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來的也是個司機，順道也把葉亦晴帶走了。

看來是要接受葉家的這個人情了。

白夙淵臨走前還給季沐熙說：“我下次再來找你。”

季沐熙對他印象還挺好，聞言，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們走過，顧溯長籲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終於走了一個！”

季沐熙：“……”

等等！季沐熙腦海中靈光一閃，顧溯今天來這麼晚，不會就是在大費周章地通過葉家把白夙淵送回去吧？！

“顧家跟白家不太熟悉，不方便插手對方的家事，”阿誠靠近了他，淡淡地開口，“當年白家的保姆和白夫人一起生了孩子，白家保姆為了一己私欲將自己的孩子與白家的孩子狸貓換太子。白家養了白夙淵兩三年，感情是有的，但是親生兒子認回來，彌補心思與天然愛意也在，嘴上說著白夙淵與親兒子一樣，到底還是有差彆的。”

原來如此！

季沐熙了然，怪不得白夙淵不願意回去呢。

這原著也沒寫白夙淵這麼慘啊。

“好啦！”顧溯興致勃勃地回來了，他從包裡拿出來今天的作業，跑到了季沐熙的身邊。

季沐熙：“……”

還真來找他寫作業了。

阿誠淡淡地看了眼顧溯，挨得季沐熙近了些，也開始寫作業。

比起阿誠的省心，顧溯這小子明顯把學渣的身份自證得清清楚楚，完全不負他年級倒數第一之名。

寫字歪七扭八，算數缺斤少兩，英語更是胡亂蒙。

給從小到大一直認真學習的季沐熙看得萬分驚奇，見過菜的，菜的這麼牛逼的還是第一次見。

比他乾家教的那個小子還菜。

怪不得顧家會把家產交給顧溯他哥而不是顧溯呢。

顧溯從來就沒有寫過作業，今天賭氣一寫，感覺渾身都難受，想蒙都蒙不出來。

想亂寫，但是看阿誠在季沐熙旁邊認真地寫他又很不爽，像是他在季沐熙麵前輸給了阿誠似的。

季沐熙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湊過去問他：“一元一次方程你不會？”這不是小學五年級就學的嗎？

顧溯沒想到他會湊過來，愣了：“啥方程。”

季沐熙從他手裡抽過筆，一本正經地給他解釋：“這個題要用一元一次方程啊。你先設這個為x……”

顧溯雲裡霧裡地聽了季沐熙給他講了一道題，好像有些聽明白了。

“我知道了，”顧溯也沒去糾結季沐熙一個比他小的流浪兒怎麼會解他都不會的題的，他猶豫了一下，按照季沐熙講的步驟，照葫蘆畫瓢似的解了下一道，而後緊張地問，“對嗎？”

季沐熙全程看著他寫的，雖然字醜得難以入目，但是步驟和答案都是寫對了的。

舉一反三的能力很強嘛。

還是比他帶的那個家教的孩子強！

季沐熙眼睛亮亮的，給他點了點頭：“對啊。顧溯你很聰明嘛，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聰明的。”

不敢想象他要是當家教時遇見顧溯這樣的小孩會有多爽，教得容易，還有錢拿！

顧溯像是被他這句話定在了原地般，他怔怔地看了季沐熙很久，才重新低下頭去寫作業。

季沐熙聽見顧溯悶悶的一聲：“哦。”

季沐熙：“？”

怎麼挨了誇還不開心了？

他這邊還沒有想明白，視野裡又出現一本練習冊，看過去，是阿誠。

阿誠指著一道題目，道：“我不會。”

季沐熙有些意外，阿誠天天在他旁邊寫作業，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不會的題啊？

看來是個很難的題了。

不會是啥問題小屋、智慧樂園吧？

這種附加題季沐熙倒是能解，但是可能沒法按照小學生的做題方法解。

季沐熙低頭看了看，還挺簡單的，於是順帶也給他講了。

阿誠按照他講的寫完了，說：“謝謝。”

這個學生也好！

這個老師也好！

氣氛都到這裡了，誇自己也是順嘴的事情嘛。

“那這個呢？”顧溯厭煩地看了眼阿誠，又給季沐熙指了個題目。

季沐熙沒看見顧溯給阿誠的那一眼，他以為顧溯是在認真地詢問，便看著題目，認真地給他講解。

然後，季沐熙就開始了長達接近半個小時的講解題目。

他講得還挺有規律，給顧溯講完給阿誠講，給阿誠講完再給顧溯講。

講得口乾舌燥時，這倆終於快寫完作業了。

季沐熙喝口水的功夫，這倆又吵起來了。

顧溯一拍腿，直接就站了起來：“你學人精吧，我問你也問，你什麼意思？”

阿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是你學的我放學來找他吧？”

顧溯怒極反笑：“哈！隻許你找他不許我找他？你是他的誰？你以為你是誰？你算什麼東西？”

阿誠不鹹不淡道：“反正比你跟他關係好。”

季沐熙險些一口水嗆死。

不是，你倆是怎麼又吵起來的？這到底是因為啥啊？！

他咽了口水，就聽見那邊戰況已經升級了。

阿誠說：“無論你說什麼，他的飯是我帶的，是我養的他。我對他最好。”

“他跟著你也就隻能吃些爛餅子爛麵條，你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上了？！”顧溯毫不留情地嘲諷他。

阿誠神色冷淡。

顧溯麵露譏諷。

氣氛一觸即發。

季沐熙心累。

吵吧吵吧，季沐熙直接放棄勸導，慢吞吞回了自己的紙板旁，隨意揪了根草跟毛餅玩。

他逗了毛餅一陣，才發現那邊安靜了不少。

一回頭，兩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季沐熙：“……”

嚇人一跳，你倆蟑螂啊這麼陰暗地看人。

“季沐熙，”阿誠先開了口，“你生氣了嗎？”

“啊？”季沐熙一頭霧水，“沒有啊。”

阿誠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什麼。顧溯倒是先開了口：“熙熙，你彆生氣。我不跟他吵了就是了。”

顧溯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他不好，他老是惹你生氣，我們不跟他玩了。”

你小子，又開始搞孤立霸淩了是吧。季沐熙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誠冷聲道：“先吵的人是你。”

“要不是你不要臉地介入我和熙熙，誰願意搭理你！天天擺著一張死人臉，看了都晦氣！”顧溯立刻反駁道。

早說了你們不要對好朋友有太高的占有欲，瞧瞧，“介入”一詞用得真是荒唐啊，弄得跟他和顧溯在談戀愛似的。季沐熙對顧溯時好時壞的語文水平無語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季沐熙的說法，顧溯當即給阿誠扣了個相當難聽的稱呼：“小三！”

季沐熙：“……”

顧溯你這熊孩子跟誰學的詞？！這是小學生能知道的詞語嗎？啊？你們真的不是初中生嗎？

阿誠也被對方這個稱呼驚到了，他愣了一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像是夏日悶了好久的陰天似的。

“你才是小三吧，”阿誠一字一頓道，“他是因為救我才認識你的。”

顧溯的臉色也陰了下來。

季沐熙簡直要絕望了，兩個小學雞鬥起來沒完了是吧？

這到底是什麼思想啊？

誰家正常小孩天天攻擊力這麼強的？啊？！

“彆吵了，”季沐熙道，“再吵我就真生氣了。”

該說不說，這句話還真的有用，聽見這句話，這倆個人好似被人按了暫停鍵似的，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隻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

季沐熙：“……”

真的很像挨老師訓斥的、起矛盾的小孩。

季沐熙憂愁望天，真是小孩啊。

他不說話，這倆人也不說話，也不敢動，就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季沐熙。

季沐熙也不知道該跟他們怎麼說，他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們為什麼一直都在爭我？”

他一問，這倆人都蒙了。

許久，還是阿誠先開了口：“我隻有你這一個好朋友。你對彆人好，我害怕你會跟他們離開。”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聲帶像是繃緊了發出的聲，看得出來很緊張，但還是老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季沐熙一怔，倏地想起了阿誠被霸淩的過往。真奇怪，明明他小時候也會害怕彆人因為自己是孤兒就不跟自己玩，而在麵對同樣是孤兒的阿誠時，他居然忘了小時候自己的心境。

季沐熙抬著頭，認真地給阿誠保證道：“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一定是因為我自己有事情要做，絕不是因為其他人離開你。”

阿誠也看著他。

季沐熙又看向顧溯，顧溯似乎是有話想給他說，不知為何又閉了嘴，他踟躕半天，也隻是道：“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隻有你一個好朋友。”

天呢。

能在朋友眾多的男三嘴裡得到這種描述，季沐熙一時不知道是哭是笑，隻能道：“朋友不能隻有一個呀，你的人生中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好朋友，同理，我也是，阿誠也是。”

顧溯撅了撅嘴，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是有些不服氣。

嘴撅得跟頭被拴的驢似的。

季沐熙歎了口氣，道：“你倆不要吵了，你們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啊。你們吵架，我也會很難過的。”

這倆眼巴巴地看著他，沒說話，徹底老實了。

過了一會兒，王司機接走了顧溯，小巷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季沐熙和阿誠坐了一會兒，就躺在紙板上準備睡覺了。

結果阿誠也跟著躺了下來，輕聲道道：“接下來的幾天，我可能都要睡在你這裡了。”

季沐熙：“？？？”

不會是被孤兒院趕出來了吧？！

“你……”季沐熙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問他——你被孤兒院趕出來了？顯得好低情商啊！傷到小孩自尊心怎麼辦？

他這邊糾結間，阿誠倒是輕輕抱住了他，道：“快睡覺吧。”

季沐熙抬頭看他一眼。

阿誠捂住了他的眼睛，輕聲道：“你很快就會如願以償了。”

接下來一周多的時間，阿誠真的就如他自己說得那般，每天晚上都跑來他這裡睡覺，季沐熙問他原因，他死活就是不肯開口，也不知道這個小孩的嘴是什麼做的。

這還沒完，不知道哪天開始，阿誠就消失了。

不僅是晚上不來他這裡，早晨中午也不來了。

季沐熙發現他不來的第一天，還以為這小孩兒有什麼事情，或者是被人領養走了。

心下難免有些失落，卻也因早已習慣了分彆了迅速調整好了狀態。

阿誠離開前塞給了季沐熙一堆麵包和礦泉水，夠他吃一周的。以至於季沐熙每次看見這些吃食總是會想起來阿誠。

直到那天，顧溯來到巷子裡。

季沐熙已經兩天沒有跟彆人聊過天了，見到顧溯瞬間生出了幾分親近感：“顧少爺，今天怎麼大駕光臨了？”

顧溯晃了晃手裡的麵條，道：“我給你帶飯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吃了快一周麵包的季沐熙險些掉眼淚，不過說起來這件事，季沐熙隨口問了一下顧溯：“阿誠呢？”

“不知道，”顧溯毫不在意，“他好幾天沒來上學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而後有了極不妙的猜測——失蹤。

一瞬間，季沐熙連飯來不及吃了，慌忙給顧溯交代了一句“你去報警”，轉身就開始在小巷裡穿梭起來。

顧溯在他身後大喊：“報警沒有用——！”

我有病。季沐熙懊惱地想，從阿誠消失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該去找人，去報警的。如今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尋人時間，虧上輩子還是國科大的，實習警察白乾了。

季沐熙一個拐彎，發現前麵正站在幾個魁梧的男人。

黑色西裝、黑色鞋子、黑色墨鏡——目標明確地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