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見錢眼開(1 / 1)

3.

在查出癌症前,許堯沒有絲毫病狀,吃嘛兒嘛香,身體倍兒棒。

在拿到複檢結果後,許堯時不時感覺肚子疼,沒胃口,吃不下飯。

彆人問他怎麼了,許堯也隻說沒休息好。

中午彆人去食堂,他一個人揣著麵包去了天台。

天台風大,有利於讓人冷靜下來思考。

寫方案的時候,胃疼得翻江倒海,根本沒辦法靜下心思考,於是上萬字的方案,才寫了幾百個字。

從他參加工作以來,效率就沒有這麼低過。

而這一切,他的同事們都看在眼裡。

何小鳳勸他不舒服就回去休息,王昊還幫他倒了熱水。

也許他在這情況,回家休息,想辦法治病才是正解。

但許堯不想丟工作,不想退出項目組。

像他這專業的小鎮做題家,丟了研究所的高薪工作,隻能進廠子,累不說,賺的還少。

許堯其實心急如焚,但他的情緒很難表現出來。

就像張主任誇他,冷靜、仔細、臨危不亂。

其實他心裡已經兵荒馬亂,無法思考。

手機靜音了,彆人打電話他沒聽見,直到王昊上來找他:“許工,你咋在這兒呢?張主任和黃總工找你!”

許堯騰地一下站起來:“有什麼事?”

王昊看著他,欲言又止,他搖搖頭:“你先去黃總工辦公室吧。”

許堯轉身下樓。

王昊綴在他身後,忍不住出聲提醒:“許工,有份資料在你那裡,沒找著你人,廖榮就直接翻你抽屜…看到了你的複檢結果。”

許堯頓住,背影單薄得可怕,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王昊同情地說:“還是早期,能治。”

“大家…都知道了?”許堯慢吞吞地問。

王昊點點頭:“嗯。”

許堯去了黃總工辦公室,張主任也在,他開門見山:“小許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許堯耳朵發紅:“張主任,抱歉,我不是有意隱瞞,我隻是…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張主任惋惜:“你還這麼年輕。”

黃總工神色嚴肅:“你必須去治病。”

許堯點頭:“我知道。”

黃總工怕他聽不懂,又說:“就彆跟著他們一塊兒加班了。”

許堯沉默,他們這工作剛開始,不加班不可能,黃總工這話的意思,不就是——

張主任幫他明說了:“小許啊,K325這個項目,負擔重、壓力大,你現在生病了,我們不能推著你硬上崗。”

“我能兼顧!”許堯急忙道:“主任,您相信我,這項目我一定能行。”

黃總工拍桌:“這是你兩句話的事兒嗎?”

“這個項目牽涉多方,幾家研究所都在爭當領頭羊,時間緊急任務重大,你都生病了,哪裡有時間來做這個?!”

許堯辯解的話咽回肚子裡。

黃總工明顯動怒了,許堯得了病還隱瞞,萬一真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中途出現岔子怎麼辦?

這個責任沒人敢擔、也沒人能擔!

張主任拍了拍許堯的肩膀,慈祥道:“小許,你的能力肯定是我們中間最能勝任的,但你的身體健康更加重要。聽話,這個擔子,先卸下來吧。”

許堯眼圈微紅,他不甘心:“主任,我不想放棄。”

黃總工黑了臉:“這事兒沒得談,許堯,不許兒戲!把病治好了,以後什麼樣的好項目沒有?不要急於一時,我給你放三天假,你好生回去想想。”

張主任唱紅臉,安慰他:“小許,回去休息兩天,如果要住院,就跟我說,我給你申請病假,每個月保證最低基本工資。”

一瞬間,許堯如遭雷擊。

最低工資?連房貸的零頭都不夠,更彆提他還要生活,還要治病,還要給家裡寄錢!

“主任,我不住院,我真沒事。”許堯急了。

張主任慈祥的麵容跟著沉下來:“你這孩子,不聽話,命重要還是工作重要?你先回去休息幾天,看看情況再說,真要住院了,再給你申請病假,行吧。”

許堯失魂落魄地離開研究所。

走的時候,廖榮還在旁邊說風涼話:“有的人愛財哦,命都沒錢重要。”

許堯回頭,廖榮衝他笑:“活該。”他沒發出聲音,隻比了口型。

許堯衝回去,一拳打翻他。

科室裡頓時兵荒馬亂,眾人衝上來拉住許堯,將他倆分開。

許堯甩開他們,冷著臉離開了研究所。

因為走神,心不在焉,路上差點被車撞了。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駛過斑馬線,許堯正好冒出來,懟在路中間。

要不是司機反應快,他當天就能進醫院。

司機車窗搖下來,很不客氣地凶他:“長沒長眼睛?不要命啦!”

許堯茫然回頭,神情呆滯,雙眼無神,剝奪他的工資,比要他的命還讓他難受。

許堯杵在路中間,大腦空白,一動不動。

司機摁喇叭:“彆擱這兒杵著,趕緊走啊!存心擋道兒啊你?!”

後排座位,隱藏在陰影裡的男人有一雙修長的腿,他雙腿交疊,伸手捏了捏銀質袖扣,與暴躁的司機不同,他優雅而淡定:“公眾場合,不要大聲喧嘩。”

司機立刻噤聲。

許堯還沒走,司機懷疑:“老板,他像碰瓷兒的?”

“開過去。”老板的語氣平靜淡漠,就像碾死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沒有絲毫畏懼和同理心。

司機咬牙,果斷遵照老板安排,發動油門撞上去。

刹那,許堯有反應了,求生的本能讓他迅速後退,後邊衝上來一個年輕人,拽了他一把,兩人同時摔倒在路邊。

再回頭,勞斯萊斯頭也不回地開過去了。

車窗搖起的瞬間,許堯看見了近乎於雕塑般完美的側臉,冰冷、華美、無情無義,在陰影裡,陰沉得仿佛受神明鐘愛的漆黑曜石。

“…王八蛋。”許堯小聲啐罵。

許媽以前讓他找媳婦兒彆找太漂亮的,越美麗的心腸越歹毒,老母親誠不欺他。

救他的年輕人說:“你沒事吧。”

許堯爬起來,十分感激:“大學生吧?謝謝你啊。”

“沒事,以後過馬路當心。”年輕人說:“我趕著上課,再見。”

“再見。”許堯衝他揮手道彆,轉身回家。

破天荒地,這次安洋比他晚回來,許堯把飯都做好了,安洋才疲倦地推開家門。

許堯愣住:“怎麼你比我還失魂落魄?”

安洋哭喪著臉:“嚇死我了。”

許堯探頭打量他背後:“咋,你背後有鬼?”

安洋尖叫:“我最怕鬼了!!!”

許堯笑嘻嘻。

安洋衝上去,抓住他用力搖晃:“你還嚇我!你還嚇我!”

“到底怎麼啦?”許堯把飯菜端上桌:“邊吃邊說。”

安洋聞著香味兒湊過去,坐在板凳上,急吼吼地跟他講:“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卓少那個混血海歸朋友嗎。”

許堯夾菜,慢條斯理地咀嚼:“然後。”

安洋咽口唾沫:“卓少,給他找了個雛兒,男大學生…那個海歸好像,有點毛病。”

許堯歪頭,好奇:“什麼毛病?”

安洋說了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詞:”□□。“

許堯一口菠菜噴出來,連咳帶嗆,眼淚花都冒出來了。

安洋連忙拍他後背,給他倒水喝,嫌棄地說:“你少見多怪,這種病又不是沒有,我聽卓少身邊朋友說,他是天生容易那個。”

“那他豈不是,遍覽群芳了?”許堯用了個特彆文雅的詞兒。

安洋擺手:“那倒沒有,聽說在國外有固定的伴兒,分了,然後一直沒有那個。這不是回國了嗎,卓少就自作主張幫他找乾淨的。”

“嗯…然後找了個大學生,男。”許堯強調:“男大學生。”

安洋咋舌:“你彆說,幸好沒找女的!”

許堯囫圇一口肉,特彆單純地問:“為啥?”

“女的哪裡受得了他那樣造!”

安洋擺出誇張的表情:“我們店裡小周,跟卓少最久那個,跟我講的,說是男大傍晚送進去,第二天早上抬出來,人都昏死過去了,還流血呢,醫生說他□□撕裂,有點嚴重。”

“這他媽是左愛?這是他娘的虐待吧!”安洋頭皮發麻:“還好我沒去。”

許堯也驚呆了,震驚中還有一絲絲微妙的奇葩,“真的啊?”

安洋雞啄米似的點頭:“還能有假?好幾個人都這麼說。說是男大在裡邊叫了一夜,嗓子都喊啞了,我數數…”

他掰起指頭:“人是七點抬進去的,洗完澡八點,今早七點抬出來,海歸都還沒儘興,你自己算,怎麼著也有十小時了吧。這不是人應有的長度,這是野獸。”

許堯:“………搞不懂你們男同。”

安洋擺手,立刻劃清界限:“我也搞不懂!”

“不過…”安洋話鋒一轉,有點心癢癢:“海歸開價很高。”

許堯嗦粉絲:“多少?”

安洋握拳,渾身顫抖:“小周說,他給了男大一張支票,2後邊這麼多個0.”

安洋比了朝上的大拇指和小指頭。

許堯愣住,粉絲兒不爭氣地從嘴裡滑出來。

“二十萬?!!!”他發出慘絕人寰的嚎叫:“二十萬!!!!!”

“小點兒聲,樓上樓下都老頭兒老太太,當心嚇著彆人。“安洋抽紙巾給他,一臉嫌棄:“瞧瞧你見錢眼開的樣兒。”

“我工資都隻有三千了,我能不見錢眼開嗎?”許堯淚流滿麵:“二十萬啊,夠我還完十二分之一的房貸了嗚嗚嗚嗚。”

“咋地?你想去?”安洋開玩笑。

許堯後頸一涼,想到男大的遭遇,屁股隱隱作痛,他搖頭。

“對了,你說那海歸叫什麼來著?”許堯忘記了。

安洋攤開雙手:“楚恒冬,說是某家知名國際集團的公子。”

“楚恒冬?”許堯蹙眉,總覺這名字在哪兒聽過:“混血兒…”他嘀咕:“在豐城念過書…”

安洋瞅他:“想什麼呢?”

許堯驚叫:“啊!”

安洋嚇一跳:“咋了咋了?”

許堯摸出手機,打開高中同學企鵝群,怪他一直屏蔽群沒關注消息,死寂了好些年的群,現在都吵翻天了。

大家此起彼伏地怪叫。

“聽說了嗎,楚恒冬回國了!”

“楚美人竟然回來了!”

“媽呀媽呀我男神回國啦!!!”

許堯頭皮發麻:“我可能大概也許,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