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過去多日,那家人居然未離開大安。
現在還出現在公堂上,怎麼辦……她會不會要去坐牢?
李樂隻氣笑了,被人一口一個騙子,一口一個妖道喊著,泥人也有三分氣性。
李樂隻反問:“你說我算錯了,你嫌女愛兒,孫子就在你麵前,你為何不認下呢,明明認下,說是抱錯了,就能白得一個男娃,不是嗎?”
不給劉婆辯解的機會,李樂隻又道:“鳩占鵲巢,富貴榮華迷人眼,你可曾想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劉婆指著李樂隻,捂著胸口一副被氣到的模樣,她轉頭朝縣令磕頭道:“大人,小人雖不認識幾個字,但也是有良心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想要孫子,就拿彆人的孩子當自家的孩子。”
“還請大人明鑒啊——”
如訴如泣,聲淚俱下。
“因為你們沒想找回自己的孩子,”李樂隻淡淡道。
世人求財求功名。
劉婆家中貧苦,供養一位讀書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反觀楊紹元,從其衣著可見,家中富裕,能為孩子提供良好的教育環境。有朝一日,成為天子門生也不是一件難事。
他要是沒有算出來。
以後還要上演一場真千金假少爺的戲碼。
李樂隻淺想未來的場景,都能被劉婆氣得半死,一時的貪念,罔顧他人死活。
劉婆拒不承認,一口咬定,“我們沒有偷小孩,我兒媳婦懷裡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是她肚子裡掉下來的一塊肉。”
“要不是你這該死的妖道胡言亂語,我……我怎麼會放著好好的孫兒不要,要了個沒出息的丫頭。”
劉婆眼珠子左右亂轉著,慌亂不已,比起讓人知曉她的本心,也好過斷了她大孫子的前程,那可是一戶好人家,他大孫子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為了她的大孫子,不能承認,對,不能承認。
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衣袖,仿佛因此會給她帶來無窮的力量,也能免去心底的擔憂與害怕。
“十月懷胎,一朝得子實屬不易,這世上最可悲的莫過於親生兒子就在眼前卻不敢相信,”李樂隻視線落向低垂著頭,麻木拍打著裹布的婦人身上。
“這位夫人,不知該如何稱呼,”李樂隻問。
婦人緩緩抬起頭顱,眼神裡沒有一點光亮,麻木且呆板,她的視線一直是低垂著,沒有抬眸看向任何人。
須臾,她才輕微又緩慢地抬起眼瞼,怔怔地看向李樂隻的方向,乾裂的唇角囁嚅兩下,聲若蚊蠅道:“趙氏。”
她頓了一下,像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的喉嚨吞咽了一下,聲音又大了幾分,讓旁人都能聽清,“趙氏。”
說完這句話,她又緩緩低下頭顱,呆呆地看著包裹住的孩子,眼神沒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更不敢看向身側一眼。
“趙夫人,可敢對天發誓,身後的孩子不是你的骨肉,若你說的有一句是謊言,孩子日後不得好死,必下十八層地獄。”
趙氏猛地抬起頭,神色錯綜複雜,有震驚,有憤怒,更是有幾分無措。
她不知道,她該怎麼去做。
麵上無悲無喜,眼角一滴淚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到女嬰的臉上。鼻翼兩側輕微地抽動,無聲地抽噎著。
劉婆見狀,隻覺不好,立馬揚聲道:“大人,這位騙子為了脫罪,竟咒罵一嬰兒,可見其心肝都是黑的,還望大人明鑒,嬰兒何其無辜。”
縣令猶豫再三,搖擺不定後,眼神看向楊紹元的方向,問道:“楊公子,依你之見?”
這事還涉及楊公子的嫡子,若是因為這事,以後……
難辦啊。
一瞬間,覺得李樂隻是福星的縣令也忍不住在心底罵上他幾句。
竟給他招來天大的麻煩,萬一,楊公子的嫡子沒有抱錯,李樂隻是騙子,那他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涉及小孩,即使是有所懷疑的楊紹元和其夫人也不免有所猶豫。
楊紹元和楊夫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掙紮。楊紹元握住楊夫人的手,緊緊握住,指腹不自覺摩挲了兩下,暴露他糾結的心情。
須臾,楊紹元回過頭,看向縣令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唯有滴血驗親一法了。”
“不,”劉婆立馬拒絕,見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張嘴想要說什麼,又頓住,最後硬著頭皮說了一個牽強的理由。
“孩子還小,手指頭又嬌嫩,怎麼可以滴血驗親,身為人母,也不忍看到孩子受痛……”
劉婆暗中掐了一下趙氏,想讓其說幾句話,從前見她是個伶俐的,如今越發蠢笨。
都不知道反駁幾句。
原本就不信滴血驗親的李樂隻,看到劉婆已經出來反駁,便沒有出聲。
O型血的特殊,極大概率和其他血型的血融合。
誰知道,那孩子是不是O型血。
“為何不敢滴血驗親,是否是因為你們心中有鬼,”李樂隻不給彆人插話的機會,繼續道:“既然不滴血驗親,那便發誓。”
劉婆左顧右盼,一時陷入無助的境界,前有滴血驗親,後又有毒誓,更有李樂隻緊緊逼迫,她跪坐在地上,一時沒了聲音。
“既然你們不敢,我來,”李樂隻豎起手指。
趙氏攔住大喊一聲道:“不行。”
此話一出,成串的淚珠滴落,喉嚨裡悲痛的嗚咽斷斷續續連綿不絕。
劉婆麵色白了一瞬,後惡裡惡氣地回過頭,猶如要生吞了趙氏一般,眼睛瞪得如銅鈴,嘴裡也吐不出溫和的話,質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趙氏搖搖頭,悲痛徹底掩埋了她,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做母親的,又如何能親眼看著孩子受到一點傷害,即使是虛無縹緲的誓言。
“大人,”趙氏哽咽道:“孩子,孩子……”
“大人,求大人寬恕,草民,草民撒了謊,”劉婆打斷趙氏所言,轉身跪在地上,心臟怦怦直跳,額頭緊貼著地麵,一滴冷汗順著臉頰落下,她感受到四麵八方投過來的視線,孱弱的身軀忍不住顫抖著,她知道,讓她說出這句話的下場,但她不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