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老餘領著雲歸海走進教室時,江隨正在睡覺,小臂撐著腦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看書。
“大家好,我叫雲歸海。以後就請大家多多關照了。”
聽到“雲歸海”三個字,江隨突然抬起頭,朝講台看過去。
雲歸海穿著海城二中的校服,校服潔白的不像話,神情淡然,沒有初入新環境的膽怯,平靜的像無風的湖麵。
隻有江隨身邊的位置是空著的。
雲歸海坐過來時,江隨抬眼瞥了他一眼:“早,同桌。”
“嗯,早,鄰居。”
“……”
前桌的男生不時轉頭過來喊著江隨:“隨哥,整兩根?”“不去。”
男生顯得有些震驚,盯著江隨看了半天。
江隨被他看的煩了,抬手強行把男生的頭彆了過去。
“我很好看嗎?楊沢。”
楊沢輕輕點了點頭,隨機又猛猛搖頭。
“不是,隨哥,你有同桌了你就戒煙了啊?”
戒煙?江隨還會抽煙啊。
雲歸海轉過頭,也盯著江隨看。
“你又看什麼。”
“沒,隻是沒想到你還會抽煙。”
“你沒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那我日後慢慢發現。”
楊沢話很多,嘰嘰喳喳的,纏著雲歸海問了不少東西。
“雲歸海,你家在哪啊?”“海城。”
“哇,海城?那還挺遠的。那你怎麼跑風港來上學了?”
“特殊原因。”
“特殊原因?什麼原因?”
雲歸海頓了頓,不太想開口,但楊沢又等著他回話。“因為……”
“行了楊沢,話太多了。”
話還沒說完,江隨懶懶地踢了踢楊沢的凳子。“吵死了。”
“哦…”見江隨發話,楊沢隻好閉上嘴。
“下次不想說就不說。”江隨淡淡開口。
“知道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還沒上,江隨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雲歸海疑惑地盯著他,不明白他乾什麼。
“看什麼,我去訓練。”
江隨站起身,拍拍雲歸海的肩,書包一甩,走了。“記得喊楊沢起來,睡一下午了,下節老餘課。”
離上課還有兩三分鐘,雲歸海拍了拍楊沢。
“楊沢,江隨去訓練什麼?”
“賽車啊,隨哥是校外一個賽車俱樂部的賽車手。”楊沢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
雲歸海了然,從抽屜裡掏出生物書。
雲歸海的化學和生物是所有科目裡最好的,除了一部分原因是本身熱愛,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成為一名醫生。
突然想到了江隨說的那個詞。
“第二生命”
怎麼會沒有自己的“第二生命”呢。
隻是他還不想讓彆人知道,在還沒有取得什麼成就之前,他都不想讓人知道。
雲歸海是敏感的,他可以清楚地感應到與自己接觸時,對方產生的情緒變化。
他不知道,當自己將心敞開時,對麵的人會如何看待,那種等待的過程會讓他感到疲憊與慌張。
既然如此,他還是更願意埋藏在心裡。
老餘不愛拖課,鈴一響準時下課放學。
“雲歸海,要不要一起去看隨哥開賽車?老爽了!!”楊沢胡亂收拾東西,邊挎包邊回頭喊雲歸海。
“行啊。”雲歸海想了想,點點頭。
謝瑜熙這一陣也忙著擊劍訓練,不住家裡住宿舍,他一個人住著也沒有什麼事。
此時的江隨正在訓練彎道加速漂移,其實對於江隨這個年紀的賽車手來說,江隨做的已經足夠了,隻是對他自己來說還遠遠不夠。
他想要的是一次,精確到以毫米測量的精準漂移。
江隨對賽車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勁,俱樂部前輩常常說他像小狼崽,賽場上有著一股衝勁,賽場下對自己也是一股狠勁,一遍又一遍地馳騁在訓練場,彆人跑兩圈他就跑四圈六圈。
“管他呢,我愛跑。”
每次聽到其他隊員私下吐槽他霸占訓練場時,他都是聽之任之,也不屑去和他們辯論。
訓練永遠比處理流言蜚語重要。
雲歸海和楊沢被卡在俱樂部的門口了。
因為他們沒有通行卡。
“楊沢,你…”雲歸海無語住了。
“嗯…這個那個…上次我跟著隨哥進來的。”楊沢撓撓後腦勺,尷尬地笑笑。
“但沒事,我帶你偷偷進去。”
“啊?”
沒等雲歸海反應過來,楊沢撈起他往俱樂部後門跑。“咱們走後門,我賭它沒鎖。”
沒想到後門真沒鎖。
“嘿嘿,我沒說錯吧,我楊沢什麼事乾不成?”
兩人推開門進去,路過榮譽室時,雲歸海往裡麵瞥了一眼,看到“江隨”二字之後停下了腳步。
榮譽室的牆上掛了張積分排行榜,江隨排第二。
“看到了嗎,我們隨哥很強的!第一那個人是俱樂部的前輩,聽說去年拿下了世錦賽冠軍。”
雲歸海沒有仔細看江隨的積分,他看的是排行榜最下麵的板塊——年度目標。
年度目標——江隨:世錦賽冠軍。
冠軍。
江隨的目標隻有五個字,彆人或多或少地還寫了“隊內訓練前三”“月底考核合格”等目標。
江隨的目標就五個字。
簡單的五個字卻透露著堅定和執著。
一股衝勁油然而生。
江隨和雲歸海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可以將他的目標大大方方地展現在彆人眼前,也可以坦然地將自己的“第二生命”剖開給彆人看。
不是因為他敢於接受彆人的目光,而是他壓根不在意彆人的看法,他隻會讓目標成為事實。
江隨真的是不一樣的存在。
雲歸海想。
兩人走進訓練場的時候,江隨正彎道加速,準備在繞過彎道的一刹那進行漂移。
藍色頭盔下是一雙凜然的眼睛,江隨緊握方向盤,在轉過彎道的一瞬立馬打回方向盤,劃出一道圓滑的弧線之後,穩穩地停在了賽道指定地點。
還不夠,不夠精準。
但江隨抬眼,看到了訓練場旁邊的楊沢和雲歸海,於是他下車,摘下頭盔,甩甩額頭的汗。
楊沢朝他揮手:“隨哥!!”
他擺了擺手,把頭盔放在座位上,朝他們走來。
雲歸海此刻看到的江隨,又是一個不一樣的江隨。
遠處夕陽落下,天空是一片橘紅,江隨逆著落日,一步一步走來,零星幾點,漸漸浮現在天上。
逐漸黯淡的天以及從遠處走來,由模糊逐漸變為清晰的江隨。
“你們倆怎麼來了?”
“雲歸海好奇你訓些什麼,我帶他來看你秀秀技術!”
“…嗯,是的,是這樣。”雲歸海點點頭,滿臉無語。
“哦,那我帥到你了嗎?”
“帥,帥炸了隨哥!”
“沒問你。”江隨盯著雲歸海看。
“嗯,帥。”
江隨要換衣服,楊沢拉著雲歸海要一起去看,順便參觀一下俱樂部。
雖然雲歸海覺得看彆人換衣服這事怪尷尬的,無奈楊沢死死拉著他的手臂,硬要跟在江隨後麵一起去,江隨也無所謂,拿著頭盔帶著他們去。
但到了更衣室門口,雲歸海還是沒進去,楊沢本想跟進去,不料突發三急,慌忙跑去了衛生間。
“你看到剛剛那小子在訓練場上的樣了嗎?”
“看到了,一個人在那訓著呢。他在那訓,咱們其他隊員都沒機會訓。”
“人是要衝世錦賽的好吧。”
“才高中,就要衝世錦賽,真說的出口。”
“……”
遠處走來兩個穿著隊服的男生,兩人邊走邊討論著江隨,聲音很大,臉上是不屑的表情。
雲歸海聽的清清楚楚,他覺得更衣室裡的江隨也會聽到。
那兩個男生年齡看著都比江隨大,像是大學生。
他們走到更衣室門口,看了看旁邊站著的雲歸海。
“裡麵有人嗎?”其中一個男生問。
“有,江隨在。”
“呦,小陀螺在裡麵呢啊。”“人家訓了這麼久也要休息休息的。”“我以為人家能訓到明早呢。”
說罷,兩人又笑起來。
雲歸海扭頭瞥了一眼兩人胸前佩戴的銘牌。
蘇淩和孫塵。
他回憶了一下。
“蘇淩,積分榜倒數第三,目標是月末考核前五。孫塵,積分榜倒數第四,目標是小組賽前三。”
蘇淩和孫塵愣了一下,笑聲戛然而止,他們轉頭盯著雲歸海。“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們積分太低了。”
“好像連江隨的一半都沒到。”
蘇淩脾氣暴,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揪住了雲歸海的衣領。“你TM說什麼?”
孫塵見了,上去拉開蘇淩,但也臉色凝重地看著雲歸海。“蘇淩,冷靜點。”
“冷靜什麼,這小子嘲諷我們呢!意思是我們不如江隨呢!”
蘇淩揮著拳頭要往雲歸海臉上打,孫塵拖著不讓他上前。
“蘇淩,你有種打一下試試呢?”
更衣室的門打開,江隨換了常服,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看著蘇淩。
“你看老子下次小組賽能不能甩你兩圈。”
“江隨你他媽彆在這裝b,等你能拿下世錦賽再說,你又算老幾。”
蘇淩甩開手,撂下句狠話後,孫塵拖著他從江隨麵前走過。
那雙眼睛透著寒意,孫塵不敢多看。
“你剛剛替我說話呢?”
蘇淩和孫塵走後,江隨歪頭盯著雲歸海,嘴角微微上揚,似是覺得有趣。
“你說是就是吧,我就陳述事實。”
雲歸海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他聳聳肩,轉過頭不去看江隨。
“行,就當你維護我呢。走,一起回家。”
江隨也不在意,背上包,把更衣室的門關上。
“走吧。”
他們倆好像都沒有注意到,楊沢還沒回來。
……
“誒,隨哥,你看見雲歸海了嗎?我上完衛生間回來發現他人沒……”
楊沢推開更衣室的門,發現一個人也沒有。
“靠。他倆竟然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