“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請出去。”

金丞看了他幾秒鐘,一笑:“行,我先出去了。”

雖然人出去了,但是魂兒還沒走。金丞一直在外頭等著,等宣傳部開完會,他攔住了一個脖子上掛照相機的人:“您好,請問您是體育記著吧?我們跆拳道的……”

“這個我們不知道啊,我們都聽部長安排。”體育記者擺了擺手,顯然已經通過氣了。

“聽他安排啊,行行行,你走吧。”金丞揮了揮小手,給我滾滾滾。

一個一個至於嗎?

學生會弄得跟後宮戲似的?真拿雞毛當令箭呢!

又一天訓練結束,江言往宿舍走,時不時提醒自己要遵守道心,不輕易動怒,不肆意妄為。等到他推開宿舍門,地上是成片的兵荒馬亂,道服、黑帶、訓練護指、止痛膏藥……淩亂地灑在他一點點擦乾淨的地磚上。

緊接著他就聽到金丞回來了。

“你今天這麼早?”金丞見江言還不搭理人,便笑嗬嗬,“我和你賠個不是,你理理我。”

江言轉過了身。

“你這是冷暴力……你得珍惜我,以後還沒人這麼哄你呢。”金丞哼了一聲,無奈地去衝澡。不多會兒,他站在蓮蓬頭下,任由熱水流過他的背溝,衝刷著他對稱的腰窩。他洗澡很馬虎,洗浴用品就是一瓶13合1的香波,還是以前武校發的。再抬頭看向那一整排的琳琅滿目,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江言的。

護膚乳、保濕水、晚霜、精華露、修複液……

這家夥每天洗澡洗臉花這麼多功夫?金丞百思不得其解,拿起自己的香波看了又看,還是這個好。

等到11點半,體院終於安靜下來,夜晚給這群蓬勃青春的年輕人按下停止鍵。可惜,淩晨兩點半的一場雷雨襲擊北京,外頭的白閃橫著飛過去,刷刷刷,一道又一道。金丞在百般無奈之下還是被雷聲吵醒,順手撩開床簾看了看。

雨真大。

金丞的床位離窗口很近,對麵是江言,右下方是祝白白。

“媽媽……媽……”

一道脆弱的聲音打斷了金丞的入睡,用他漂亮的腳指頭想想都能想出這聲音是祝白白。怎麼了這是?想回家了?夜裡偷著哭?

“媽……媽……”

但意料中的哭聲並沒有出現,反而是簡單的呼喚,反反複複,斷斷續續。金丞感覺自己這一瞬間特彆猥瑣,靠,大晚上不睡覺,聽彆人做夢喊媽媽,可問題是他還真沒困意了,聽得挺有趣。

等到祝白白第6次說夢話的時候,金丞不僅偷聽了,還爬上了祝白白的床。

“成了成了,媽媽來了,你可彆喊了,再喊我怎麼睡……”金丞沒什麼邊界感,掀開薄薄的毛巾被,摟住了祝白白的小肩膀。祝白白和他沒法比,身高也矮小很多,在他懷抱裡像個不爭氣的小弟,平時訓練裝大人,晚上哭鼻子。

金丞理解他,搞體育的孩子都辛苦,他們的假期太少了,大多數人都想家。

他拍著想家的祝白白,哄著他,也哄著自己,因為他也想。上一回自己去看媽媽是什麼時候?軍訓那個月沒去,是7月份底了。

“好了,好了……睡覺吧……見著媽媽就好了。”金丞的手一拍一拍,哄著說夢話的祝白白,結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哄睡著了。他不知道的是,他要睡了,祝白白已經醒了,而且一身冷汗。

怎麼自己睡著睡著,就被金丞抱住了!他變態吧!大夜裡跑彆人床上乾什麼!

祝白白和他鼻尖對鼻尖,仔細觀察之後,他確定金丞是睡著了,但現在自己是說什麼都無法入睡,要不是自製力強,剛才一睜眼他都要叫出來了。現在怎麼辦?是把人踹下去,還是先從他懷裡逃走?祝白白渾身僵硬,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駭人聽聞!

好在頭頂的動靜解救了他,祝白白激動地看向師兄方向,雖然隻是那麼一個人影,就足夠讓人安心。

江言也是剛睡醒,他睡覺習慣戴耳塞,所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師弟那邊有動靜。等到看清楚之後,江言一下繃緊了下顎。

那我去親祝白白……金丞在浴室裡這麼說過。

師兄,救我。祝白白無聲地求助。

江言的頭偏了偏,讓出了地方,同時伸手抓住金丞勁瘦的手腕,將他的右手從小師弟的肩頭揭下來。祝白白哪裡敢錯過機會,立馬悄悄起身,從變態金丞的懷抱溜走,照直了往大師兄的床上跑。

體院的上下鋪都是訂製,加寬、加長、加固,生怕委屈了為國爭光、為校爭光的體育健兒。現在床鋪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好在下麵是固定式書桌。

等到師弟跑到自己床上,江言決定放手,心裡一團火氣都要頂到嗓子眼。從金丞一出現,好像所有事情都亂了套,遇上犯衝。然而,就在他準備收手的刹那,他看到金丞密集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薄薄的眼皮緩緩地睜開了。

剛入睡的金丞,醒了。

睡得本來就不沉,懷裡空了,自己的手腕被彆人捉著,金丞麵對的是這樣的場麵。江言頓住,這也是他從未遇上過的情況,目光交彙之間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還是說,乾脆不開口,將金丞從床上揭下去。

然而,金丞沉默著,隻是將他的手拽到了枕頭上,當成了枕巾,將自己的鼻子埋了進去,將滾燙的氣噴在江言天天做手膜嗬護的掌心裡。

他要乾什麼?江言內心再次風雲四起,卷動著一場狂潮,金丞卻毫無感知,俏皮地對著剛剛吹過氣的掌心,親了一下。這個掌心的溫度和氣味他很滿意,恨不得將臉再埋進去聞一聞。

和媽媽夜裡撫摸自己的感覺很像。

小金子,彆害怕。

金丞已經快要睡迷糊了,又困又累。現在他想起來的人就是媽媽那個傻女人,漂亮臉蛋白癡心。迷迷糊糊中,他將江言當成了媽媽的替代品,他想要溫暖,想要人陪伴,想要人愛,想要人記得,想要珍惜。這些通通都想要,和想要接吻和做.愛一樣。

“手不錯。”於是他拉住江言不放,將自己想要的藏在玩笑裡,“命令你,陪我睡覺。”

說完之後他感覺到江言的手在遠離他。

哈哈,果然沒人要我。

可是手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