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用完飯,優雅地擦淨嘴角,開口提議道:“淺川小友,若下午你有閒暇,我可繼續陪你出門練練元素力的掌控,如何?”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呢!但是我擔心總是麻煩你陪我,會不會打亂你的安排啊?”淺川雙手合在胸前,既高興又擔憂道。
鐘離搖頭,輕聳肩:“我是個閒人,並無特定的安排,隨心所欲,乘興而至,想去哪裡都是可以的。”
“那假如往生堂有工作呢?”淺川轉念一想,好奇問。
“嗬,當然,倘若堂主需要我相助,我定當優先考量堂主的安排。畢竟我領著往生堂的薪水,理應有所回報。”鐘離勾唇微笑,難得和淺川開了個玩笑。
“哈哈,那我們今日去哪裡呢?”淺川樂了,期待問。
“唔……”鐘離托著下頜沉思,緩緩道:
“從吃虎岩往城外走不遠,便有一條連通靈矩關和清墟浦的河流,你可試著熟練掌握水元素的使用。”
根據鐘離的描述,淺川仔細回憶起璃月的地圖,確實有一條流經區域非常廣闊的溪流。
“好,那我們走吧。”她站起準備走,鐘離十分自然地前去結賬。
淺川在門口盯著鐘離披在身後的長辮,感慨他現在真的越來越適應身為人的生活,不再是初入人世的那種笨拙,以及擁有與常人格格不入的金錢觀。
也許鐘離退休後成為往生堂客卿的本意就是希望以人的身份繼續在市井中生活下去吧。
包括在原本遊戲裡最吸引淺川的,其實不是鐘離過去身為岩神的故事,而是鐘離選擇放下神明的身份,在塵世中閒遊的生活。
她無比想加入他的生活,現在好像摸到了一點點。
不得不由衷地感慨:我好幸運啊!
淺川用一種寧靜又幸福的目光凝視鐘離背影,待他緩慢轉身後,兩人對上視線。
她有一瞬間的慌亂,但還是定住下意識躲避的反應,眯眼朝鐘離無聲笑笑,無比乖巧。
鐘離心中平靜,隻是感到疑惑,為何淺川對他似乎有非同尋常的熟悉和依賴,此事他還需要時間了解。
“結好帳了,我們走吧。”他沉穩說著,朝淺川走來。
“嗯嗯!”
淺川心情雀躍,走兩步都想蹦一步,但是鐘離在側,她還忍住了這種太過幼稚的行為,四平八穩地邁步,隻是視線向兩邊街道上亂瞟。
吃虎岩周圍的攤子很多,見淺川好奇地東張西望,鐘離便給她介紹起吃虎岩的來曆:
“最初的璃月港並非如今的太平模樣,有許多的魔物在此地盤踞。隨著魔神戰爭的結束,城內魔物也被清理殆儘,螭虎岩的名稱逐漸簡化為了吃虎岩,同時烤螭虎魚也簡化為烤吃虎魚。”
“客官,要來一條烤吃虎魚嗎?”隨著鐘離介紹完畢,一位大叔響亮的叫賣聲響起。
淺川掃了眼擺在炭火烤架上整整齊齊的兩排吃虎魚,魚皮表麵色澤金黃,泛著油脂和胡椒的香氣,十分誘人。
怎麼剛吃飽飯還是會覺得餓啊,我的肚子也太不爭氣了。
淺川一邊想,一邊摸了摸圓滾滾略微鼓起的肚子。
不能再吃了,肚皮都撐得有些疼呢。
她皺起小臉,狠心移開視線,卻瞥見鐘離輕輕勾了下唇角。
可惡,被鐘離嘲笑了啊!
淺川想趕快離開這個分分鐘讓人垂涎欲滴的小吃街,於是加快腳步疾走。
鐘離在後麵慢步跟上她,笑著說:
“嗬……有時候瞧見淺川小友毫不掩飾自身本性的樣子,會讓人感受到真誠的美好。你有一顆簡單又豁達的心,希望你永遠不會陷入到煩惱之中。”
嗯?淺川詫異地回頭看他。
鐘離對我評價竟如此之高?可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啊,難道隻是因為太貪吃?
她更想捂臉了。
“沒有沒有,鐘離過獎了。”淺川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臉有些微紅發燙。
淺川羞澀於鐘離的評價,再說她怎麼可能對他毫不掩飾。
隻不過鐘離可能把她的某些異常舉動理解為對待朋友的普遍理性行為了?
說起來,在鐘離極其漫長的歲月中,他的身邊真的出現過愛慕他的人嗎?
塵之魔神歸終?還是其他。
是像她一樣打著朋友的名義暗戀長伴左右?還是主動出擊然後撞個頭破血流?
他是怎麼看待又是怎麼處理的?
鐘離這樣的人,又或者曾經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到底是怎麼看待愛情這一觀念呢?
高高在上的神明真的會擁有愛情嗎?
在淺川看來,或者說大多數喜愛鐘離的人看來,他更多的是一個亦君亦父,可靠可親的神明形象。
而作為岩神和璃月的守護者,摩拉克斯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璃月的安寧與繁榮。
所以在麵對愛情時,應該會更多地考慮其對璃月的影響和責任,而非個人的情感需求吧?
可能摩拉克斯對愛情持有一種超脫或淡泊的態度,因為神擁有無儘的生命和力量,對於世俗的情感不會那麼在意。
但是在凡間行走的鐘離會不會終究與摩拉克斯的選擇有所不同呢?
唯一不可否認的就是,鐘離曾親口對若陀龍王說過:岩石尚有情感,他自然如此。他會愛人,並且愛每一個具體的人。
鐘離現在對她就已經頂呱呱的好了,隻是神明一視同仁的愛會因為不同的人而改變嗎?
淺川仍不可知,隻能在心底隱秘地祈望:也許終有一天,他想擁有一份獨特的真摯的情感和陪伴之人。
她是這樣深信著的。
不過他不想也沒關係,她喜歡他,就依然會在合適的時候表達情感,不留遺憾。
今日的陽光很好,風聲喧囂,卻不能動搖淺川的決心。
出城剛走了一小段,遙遙便能望見高懸在空中巨大的建築,淺川用手遮住陽光眯眼遠眺,問道:“天上的建築是群玉閣嗎?”
鐘離抬頭看了一眼,點頭:“是的,群玉閣是璃月七星的辦事處,在他們與仙人一起打敗漩渦魔神奧塞爾之後重建的。”
淺川抿唇表示明白。
沒走多遠,未出關隘,鐘離便帶她左拐走向另一條岔路,他負手悠閒道:“此路不遠處有一處湖泊,你可先感受一番,方便對比與河流的不同。”
“嗯嗯,好呢。”
淺川想通關於感情的事情後,心情越發愉悅,邊走邊踢起路邊的小岩塊。
“說起來,你的岩元素力掌控得如何?”鐘離瞥見被淺川踢飛到空中的岩塊問。
他的語氣過於認真,淺川一瞬間甚至感覺正在接受嚴師的拷問,她立馬端正姿態,嘗試著感受身體裡微弱的岩元素力,然後操控地上的岩塊。
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岩塊顫顫巍巍地從地麵飄起來幾寸的樣子,還沒有停住,淺川便感覺失去了和它的聯係,岩塊跌落。
認真觀察的鐘離和賣力操控岩元素的淺川一同沉默。
淺川心虛極了,不知道鐘離此刻的心裡在想什麼,又或者他真的能理解天才和廢材之間的差彆嗎?
她還是硬著頭皮說:
“就是……好像掌握的非常不好。”說完不自覺地低下頭,不願直麵鐘離的疑惑。
鐘離停頓片刻,倒也並不意外,循循善誘問:“此種情況在我的預料之內,你不必妄自菲薄。世間萬物都是從弱到強,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那麼淺川,你是如何理解岩石的呢?”
嗯?他頭一次喊我沒有名字時帶上小友二字誒。
淺川正心花怒放地抬頭,便看到鐘離一雙深金色的眼眸非常專注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立刻陷入那雙無比深邃的黃金瞳孔中,發怔良久,鬼迷心竅道:“堅如磐石,水滴石穿?”
真不是淺川隻能聯想到和鐘離相關的岩石描述,而是她的腦子裡此刻跳出來的隻有這兩句話,沒有其他的詞彙了。
鐘離深沉看人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迷失正常的思考能力吧……
聽聞淺川此言一出,鐘離略微發愣,隨即欣慰輕笑道:“未曾想,淺川小友對岩石的理解卻是如此之深刻。”
接著又輕聲重複了一遍:“堅如磐石,水滴石穿,確實很符合對於岩石的理解。罷了,還是讓你自己今後慢慢摸索吧,想必你會在岩之一道有所成就的。”
說完,他便繼續漫步,當真不再追究淺川糟糕的岩元素掌控力了,而且他好像陷入了另一種情緒之中去了。
也是吧,這兩句形容詞,堅如磐石是說他本身,水滴石穿是說明他真正經曆的磨損。可以說完美地揭示了鐘離對於自身的看法,他有所觸動是很正常的。
以普遍理性而論,能觸動鐘離對淺川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她的內心卻感到極大的不安,總覺得好像是依靠外掛的力量才觸動到鐘離真正的內心,而非她本身的能力和魅力。
淺川此刻不得不承認,她和鐘離對於雙方的了解程度是很不平等很不公平的。
可是她又不可能平白失憶,失去對鐘離的理解。
這些紛雜的念頭壓得讓淺川有些喘不過氣來,步履沉重地跟上鐘離,思考該怎麼辦。
原原本本地告知鐘離提瓦特大陸隻是一個遊戲世界?而他隻是其中的一個角色?
以鐘離的性格他也許會從容接受,興許還會說:明白了,原來如此。
但是淺川如何忍心呢?
她不忍心。
鐘離就是活生生的神明,他在世間度過了六千餘歲,是守護璃月人民三千七百年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她不允許他質疑自身的存在。
淺川輕輕擦去眼眶中蓄起的眼淚,收斂住全部的情緒,暗下決心:
我會把這裡當作一個真實的平行世界,鐘離亦是此間真實存在的神明。
至於自身外掛的問題,淺川會在之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如實告訴鐘離,為何她對他有超出尋常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