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風吹過明亮的教學樓,形似電視劇裡貴族們的莊園展現在少女的麵前。明智立新昂頭看著學校的微型圖,一棟棟圓形頂的建築環繞著幾個巨型大理石噴泉,錯落在花壇與林木之間。等她再對比著微縮圖看就在不遠處能有她家房子那麼大的噴泉時,明智立新發出了無聲的歎息,就算她有花不完的錢,也不會建這麼大的噴泉,可能這就是普通人無法觸及到的消費觀念吧。
“不,當你有足夠的金錢時,建多少個這樣的噴泉你都不會在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腦海裡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了,“就像你不會為今天一共吃了幾粒米而打算一樣。”
“如果我的飯碗裡有剩下的米粒,我還是會很在意的。”明智立新的家裡已經是能夠吃飽飯的小康家庭了,米粒之於腦中聲音隻是普通米袋裡的米,但卻是明智家飯桌上缺之不可的食物,她是幾乎頓頓都吃米飯的米飯黨。
腦海裡的聲音覺得自己不應該拿米飯來舉例,她應該說砂礫、說珍珠,或者她所處的那個年代她最熟悉的寶石,無論是在法國還是倫敦,總有富豪為了吸引有名的怪盜來展出自己各種各樣的寶石,她曾見過有人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拍下了……不,現在不是和她爭論貧富觀念和米粒是否能同金錢一概而論的,反正現在就算有再多的錢也與她沒關係了,於是她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
從剛剛她就在觀察這裡的情況,出於職業素養,她分析出了許多可能,比如這座像是某個公主小姐家的莊園,其實是一座學校,至於為什麼猜是小姐或公主,莊園的配色溫和明亮,花壇的正中放有鏤空的休憩亭,隨處可見的秋千和長椅,明顯是為了給經常到這裡散步的人使用。考慮到微型圖上的文字是俄文,便可以排除是古老貴族之類的富有權力的人物,而暴發戶則是更不可能了,他們恨不得在這座莊園再放上幾座大理石雕像。
就在來的路上,有幾個抱著書包的和少女年紀相仿的人走過,雖說外國人看起來普遍比亞洲人要老成,但對於先前久居歐洲的她來說非常好辨彆。
“這裡?應該是個學校吧,”明智立新仔細回憶了一下來到這裡之前的記憶,她寒假剛從日本探父回來,按理說想要記起來不會那麼困難,記憶卻實在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大概是我在路上給兩個俄羅斯大姐姐指了路,她們說是感謝我就邀請我來俄羅斯旅遊……”因為記憶實在是太模糊,她的腦海裡間歇地閃回了幾個畫麵:“等我有自主意識之後,我就在這裡了。”
腦海中的聲音沒有說話,靜靜地思考著這裡麵是否有所聯係,她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對生活實在是太過迷茫,她帶著對生命的展望,向寶石許下願望,希望在臨死之際,看到自己未來的後代,是否閃耀如群星璀璨美麗,又或平凡如泥土滋養大地,或是像青樹伸長枝丫,去靠近自己的理想陽光,她想看自己這種人所誕下的孩子,會有著怎樣的人生。隻是一眨眼,她便出現在了少女的腦海之中,她試探性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
“偵探,你也是個偵探?”
“你也是偵探?你叫什麼?”明智立新的心裡驚疑不定,她僅僅隻是開個玩笑,哪想到這人的語氣明顯是把她的話當真了,似乎還是對偵探這個行業很有造詣的樣子,可這樣的專家居然連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都沒聽過嗎?那本名為《名偵探柯南》的偵探推理小說聞名世界,裡麵的主角因為遭受酒精俱樂部的陷害,變成了小孩子,不得已化名江戶川柯南。名偵探柯南這個算是貫穿了她的整個童年的小說人物,就算她不知道海外是什麼情況,但這麼個角色想必一定也不會有多麼冷門,難不成是其他年齡階段的人?還是說偏遠到了一定地步了,非洲那邊的?可她們現在說的是日語。
“百川一葉,我也是個偵探,
“你的名字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他也叫柯南,同樣是個很厲害的偵探,不過你可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畢竟你還這麼小。”
明智立新:壞了,遇到真的了。
透過展覽板的玻璃,百川一葉能看得清明智立新的模樣,少女青澀的臉龐與她年輕的模樣有幾分相像,眉宇間還能看出她的女兒美惠的模樣。可是姓江戶川,她記得自己的女兒是嫁給了一個叫明智的日本男人,怎麼會姓江戶川呢?但柯南這個名字又是她最喜歡的偵探的名字,應當是美惠為了紀念自己,也可能是因為她也喜歡偵探的緣故,同她對身為偵探的柯南道爾同樣感到敬佩,所以把自己母親的上司的名字去給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知道道爾先生會怎麼看呢?
隻是這仍解不掉她所有的疑惑,她便又猜疑了起來,若是自己認錯了怎麼辦?可她不會誤認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小臉,若是直接去認親了怎麼辦?會嚇到這孩子的吧?先前當助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疑心病,沒想到到死也改不掉這個連自己都感到捉急了的壞毛病。在自己是個偵探這件事上,她承認她有點撒謊了,但做了半生的偵探助理,難道就不算是半分之一個偵探了嗎?莫非是改嫁了?還是說這是又疊了一代?又來了,她多疑的壞毛病!
明智立新欲言又止,然後開始打起了哈哈:“是這樣的巧啊,是叫柯南是麼?真想見識一下啊。話又說回來,你會說俄語嗎?我剛學了不久,也僅僅隻會日常對話,但真要和俄國人一起聊天的話,我還真不一定能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
比如說就在剛剛路過的那對年輕的情侶,她就沒能從那黏黏糊糊的嘴巴裡聽出什麼熟悉的單詞,或許那隻是個例吧,明智立新走在校園的石子路上,越往前走人就多了起來,但也無法到能夠充滿一條道的地步,隻是這是她來這裡見過的人最多的地方,讓她不免感到稀奇,她還從未見過這麼多毛子呢!
“俄語?我不會這個,如果你要問我英語或是法語的話,我倒是擅長,我在英法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意大利語我也能為你來上兩句,我很喜歡的冰淇淋攤就是一個意大利人開的,聽說是遭遇了追殺,誰能想象一個買冰淇淋的攤販老板,竟是意大利國防部的憲兵!要不是道爾先生一語道破,我還傻傻地以為他隻是個因為戰爭而四處逃亡的反戰人士……”自從認定了明智立新是自己的後代,百川一葉就話多了起來。
“反戰的憲兵?”少女跟著人群在拐角停下,鋪有紅色絨布的長桌上放著許多手作,五顏六色的串珠、繡有向日葵的手帕、學院明信片、手作玩偶……長桌後的學生身上披著紅色的綬帶,搖晃著手中的旗子吸引著路過的人群,這次明智立新聽清楚了他們說的什麼。
“是啊,因為不想成為施害者的一份子所以逃離了軍隊,是個向往和平與美好的很有理想的青年呢!”百川一葉一邊回憶著過去一邊說著,等她終於回過神來,明智立新已經離開長桌很遠了。她看著少女手中多出來的綠色手偶,思索了一陣,不確定地問道:“這是哪來的?”她本來想問這是什麼東西的,但看明智立新一直把手偶套在手上把玩著,似乎很喜歡的樣子,就沒有問出口。
“剛剛路過迎新的攤子,似乎是這裡的學長學姐自己做的迎新禮物,讓我們隨便拿呢,”她擺弄著手指,使指偶的小手一會合在一起,一會點點頭,可愛極了:“我可喜歡青蛙了,尤其是這種綠油油的。”
百川一葉終於沉默了,她帶著遲疑的語氣問道:“可是這不是一頭熊嗎?”
“什麼?一頭熊?怎麼可能是熊?”
“你看著凸起的大眼睛多麼可愛,還有這綠油油的腦袋……”聽了她的話,明智立新湊近了指偶想要從頭到尾一個個反駁百川一葉的眼瞎,結果等她仔細看起指偶來,抗強有力的聲音卻漸漸失了力氣,她連最後一個音都沒有吐乾淨就失了聲,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從那雙凸起的白色的“蛙蛙的大眼睛”起,往下的綠色腦袋,居然長著一張泰迪熊的臉!再回看那雙遠遠的“眼睛”,是帶著黑色尖尖的熊耳朵,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智立新舉起的手僵在了原地,不敢抬起也不敢放下,就像被鬼壓床了一樣,僅能感受到提心的恐懼。她怎麼能看錯呢?她怎麼可能看錯呢?明明就在剛剛,它還是一隻可愛的青蛙啊!
百川一葉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安慰道:“這裡果然不對勁,沒關係,我們總能找到線索,摸清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的!”
明智立新看著手裡的指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把指偶小心地揣進斜挎包裡,仿佛剛剛的緊張不存在似的,神情輕鬆地往前走去:
“其實青蛙配色的泰迪熊也很可愛的,說不定人家是故意這麼做呢?我來之前可是聽說過俄羅斯有很多手作大佬,萬一是哪個名家的作品也說不定。”
這樣變戲法似的變臉打了百川一葉個措手不及,這是何等強的心理調節能力。她確實聽說過蘇聯有許多藝術家,但硬把青蛙的皮色套在熊的身上,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精神狀態很好的藝術家所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