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點認床,雲歸海直到後半夜才漸漸睡著。
夢裡,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離開了他,借著各種各樣的理由。起初他還會難受得鎖在房間裡,心臟酸疼。而隨著一個又一個人的離開,他似乎變得習慣,變得麻木而又冷漠,最後戴上屬於自己的麵具,推開房門。
其實一個人也挺好。
雲歸海如是想。
謝瑜熙來敲雲歸海的房門時,雲歸海已經換好衣服起身了。
“早上好,小海哥~”謝瑜熙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早上好。”雲歸海點點頭,進了廚房準備給謝瑜熙做早飯。“早飯吃粥可以嗎?”
“可以可以!!有你真好啊小海哥,老謝都不給我做早飯的。”謝瑜熙狠狠點頭,眼睛瞬間明亮許多。
有你真好。雲歸海愣了愣,啞然失笑。
好像好久好久沒聽到這四個字了。
江隨起床時,江竹已經點好一堆外賣,擺盤放在餐桌上了。
“我們江大少爺竟然在十點鐘就起床了。”江竹斜眼看他,陰陽怪氣道。
“嗯。”江隨敷衍地點點頭,進了洗漱間。
還以為江竹能做什麼飯呢,原來是點外賣,還要喊雲歸海和謝瑜熙來。江隨隻覺好笑。
想到雲歸海,江隨又忽然想起昨天剛看到雲歸海時的樣子。
少年高高瘦瘦,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也許是之前一直居住在沿海城市的原因。他沒去過海城,隻知道海城離海很近。雲歸海說話總是勻速,語氣既不疏離也不親近,從昨天對話時就覺得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江隨總覺得雲歸海現在的樣子不是他真正的樣子。
就像是還有第二人格隱藏其中。
江隨想。
江隨剛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出房間,門鈴就響了起來。
江竹熱絡地邀兩人入座,不忘轉身催江隨拿餐具拿紙巾。
“小海和江隨是同齡吧?”“是的是的,小海哥也是開學高二。”
江隨抬頭看了眼雲歸海,不想雲歸海也在看他。
“學校呢,也是風港二中嗎?”“嗯,是的。”雲歸海點頭。
“那你們可以一起上學了誒,還能一起…”“你快吃吧姐。話好多。”
江隨順手夾了點菜放進江竹碗裡,示意她吃菜。
雲歸海其實也猜到了會和江隨一個學校,風港二中是風港排行前二的學校,升學率極高。
不遠處的書櫃上放滿了獎杯獎牌,正午陽光照射下映著金光。遠遠看去,依稀能看清“全場最佳MVP賽車手 江隨”的字樣。
是江隨的。
吃完飯,江竹動手收拾桌麵,被雲歸海喊住了。
“竹姐我來吧。”骨節分明的手將台麵上的碗疊起來,將筷子攥成一捆。
“怎麼能讓你來呢!!”江竹雖是這麼說,手卻伸到江隨背後,猛地一推:“江隨你去。”
江隨滿臉黑線,倒也伸出手來收拾桌麵。
見有人收拾了,江竹和謝瑜熙便也撒手不管了,幫他們扔掉桌上的餐巾紙之後,兩人手拉著手準備出去逛逛。
雲歸海將碗放在水池裡,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海綿刷,圍著碗邊刷著。
江隨在他身後拿濕巾擦著餐桌,擦完順手一扔,扔進垃圾桶裡。
收拾差不多了。雲歸海擦乾淨手,走到放滿獎杯獎牌的書櫃前麵,細細端詳著。
“看什麼呢。”江隨走過來,靠在書櫃上。
“看你的獎杯和獎牌。”“這有什麼好看的。”
“江隨。你很喜歡賽車嗎。”
“嗯。很喜歡。”
提到賽車,江隨似乎來了興趣,臉上逐漸浮現笑意,眼底的喜色愈發濃鬱。
“我覺得賽車像是我的第二生命,那種在賽道上馳騁的恣意,耳畔一瞬的風馳電掣,都很令人著迷。”
陽光灑在江隨的側顏,邊緣模糊,鍍上金光。那一刻,雲歸海覺得江隨像是海上展翅高飛的海鷗,和他在海城見過的那些一樣。
那些鷗鳥迎著烈陽,雪白的翅膀染上爍金,是海上衝鋒陷陣的勇士。
“你呢。沒有什麼事可以作為你的第二生命嗎?”江隨扭頭望向他,眼底倒映的是雲歸海的身影。
“……沒有。”雲歸海有過一瞬的遲疑,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他的第二生命嗎?好像沒有吧。
江隨似是感受到雲歸海情緒的變化,他不在意似的揮揮手:“算了。沒有就沒有吧。”
“說不定以後就會有了。”
江隨拍拍雲歸海的肩,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來,教你玩點有意思的。”
說完,江隨走了過去。
雲歸海再一次望向書櫃,最大的獎杯旁邊是一張合照,應該是江隨和教練的合照。
看著就很嚴肅、一絲不苟的教練身旁,站著意氣風發、恣意張揚的少年江隨。
十二三歲的江隨穿著略顯寬大的賽車服,捧著三分之一高的獎杯,臉上是不可一世的笑,帶著少年獨有的張狂。與少年江隨對視的那一刻,雲歸海仿佛看到了未來依舊輕狂、依舊隨性妄為的江隨。
“怎麼還在看,來啊。”見雲歸海沒跟上來,依舊盯著書櫃看的出奇,江隨轉過身,逆著光喊道。
“嗯,來了!”雲歸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