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中考分數先來的是我的補習班,還有我手機的所有權。
這大概就是痛並快樂著吧。我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在這種手機使用下,我媽的警惕心空前的高,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發一係列的奪命連環問,我不得不采取更加謹慎的行動,在我媽的視線死角內活動。
補習班下課間隙,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又是我寵愛的小企鵝,點開隱藏的對話,我關閉了消息提醒,隻能有時間就去查看消息。
也許我應該刪除以前的對話,但幾百條消息說刪就刪還是有莫大的不舍,隻能退而求其次,進行地下活動。
這導致我不能及時回複的可能性大大提高(雖然之前也不是準時回複)。但為了長期的發展,隻能先委屈著。
我大概能猜到肯定有消息,大部分時候都是他主動發消息給我。至於我嘛,不是拿不到手機,就是覺得看小說更能吸引我,且危險係數更小。
向毅聞果然給我發了消息,嗯,就是無明。我媽知道他的名字,我隻好用他的網名來標注,以掩人耳目。
無明:(圖片)
無明:(狗頭)
我點開圖片,是高中學習資料,其中有好幾本化學。
剛學化學的時候,我的化學成績是慘不忍睹,直線拉低我的總分和名次,讓我不爭氣地掉了眼淚。反觀向毅聞,第一次化學考試就是98分,弄得我嫉妒的很。
那時我和向毅聞是前後桌,我在後麵哭的傷心,周孜和李好一直在安慰我,他時不時反頭看我。
等我狀態好一些,快要上課了,她們才回自己的座位。
我用紙巾擦乾淨眼淚。真是的,眼眼眶肯定紅了。我無奈地想。
向毅聞冷不丁地轉過身,我還在擦眼淚,輕飄飄地看過去,和他對上視線。
他湊近了些,我們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但沒到我和周孜她們那樣近。
他錯開我的視線,猶豫了一瞬,好像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在我感覺有些不自在,低頭去翻課本時,少年的聲音響起:"你化學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語氣有些生硬聲音卻輕柔的不像平時的他。
我抬頭,懵懂地撞進了他認真的眼睛,心跳在一瞬間漏了一拍。
"嗯"我朝他點點頭,真誠地感謝:"謝謝你。"
鈴聲在此時打響,向毅聞飛快回過頭去,恢複了平時的形象,好像剛剛的話隻是我的錯覺。
但我始終無法忘記他看著我的眼神。
——
和我一起上補習班的陶奕詩看我一臉笑意,湊過腦袋看我在和誰聊天,然後露出了一個"我懂"的吃瓜欠揍表情,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
我懶得理她,繼續打我的字。
我發了一個"哇哦"的表情。
我:這麼有行動力(厲害)
立刻有消息彈出。
無明:(害羞)
無明:你在乾嘛,才回我消息(低落)
我:我剛下課(哭泣)
我:你怎麼買這麼多化學資料
無明:我對化學感興趣啊
無明:不然我就沒有優勢了不(皺眉臉紅表情包)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個皺眉的表情,我就會聯想到向毅聞的臉。
我正要回些什麼,陶奕詩提醒我上課了,又急忙刪掉打的話。
我:我上課了,先不聊了
我:(拜拜)
無明:嗯,你認真上課,我也學習去
收起手機,我還有些走神,陶奕詩的胳膊碰了我一下,嚇得我一激靈,連忙抬頭, 結果老師正背對著我們在黑板上寫題目。
我對陶奕詩這種錯報軍情的行為嚴重表示不滿。
她卻絲毫沒注意我的死亡微笑,反而給我遞小紙條。
陶:你們談了沒
我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又一張紙條過來。
陶:!!!你們都這樣了,談和沒談有什麼區彆!你們這麼甜,快給我談戀愛啊!!
我回憶了一下我和向毅聞。
我們連表白都沒有正式的,隻是暗戳戳地互表明了心意。
我敢肯定直到現在我都沒當麵和他說過"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這種話,甚至連消息也沒這麼發過,也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所以嚴格意義來說,我們現在沒有談,隻是曖昧。
陶奕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範,又義憤填膺地繼續寫。
陶:那你們出去玩過沒
我: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什麼態度
陶:那你可以這個暑假去清河玩啊!你不是畢業嗎,總要去玩一下吧
不用她說,我自己當然也想啊,可是我想是一回事,我媽同不同意又是一回事。
況且我明白我媽肯定不準我去,隻能內心苦笑,在紙上卻寫:
這不是要來陪你嘛,沒有我,誰和你一起上課呢
陶奕詩擺出個惡寒的動作,一臉嫌棄"噫——"
我們沒再交流,在各懷心思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課。
下課了,我們走下樓,陶奕詩去拿她的平衡車,我們在路口分彆,她踩上平衡車,和我揮手告彆後,雙手插兜,一溜煙開走了。
"注意安全啊"我朝她喊到,陶奕詩那不靠譜隻知道耍帥的背影著實讓我擔心。我試過她那高級玩意,差點兩個人一起摔個狗啃泥。
我家離補習班不近,但也不遠。
我一直堅信我可以用雙腳丈量我們尋鄉這個小小縣城。
所以比起打車,我更願意走路,公交的話呢,除了小學我媽帶我坐了一次,初中我娭姞帶我擠過一次後,我就再也沒坐過了,誇張的說,我可能不會坐公交。
我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喜歡刻意地踩在紅色的磚內,以前一塊這樣的磚對我的腳來說很大,還有很大的空間,現在則是不大不小剛剛好。
我每一步落在磚內,心思也一個接一個,從這兒到那兒。
"也許我媽會同意我去清河玩"我一隻腳踩進了一個綠色的格子。
"不行,沒有理由"我不小心踩到了格子之間的交線上。
"我可以說去找周孜她們玩,她們之前就一直想要我去清河玩"我又一腳闖進了黃色的盲道裡。
"可是媽媽之前是因為沒人送我去清河,不放心我才不準的"我停下腳步,前麵是紅燈。
"也許我可以去求求爸爸,讓他送我去,他最容易鬆口了"綠燈亮起,我踏上斑馬線,白線已經有些褪色了,讓我想到外婆家那台破舊的電子琴。
"或者我可以和陶奕詩一起去"我突然想起她和我說要去清河找她朋友玩,她爸爸要值班沒空送她,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自己坐車去清河玩了。
"有人和我一起去我媽肯定不會說了"我天真地想。
"和周孜她們玩,然後還可以順便去找向毅聞,"我愉快地哼起了歌。
"我可以先不告訴他,給他一個驚喜"我如是想著,"也許我應該給他準備個禮物。"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送過算得上禮物的東西,他說過不希望我們之間送一些用錢買的物質上的禮物,畢竟我們花的也是父母的錢。
"那就不準備禮物了"我看過街邊一排排玻璃櫥窗裡琳琅滿目的各色的玩意和各式的衣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橘黃色的天空倒映在我的眼中,我數了數日子,還有兩個星期就出成績了。
"要是考的好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說要一次去玩的機會作為獎勵呢?"我突然對出成績的那一天充滿了期待,同時又極度地恐懼那一天的到來的未知。
等待我的隻有兩個結果。
考的好,風平浪靜地度過這個暑假,順利升上清河縣一中的創新班,可能我媽心情好點,還能答應我一點小獎勵。
考的不好,被我媽完全掌控軟肋,再也沒有任何有效的借口去解釋我和向毅聞的關係,然後和我現在在清河所擁有的所有朋友告彆,回到尋鄉,已經失去了尋鄉幾乎所有的小學朋友的我會再次和周孜,李好他們漸行漸遠,不斷的失去。
沒有更好,但一定有更壞的境地。
但我最終也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隻有一瞬的功夫,路過半家店鋪的時間,剛才的煩惱已經不是煩惱,那些複雜的東西全部如往日一般好似是煙消雲散了。
"也許明天我會想買杯奶茶喝。"我經過一家奶茶店,好心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