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檀靠在他的懷中點了頭,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嗓子啞的厲害,聞祈湊近了些問她。
“愛妃想要說什麼?”
“陛下...嬪妾沒用晚膳,現下也餓了...”
聞祈本以為她還是哪兒不舒服,想著要不要傳喚殿外的太醫進來,但她竟然隻是餓了。
“景林。”
能吃下去飯,那便是好些了,他緊皺著的眉也跟著舒緩了不少,甚至還笑著捏了捏懷中人的小臉兒。
景林匆匆的從屏風外饒了進來,單膝跪拜在地上。
“陛下。”
“傳膳,珍貴人餓了。”
“是。”
……
聞祈一早便吩咐了膳房備下膳食,此刻熱一熱便在避風台擺了一整桌,礙著周幼檀中了毒身子不好,膳房的廚子也淨做了些清淡口的菜來。
他親自將周幼檀從榻上抱了起來,輕輕放到了宮人已備好軟墊的雙盤螭香楠雕木椅上。
這一桌子菜瞧著便是專給周幼檀備下的,紙鳶也被喚進來侍奉她用膳,她先是盛了一碗蓮藕山藥排骨湯。
“陛下...”
周幼檀沒仗著自己中了毒便逾了規矩,她端著湯瞧向了聞祈,將湯放到了他的手邊兒。
“陛下嘗嘗,行宮膳房廚子的手藝不錯,嬪妾看著這湯應是鮮美得很。”
“朕用過了,愛妃用膳吧,朕陪著你。”
聞祈將湯還了回去,又拿著白玉筷子夾了五寶鮮蔬放到了她眼前的碟子裡。
周幼檀也不推脫,她昏迷多日未曾進食,現下確實是餓的狠了,但礙著皇帝在她多少也得守些規矩,便也沒吃的太過放肆,小口小口的吃的格外文雅。
聞祈叫景林端了折子上來,他便陪在周幼檀的身側陪她用膳。
待到這一頓膳用完,周幼檀放下了筷子後,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她瞧向了聞祈,聞祈也剛好批完了一個折子瞧向了她。
二人四目相對之下,前者彎眸一笑,後者則是將她手中的帕子拿了來,給她擦了擦嘴角上的殘餘。
“愛妃的嘴角可沒擦乾淨。”
周幼檀微愣了一下,笑著湊了過去大著膽子讓聞祈好好地給她擦擦。
“陛下...嬪妾中毒一事兒,可有眉目了?”
皇帝若是想要查案,效率自是快得很,她已昏了兩日多了,如今多少也不能是半分線索都沒有。
聽她這麼問著,聞祈也給她擦好了嘴角,將帕子放到了桌上。
“有眉目了,隻是這事兒棘手,牽扯過多,愛妃便稍等等,朕定會還愛妃一個公道。”
周幼檀了然,這人怕是已經找到下毒之人是誰了,隻是那人還不能動...到頭來這事兒便隻有她一人平白無故的遭了難。
帝王所說的公道,也不過是權衡之下的補償罷了。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似是格外乖順的點了頭。
“陛下既有難處,嬪妾也就不為難陛下了...隻求陛下多護著嬪妾些,嬪妾也便心滿意足了。”
聞祈本以為這女人會鬨,會哭,畢竟她從未受過如此委屈,可她卻平淡得很,隻求他庇佑,不知為何瞧見她這副模樣,他倒有些心疼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似在哄她。
“朕自會庇佑你,彆擔心。”
“嬪妾信陛下。”
……
好在周幼檀中毒不深,那一口血噴出去就算是緩和了許多,再加上賀太醫日日的診治,一碗一碗湯藥喝下去,一針一針的紮在身上,不出七日她便大安。
身子大安了後,皇後又“大發慈悲”的叫她在漪瀾殿多休息些時日。
周幼檀索性便窩在漪瀾殿裡抱病不出了,這段時日貞妃解了禁足輕輕鬆鬆的又恢複了盛寵,婉嬪同妙常在勉強能在貞妃之下分一杯羹。
聞祈隔個一兩日便會來漪瀾殿瞧瞧她,亦或者叫景林帶些東西給她,隻是再未提過中毒一事。
周幼檀明白,此事兒怕是不了了之,最後膳房依舊推了一個小宮女來頂鍋。
涼月末,這行宮裡依舊是酷暑難耐,甚至還更熱了些,周幼檀在漪瀾殿窩了小一個月,今兒怎麼著也該去聽玉軒給皇後娘娘請安,再見見人了。
她大病初愈也沒妝扮的太過鮮亮,反而素雅清淡些端著病弱的模樣入了聽玉軒。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周幼檀來時是叫夏雨提前來跟皇後娘娘說了一聲,但其它妃嬪卻不知,她們瞧著這人還愣了一下。
“免了,你大病初愈不必行這麼大的禮,快坐下吧。”
“謝娘娘。”
周幼檀落了座,小一月不見這貞妃,她倒是日漸張揚,前些日子聽殿裡的小宮女八卦說貞妃娘娘的哥哥不知從何處得了一匹龍綃,這料子輕盈華貴,可遇而不可求,說是在民間萬金都求不來一匹,然後便叫千怡坊的坊主日夜不休的給製了兩身紗衣。
貞妃和瑤妃今兒穿身上的便是這龍綃紗衣,日光透過聽玉軒的窗子照了進來,給這二位貴人身上的衣衫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光是瞧著便知華貴無比,非常人能有的。
“珍貴人這病總算是好了,知道的說陛下心慈掛念著妹妹的病,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裝病逼著陛下去呢。”
她這話裡透著一股子酸氣,說著還睨了這珍貴人一眼,沒有半分剛受了罰的模樣,倒是周幼檀這副模樣才像是那被禁了足的。
“若是娘娘中了毒,想必陛下會更上心。”
“自然...”
貞妃剛得意地想應下,卻瞧著婉嬪笑了出來,她這才反應過來。
“好你個小賤人,膽敢咒本宮?!”
“貞妃!”
明妃張了嘴,這言語間多少是有些威脅的意味,貞妃都起了身要去發難了,最終還是憤憤的坐了下來,拿茶盞的手有些哆嗦,將裡頭的茶水儘數打翻浸透了身上的龍綃紗衣。
她手忙腳亂的喊宮女,明妃聽著有些煩躁的皺緊了眉。
“把貞妃娘娘扶下去更衣吧。”
貞妃此刻正心疼自己的衣裳,巴不得仔細瞧瞧哪兒有沒有什麼損傷,便跟著宮女下去更衣。
她一走殿裡就靜了不少,瑤妃也略有擔憂便行了禮就跟著貞妃走了。
“珍貴人,你又何必激貞妃,病了一個月宮規都忘乾淨了?”
明妃也沒放過周幼檀,她不滿的嗬斥著,周幼檀也離了座兒過去行禮請罪。
“嬪妾知錯,還望娘娘責罰。”
“將宮規抄上十遍,明晚之前交給本宮。
“是。”
周幼檀領了罰便重新落了座,皇後娘娘也跟著開口說道。
“過些時日行宮會開一場賞荷宴,離這行宮近些的官眷也會入宮,各位妹妹可要妝扮好,可彆給皇上丟了臉,也彆鬨出上次那起子事兒。”
這說的便是崔常在宮女在賞花宴當日跑進宮後苑一事,這事兒後來鬨得沸沸揚揚甚至還傳到了宮外,隻是越傳越邪。
那崔妙雪的父親還以為自己的女兒在宮中乾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忙上了書要同崔常在斷絕父女關係,說若是崔妙雪犯下什麼大罪,那皆是她一人的過錯,懇請陛下不要連累到他們崔氏的身上。
聞祈見了那折子隻覺心寒,一怒之下將那崔妙雪的父親拖到庭前賞了十板子,她父親本就文弱,這十板子下去當晚便生了病,在府中修養了足足兩個月後才大好,如今這人在朝堂之上也是戰戰兢兢,徹底閉了嘴。
這事兒礙著崔常在懷著孕,還禁著足便也沒人告訴她。
“嬪妾受教。”
眾人皆見了禮,皇後娘娘也沒多留人,便散了場子,宜嬪許久沒見著周幼檀了,便跟著她一同回了漪瀾殿。
可二人剛入了主殿便瞧見了聞祈。
聞祈剛下朝換下身上的朝服便趕來了這兒,如今正坐在周幼檀平日裡最愛的坐榻上翻著一本兒詩書。
詩書也是景林送來的,挑給周幼檀的也儘是些外頭尋不到的孤本。
“嬪妾/臣妾給陛下請安。”
宜嬪有段時日沒瞧見皇帝了,皇帝近日身邊人多,顧不上,這麼算著自打來了這行宮後,聞祈這是第二次見她。
“免禮。”
他倒是聽說過這周幼檀同宜嬪關係近,卻一直沒當真,今兒瞧著這倆人互相挽著說著小話,儼然沒有那位份的拘束,便知這二人的關係確實不錯。
“臣妾若是知道陛下來了,臣妾便不來了,省的耽誤陛下跟妹妹親近。”
宜嬪這話是笑著說的,沒有半分醋意格外的坦然。
周幼檀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宜嬪姐姐可是說給嬪妾燉了一夜的鴿子湯,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好了,都過來用膳吧。”
景林同漪瀾殿中的夏雨錦繡,早早的便將早膳端上了桌。
膳房那兒得了信兒,知道皇帝要來漪瀾殿用膳,送來的早膳愣是擺不下,則安則敬現去內府抬了個桌子來。
聞祈平日很少來嬪妃的宮殿用膳,就連皇後那兒也是極少去。
今兒他來用早膳,也是令人意外得很。
宜嬪同周幼檀一左一右的在聞祈身畔落了座,各自的宮女太監侍奉著各自的主子用膳。
碧雲也端著食盒,將宜嬪親自燉的湯送到了周幼檀的手邊兒。
“珍貴人,這便是我家娘娘給貴人熬的湯。”
湯被存放的極好,如今還溫熱著,周幼檀瞧著這湯裡燉了不少藥材,想來是宜嬪憂心,喚了太醫特地要的方子。
紙鳶盛了一碗湯,周幼檀剛拿起湯匙要喝一口,便被聞祈攔了下來。
“景林,驗一驗這湯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