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熙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什麼。

搞校園欺淩呢這？！

小學生頭領一揮手，命令道:“教訓得狠一點！”

小弟們下手下腳的動作頓時更狠了一點，小孩兒反抗了幾下，但到底兩拳難敵不知道多少手，結結實實挨了這頓拳打腳踢。

季沐熙著實看不下去，他上前喊道:“你們乾什麼呢！”

小學生頭領嗤笑一聲:“奉勸你不要多管閒事，臭乞丐！”

擒賊先擒王。

季沐熙將紙板一扔，趁小學雞們還站在原地耀武揚威的時候，衝過去三五下製服了小學生頭領。

小弟們:“！！！”

小學生頭領瘋狂地尖叫:“你這個臭乞丐放開我啊臟死了！救命啊不要碰我啊啊！”

季沐熙冷笑了一聲，將小學生頭領雙手反剪在背後，輕飄飄地看了眼那群小弟。

小弟們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放開了那小孩兒，卻堵住了小孩可以離開的路。

小孩盯著季沐熙，漆黑潤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不明的情緒。

季沐熙問:“說說，怎麼回事？”

小學生頭領好像特彆難以忍受被季沐熙抓著的痛苦，尖叫著尖叫著就變成了號啕大哭。

隻嚎不掉淚的那種。

這熊孩子。

季沐熙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卻心生一計，開口道:“按江湖的規矩，我打敗了你們，你們就得回答我的問題。”

小學生頭領乾嚎的聲音頓了一下，半晌，囁嚅著問:“你哪派的？”

季沐熙毫不猶豫:“丐幫的。”

小學生頭領恍然大悟:“怪不得！”

季沐熙:“……”

還真信？

結果小學生頭領下一秒便話鋒一轉:“你當我傻逼？”

季沐熙樂了，踹他一腳:“快說，說了我就放過你。”

小學生頭領“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開了口:“你個臭乞丐也以為我欺負他是不是？！明明是他的錯，他天天做壞事！”

季沐熙:“？！”

他看向那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麵色冷淡，矜傲地站在一旁

還擱這酷斃火辣上了你。季沐熙見他不說話，又看向小學生頭領。

“哼，”小學生頭領冷笑一聲，“死裝死裝的。他拐賣小孩！”

那小孩兒終於開了口，他麵容平靜地看向季沐熙，眸中卻帶了些緊張:“我沒有。”

小學生頭領立刻不乾了，怒吼道:“就是你！她放學就跟著你，還問你題！晴晴就是跟著你不見的！”

季沐熙原本就疼的頭讓他這麼一通狂轟濫炸弄得仿佛要炸開了，什麼晴晴，什麼不見了，他暈暈乎乎的，狐疑地看著小學生頭頭：“你不會是喜歡晴晴吧？”

現在小學生好像還挺早熟的。

小學生頭領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聲音更加尖銳起來：“你少汙蔑我！我才看不上她！我就是抄她的作業而已！”

季沐熙：“……”

好吧。看起來真的很冤屈。

“他沒作業抄了，被老師罰了，惱羞成怒，所以罵我。”小孩平靜地開口。

小學生頭領漲得臉色通紅：“關你什麼事！反正就是你的不對！你說，你到底把晴晴弄哪裡去了！”

小孩再次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季沐熙聽了前因後果，明白了。他拍了一下小學生頭領的後背，道:“我覺得你不對。”

小學生頭領:“？？？”

小學生頭領：“！！！”

季沐熙看著那小孩兒，薄唇微啟，隔著雨幕溫聲道：“過來啊。”

小孩兒神色淡淡，看了他一眼，氣定神閒地走到他旁邊，季沐熙卻注意到他手指在止不住地發著抖，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

小弟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跟自己的頭頭對視。

季沐熙把小學生頭領送到小孩兒麵前，語氣平淡：“給人家道歉吧。”

小學生頭領不可思議：“我？給他？”

季沐熙鬆開小學生頭領，不動聲色將那個小孩兒擋在身後，語氣嚴肅:“嗯。因為你不分皂白就揍了人家一頓，你說來說去連個證據都沒有，僅憑一張嘴就定彆人的罪。”

季沐熙頓了下，放了個重磅炸彈:“我看不起你。”

小學生頭領：“？”

誰？臭乞丐看不起他？

小學生頭領氣得麵紅耳赤，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眼睛都濕潤了，和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季沐熙對視了一陣，倏地對著季沐熙身後的小孩兒大喊:“對不起行了吧！”

他又轉身對著他的一幫小弟，挽尊似的:“給他道歉！”

要丟人也得一起丟！

小弟們互相對視，一個接一個地囁嚅道:“對不起……”

未等季沐熙反應過來，那頭頭又一揮手，下了命令:“我們走！”

這群小學生立刻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季沐熙樂得不輕，笑意盈盈地看向那小孩兒。

有一說一，確實好看，忽略掉臉上和身上的傷疤，活脫脫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

季沐熙開口問道:“沒事吧？趕緊回家吧。”

誰料那小孩兒卻搖了搖頭，聲音淡淡:“家沒了。”

剛才那一折騰，把季沐熙的體力腦力耗得一乾二淨，現在一放鬆下來，疲憊感便將他席卷重來，他晃了晃身體，沒太聽清小孩兒說的什麼，以為他沒有家，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孤兒。

他歎了口氣，聲細如蚊:“離我遠點，我好像感冒了……”

隨即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前撲去，失去意識前，他的鼻尖鑽進一股清香。

季沐熙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虛弱成這樣過，像是一步三咳的林妹妹似的。他像是一葉孤舟漂泊在波濤起伏的海裡，夢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炸得腦瓜子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季沐熙猛然睜開眼，便被燦爛的陽光刺激出了眼淚，他連忙側臉向一邊，順便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怎麼都次日早晨了？與此同時，他發現身邊還站了一人一狗。

那是個長相好看卻帶傷的小男孩。

季沐熙頓了頓，才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

那個小男孩走到他麵前，將一個保溫杯遞給他，言簡意賅:“感冒藥，喝掉。”

季沐熙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小男孩應該不會害他，況且，再不喝藥，他就要燒死了好嘛。

乾裂的嘴唇終於受到了水的滋潤，季沐熙有一瞬間感動得近乎要落淚。

“小朋友，你叫什麼？”季沐熙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小男孩示好。

不過，小男孩明顯是被他要人命的公鴨嗓雷到了，麵部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半晌，小男孩才吐出一個字:“誠。”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些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大，加上小男孩說得有些快，季沐熙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那小孩補充的什麼——誠實的誠。

季沐熙察覺到誠不太願意透露自己的具體的姓名，也沒再糾結，隻是問道:“那我要喊你小誠嗎？”

誠皺了皺眉，反駁道:“我看起來比你大。”

目前身高確實沒有誠高的季沐熙:“……”

很好，無法反駁。

於是他繼續詢問誠的意見:“那阿誠？”

阿誠思索了一會兒，微微頷首，有些勉強:“那好吧。”

季沐熙輕笑了一聲，沒由來的。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感覺到的純粹的善意，來自一個由他親手救下的陌生小男孩。

這種奇妙的聯係讓他感覺到自己確確實實地是在鮮活地活著，還和這個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季沐熙道:“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風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阿誠矜傲地抬了抬下巴，一副知道了不願多說的表情。

季沐熙忍俊不禁，心想這小孩還怪可愛的。

這個時候，旁邊的狗衝了過來，歡脫地圍著季沐熙打轉，“汪汪”地叫喚，周圍還未曬乾的水窪被它踩得水花四濺，些許泥巴和水滴砸在了阿誠的校服褲腳上。

原來已經雨過天晴了。

季沐熙這才想起這隻和他有這莫名緣分的狗，他從褲袋裡摸出那塊已經麵目全非的餅來，小心翼翼掰了一點給它。

狗歡快地叼住，囫圇地咽了下去。

季沐熙垂眸，又掰了一點準備自己吃。

倏地，阿誠開了口:“狗吃的東西你也吃？”

季沐熙:“……”

小朋友，做人不要太耿直。

什麼叫“狗吃的東西”，這分明就是人吃的餅子懂嗎？！

那邊阿誠也仿佛認出來那坨毫無形狀的東西是餅來，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喉結動了動，耳朵浮現一抹粉色。

他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還是個小孩兒。

季沐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將掰下來的餅塞到嘴裡。

就是有點發硬。

雖然在褲袋裡被弄得形狀有點難以接受，但是還沒餿。

阿誠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帶著他不太自然的神情走出了小巷。

季沐熙看著他的背影逐漸融進了外麵的陽光裡。

害。

有的小孩就是這樣，想得太多，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其實彆人並沒有在意。

季沐熙乾脆尋了個乾淨沒水的地方坐下，那狗也隨即跟著他過來。

季沐熙倏地想起一件事，他看著那條狗，道:“你是不是沒有名字啊，那我給你取個？”

——總不能一直狗兄狗兄的叫吧。

他頓了頓，靈光一閃，道:“不然你就叫毛餅吧。”

反正這麼喜歡吃餅，還毛絨絨的。

被叫做毛餅的狗仿佛聽懂了一般，突然就不叫了，在那裡瞪著黑漆漆的眼睛。

季沐熙樂了，又喊了它一聲：“毛餅。”

小狗圍著他打轉。

季沐熙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等我回了喬家，也把你接過去。讓你也狗仗人勢一下。”

毛餅不知聽沒聽懂他的話，隻是圍著他打圈。

喝了感冒藥之後，季沐熙覺得舒服了很多，他開始思考起現在的處境來。

“係統，喬家大概什麼時候會把我接走？”

【很抱歉，該問題不在係統服務範圍內。】

最關心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幫助的季沐熙:“……”

所以到底要你這個係統有什麼用？！

季沐熙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些什麼，轉頭便看見陽光裡鑽出來一個人影。

——阿誠。

季沐熙一愣，而後略略挑眉。

怎麼去而複返了？

阿誠眨了幾下眼，小嘴緊繃，緩慢走到季沐熙麵前，給他遞了一個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