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雪下得很大。
宿中靜靜地看著窗外,總覺得雪下得很模糊。
他抬手想要扶正眼鏡,卻茫然地發覺指尖被睫毛刮蹭到。
為什麼會沒有眼眼鏡呢?宿中微微詫異地再次確認——的確沒有。
宿中想不通。他低頭盯著白色的床單,右手摩搓著左手手腕,試著能否思考出問題的答案。
房間的門鎖被急切地打開,宿中仰起頭,愣愣地看著門口的人。
想了一會兒,宿中的腦中還是空白,不過他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回想起來——他聽見自己說:“哥哥。”。
哥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了過來,手指輕緩地撫上他的眼角,聲音很輕,像是在歎氣:“彆哭。”
宿中感受到了雪花的溫度,他想變成一隻鸚鵡,於是他抬起胳膊,捧住哥哥的臉,小心地觸碰這片雪花:“彆哭。”
馬陵撐傘走在雪中。
他手中提著一袋灌湯包,走向住院部。
剛到拐彎口,迎上來一群小孩兒嬉鬨推搡著。
馬陵目光略略地掃過,明明看到滿目寒冬,卻想起幾年前的仲夏夜。
那時的宿中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兒。
幾個人推來推去,一個紅色羽絨服的男孩沒注意撞上了馬陵。
其實並沒有很大的力氣,畢竟隻是個孩子。但馬陵看著男孩的羽絨服,袋子還是脫了手。
灌湯包滾出好幾個,小男孩慌忙地道歉,馬陵沒說話,隻是把掉落的包子撿起,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
看來得再回去一趟。
馬陵轉過身,走回拐角處。
小男孩見馬陵沒搭理他,以為自己攤上事了,被一群小孩圍著,蹲在地上哭。
馬陵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拿出兩張紙遞給他。
男孩被意外的反轉嚇得有點懵,慢慢接過紙,才意識到馬陵並不怪罪他,又馬上破涕而笑。隻是哭勁兒還沒過笑得直抽氣。
鞋踩在雪上,隻有很輕的響聲,路上沒什麼人。
馬陵停在交通燈處,盯著紅燈發呆。
身邊有一個小小的雪人,馬陵又低頭看看它。
不知道是哪個傷心人,在雪人微笑的臉上劃了兩道,像是淚痕。
馬陵怔愣地看著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四周,入目滿眼的白。
所以是在哭嗎?
所以他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小孩,從來都不是。
我才是。
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膽小鬼。
大雪覆蓋的地麵上,有幾個水滴砸出的小洞。雪太過白,襯得洞口那麼黑,好像裡麵藏了無數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