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幾張照片，您先看一下。”

譚時從文件夾中取出幾張新鮮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在霍係舟麵前的桌麵上。

霍係舟把照片全部攤開放在桌子上，看完後冷聲道：“吳傑書圖這個？”

他的手指點在照片中一個人的身上，照片的背景是底下車庫，周圍光線昏暗，拍照的人快門按得急切，印出來的照片看上去發虛，人臉部位不怎麼清晰，但是圈內人看一眼都能認出照片中的人物——歡暢影視的老總陳鵬偉。

吳傑書被人按在車門上熱吻，他的手還環著陳鵬偉的腰……

其他不堪入目的照片譚時自己扣下了，他不想拿出來汙了霍總眼睛。

“吳傑書一個月前就和陳總搭上了線。”譚時有些頭疼，“經濟人說他之前就抱怨過歌手沒有演員掙錢，吳傑書可能會趁勢轉型。”

吳傑書真是不挑嘴，陳總圈子裡出了名的玩得花，下手黑還不負責，彆的兔子不吃窩邊草，陳總專門撿著窩門口的草吃，星躍今年還有兩部和歡暢有劇要合作，這會搞這麼一出……

霍係舟將照片攏到一起，慢慢地整理整齊後反扣在桌上，“譚時，如果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你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譚時回自己辦公桌前取來平板，點開一個文件夾遞給霍係舟：“今年放給吳傑書去挑的曲目我讓編曲各截了10s拚了一條音軌，催他練歌他找借口推脫的聊天截圖經紀人已經拚好發我了，吳傑書練習室打卡的記錄行政全調了出來正在做表，我準備先發澄清聲明。然後讓法務準備和吳傑書解約。”

霍係舟聽著他的安排，沒有發表意見，譚時清楚這是繼續的意思，“吳傑書公開抹黑公司形象，他的違約金我會讓法務按頂格去算。”

“吳傑書的經紀人助理你打算怎麼辦？”霍係舟翻看著譚時點開的文件，問他。

譚時看霍係舟的反應，突然有些拿不準霍係舟的態度，霍總今天既沒有發火，也沒有很生氣……

“後援會和會長先聯係，解約後將我們之前提供的便利全部收回，助理是吳傑書的人讓他自己帶走，經紀人小劉沒能及時掌握藝人動向，扣一個月獎金，事後給藝人和經紀人開會強調反思這次事故。”

“節目組那邊呢？”

“我和總導演商議再爭取一個上節目的名額，等吳傑書解約後再讓人上一次，趁機刷一下我們公司在觀眾眼中的形象。”

霍係舟聽罷，放下手裡的平板，順手關了自己的電腦：“可以，就按你的計劃去推進。”

霍係舟站起身，譚時還一臉錯愕的看著他，“霍總，您接下來有行程安排嗎？”

“我提前去影視基地出差，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後你再過來。”

霍總的意思是，這件事由他全權處理？

譚時忙應下來，“好的霍總。”

霍係舟飛機起飛的時候，譚時剛在餐廳裡落座。

這家西餐廳不好約，還是用了霍總的麵子才讓譚時臨時定下來，這家餐廳離譚時約見的人上班位置最近。

霍總在工作方麵對譚助理向來大方。

譚時定了靠窗的位子，五十二樓的高度足以俯視整個京市。京市二月的天下午也黑得挺早，六點剛過窗外夜幕已然降臨，譚時正要低頭看表，一位穿著西裝套裙的女士出現在譚時對麵，譚時起身為她拉開座椅：“王老師，幸會……”

來人正是《聽風起》的主持人王怡。

王怡攏了一下頭發，手上戴著的戒指在餐廳昏黃的氛圍燈下閃著柔和的光彩，她笑著接受譚時的服務，“譚助，百聞不如一見，譚助和傳聞中的一樣英俊。”

“王老師抬愛了，不知您的口味，我先點了幾道招牌菜，您看再加點什麼？”

王怡接過平板，不用看菜單點了幾道自己愛吃的菜，這家餐廳離她們電視台進，她們來的次數也不算少。

“譚助點佐餐酒沒有？這家的火腿乳酪配葡萄酒味道不錯。”

“我帶了一瓶白葡萄酒，王老師待會可要賞光多嘗兩杯。”譚時按鈴喚來服務員，交代葡萄酒上桌的時間。他帶來的這款意大利白葡萄酒需要冰藏。

兩人都閒聊著工作上和圈子裡的趣事新聞，沒有人直奔主題說節目的事情。

譚時點餐的技術在星悅這些年得到了充分的鍛煉，用商務飯局的標準來衡量，這頓飯的質量稱得上上乘。譚時心裡想著事，沒什麼心思品味盤中的每餐。

酒過三巡，譚時感覺時機到了這才開口：“王老師主持節目這麼多年，出過不少經典瞬間，我經常能在短視頻中刷到王老師訪談的名場麵，王老師在舞台上的風采太令人敬佩了，我一直想向王老師您學習取經，今天可算找到機會和您見麵，這頓飯吃完我是獲益匪淺，”譚時端起酒杯，“這杯一定要敬您。”

王怡也沒端著，舉起酒杯和他輕碰了一下，譚時放低身段酒杯端得也低，王怡心裡清楚譚時今天為何事而來，被他這麼奉承著心裡也暢快。

“譚助太客氣了，你這麼年少有為的青年在娛樂圈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那些名場麵多是臨場發揮，錄製前問好的問題也不是誰都能回答得上來的，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若是事事都能準備妥當，主持人的位置不是誰來都行嗎？”王怡抿了一口酒，回他一句話。

譚時聞言，心中有了計較，“王老師您太謙虛了，有您這樣的前輩在台前做榜樣，難怪咱們電視台口碑節節攀升……”

譚時主動給王怡杯子裡添了酒，他帶來的白葡萄酒度數低，兩人把這瓶都喝完也隻能微醺。

酒力上湧後兩人間的陌生隔閡逐漸消散，王怡也沒了主持人的架子，開始和他聊日常的話題。

兩人正說這話，王怡電話突然響了，王怡小聲說了句“抱歉”，背過身去接電話。

與和譚時交談時的聲線不同，王怡從接了電話後聲音變得柔軟甜蜜，“下班了……待會就回來……明天一起送豆腐去醫院做絕育……太沉了我可背不動……嗯嗯先不說了……好想你……”

收了電話的王怡不好意思笑笑：“見笑了……”

“怎麼會，您和愛人關係這麼親密真令人羨慕。”譚時識趣的開口，好聽的話從長得好看的人嘴裡說出來，更有說服力。

王怡半捂著嘴笑：“譚助理嘴真甜。”

“這可不是嘴甜，我這是發自肺腑地羨慕您呢王老師。”

“譚助理年齡比我還要小好幾歲呢吧？台前工作的人不適合太早談戀愛，我今年都三十好幾了才第一次談，譚助理沒給自己找個女朋友？”

“我工作忙沒空找，以後有機會了再說吧，”譚時端起酒杯遮掩住自己臉上的不自然。他一個性取向為同款的人，和彆人說起找對象的話題免不了尷尬，他又不能對每一個不熟悉的人都說“我是同以後找不了女朋友隻能找男朋友。”

“譚助以後肯定會找個溫柔體貼的，人都說找對象要找性格互補的，過日子才能發現要性格相似的人才能過下去……”

譚時聽到她的話，微微愣神，要性格相似才能過得下去，他和霍總……雖然不合時宜，他此時的思緒不受控製的往霍係舟身上飄。

兩人雖然是在閒聊，王怡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走神，“譚助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是不是接下來還有工作安排，我就不打擾譚助理了，改天譚助理有空可以帶你們公司的小孩來我演播廳坐坐。”

王怡也想回去陪自己的小男友，這會兩人也吃好了，索性起身告辭。

“今天喝了酒不方便開車，我讓司機送您吧王老師。”

“不用送，有人來接我。”王怡搖了搖手機，甜蜜地說。

譚時紳士地送她到停車場，“王老師您慢走，下次有空再約您吃飯，您可一定要賞光。”

王怡嘴上說著一定來，坐上車走了。透過車窗譚時看見了王怡和主駕駛座人親昵的舉動，男孩給王怡俯身係好安全帶，還趁機在王怡臉上親了一口。

在王怡抬頭之前，譚時轉身避了過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譚時今天請王怡吃飯的目的達成了。王怡說到經典場麵時的那句“臨場發揮”，告訴了譚時節目中的問題是吳傑書自作主張臨時變了口徑，但是她也理虧讓星躍平白遭此非議，所以王怡最後說了句“帶著公司的小孩來坐坐”，這是邀請譚時下次帶人來上節目。

省了譚時自己再去找總導演的力氣，譚時承她的情，下次去上節目的人就得選一個比吳傑書咖位高的人，這麼說下來兩人是互贏。

他今天從公司走的時候沒自己開車，霍係舟知道他取了酒櫃裡的酒，是的今天請客帶的酒是霍係舟的。

霍係舟原本打算讓自己的司機送譚時過來，但是餐廳和機場是兩個方向，譚時拒絕了他的好意，喊了公司其他司機，娛樂公司給旗下藝人配車配司機，臨時喊個乾活的人也方便。

這會兒司機去吃飯了，他不想繼續等，自己打了車回家。

兩人這頓飯一大半時間在聊天，吃得時間久，譚時叫的車來到餐廳樓下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京市九點之後路上車流變少，譚時上車後坐在後排，係了安全帶將頭抵在車窗上看夜景。

今晚的白葡萄酒隻有14度，但譚時久不喝酒，酒意在他腦海中盤旋纏繞著遲遲不能發散。

冰涼的車窗玻璃讓譚時找回意思理智，旋即又被王怡說的那句話拉回旋渦中，“譚助以後肯定會找個溫柔體貼的……”

譚時在心裡嘲笑自己，他不想找個溫柔體貼的，他隻想找個霍係舟這樣的，不，不對。

是他隻想找霍係舟。隻想要霍係舟。

譚時放任自己借著酒意在腦海中想霍係舟，霍總的麵龐，霍總身上的味道，霍總隨手掛在他外套旁邊的衣服，下班的時候譚時總覺得自己的衣服上也染上了霍總的味道。

脫掉外套後……霍總今天穿了西裝三件套，上衣口袋中裝了一塊懷表，金色的表鏈垂在霍總胸前……想到這譚時呼吸亂了一霎，有吳傑書的糟心事在前邊頂著，譚時都沒找到機會好好欣賞霍總今天的造型。今天的霍總這身西裝格外斯文……

司機的喇叭裡在播放晚間新聞，譚時閉著眼，想借著電台主持人的聲音將自己的思緒壓下去，他平時不太敢想霍總，偷偷想也不行。譚時自覺演技很差，他怕流露出分毫被霍係舟發現，然後疏遠自己。

隻要想到有這個可能，譚時寧可讓自己忍著彆去想他。

“嗡嗡。”

譚時手機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