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1 / 1)

穿回大唐賣好鞋 遠寄 4115 字 8個月前

“窈娘的這次茶會辦得真是成功,我開始還因為浪費銀兩不太讚同呢,以後咱們得多辦幾次。”柳枝珍人小心直口快。

崔窈娘捏著笑到酸痛的臉:“此番能如此順利,也是多虧了咱們姐妹雖有疑慮,但仍願信我,大家齊心協力才把這事兒辦得如此出色。這隻是個開始,往後咱們有的是機會,把‘綺夢履’的名頭打得更響亮。”

盧三巧接過話頭:“可不是嘛,看著那些小娘子們迫不及待的模樣,咱們再辛苦也值了。”

正說著,吳薇秀走進來,手裡拿著訂單賬本,一臉笑意怎麼都掩不住:“姐妹們,咱們今兒個可是賺了不少銀錢,照這樣下去,下月便可將今年的年租賺回來,剩下的除去毛利,咱們可得攢個席麵請窈娘好好吃上一盞酒啦!”

眾人聽得喜氣洋洋,心裡暖烘烘的。

過了半月交貨,試鞋春茶會上那些小娘子們穿著“綺夢履”的新鞋履出現在各種場合,果然掀起一陣空前熱度。

“這鞋子是從哪兒買的?如此精妙。”

“聽說是‘綺夢履’新出的,好多貴人家的小娘子都訂了。”

“那咱們也去看看。”

一時間,“綺夢履”在長安西市的製鞋坊中名聲大噪。

當然,這也引發了其他西市乃至東市製鞋坊的嫉妒。

“這‘綺夢履’憑什麼這麼火?咱們得想個辦法打壓打壓。”以“巧雲坊”家為首的製鞋坊掌櫃們聚在一間拐角酒肆,恨恨地說道。

“不如咱們也仿照他們的樣式做一批鞋,低價出售壓壓她們威風?”另一位掌櫃提議道。

“不行,那樣目標太明顯了,咱們得想個更巧妙的法子。”趙韋氏在崔窈娘手下吃過大虧,今日也遠道而來參上一腳。

“什麼法子?”

趙韋氏陰惻惻地隱在燭火中,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毒之色:“咱們派三兩個麵生的,去‘綺夢履’,裝作應聘工匠的樣子混進去,然後趁著她們趕工的緊要關頭,見機行事。”

眾人一琢磨,如此便可從根本上拔除“綺夢履”,砸了它的招牌,忙不迭地點頭,紛紛附和稱妙。

沒過多久,“綺夢履”果然因為訂單量劇增,張貼了告示要招聘工匠和迎門的夥計。

崔窈娘忙著跟柳枝珍討論新花樣,盧三珍日夜守在染料間,都不得空閒,一應雜事全都落在了吳薇秀一人手上,包括應聘之事。

她比其他幾人虛長幾歲,又是新喪不久,拖著個四歲的孩童跟舅姑住在一起,不像其他姐妹尚未婚嫁。跟著崔窈娘一路闖蕩,皆是兢兢業業,生怕斷了活計難以維持家中的吃穿用度。

女工匠們來應聘,私下給她塞了銀子的那兩個,她都做主留下了。

大家手頭的工藝相差無幾,這些懂得使銀錢的,腦子靈活好用,她安慰自己。

新來的女工匠們,很快便熟練上手,勤懇踏實,手藝也都極為出色,不必原來“錦繡坊”出身的姐妹差。每一雙鞋經她們之手,繡樣精致,針腳細密,著實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大家看在眼裡,紛紛誇讚吳薇秀這招聘的事兒辦得漂亮。“薇秀姐,你招來的這幾個新姐妹,可真是厲害,我也從她們那裡學到不少!”姐妹們的稱讚讓吳薇秀心裡美滋滋的,不禁有些飄飄然。看吧,她就說她們機靈吧。

“薇秀姐姐,咱們如今訂單這般多,要能按時趕出這批貨,不如您給我們留把鎖匙,我們晚上也能加班加點,多趕製些履料出來。”

“是啊是啊,你先回家陪孩子,孩子還那樣小,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新沒了阿爺,阿娘又早出晚歸,真真可憐。

吳薇秀起初還有些猶豫,畢竟晚上火燭點得多,可架不住她們的軟磨硬泡,“薇秀姐,如果你覺得不穩妥,就留個你覺得靠譜的姐妹下來,每次警醒著我們些,陪著我們一起熬出這批貨,到時候月錢你多分她點兒,你看如何?”

吳薇秀心想都是姐妹,倒也沒有什麼可防備的,自己陪著她們熬了幾夜,平安無事,便鬼使神差地聽信了她們的唆使,留了鎖匙給她們。

正巧那日發了月錢,吳薇秀果然信守承諾,與柳枝珍、盧三巧幾人在“胡路肆”的包間置了一桌豐盛的酒菜,以此答謝崔窈娘。

崔窈娘也不忸怩著假意推辭,穿越到這大唐盛世,唯有這幾個姐妹一路走來真心相伴。賺了錢,大家高興也是有的,她大大方方地聽著幾人起哄的敬酒詞,一杯接一杯地仰頭飲下。

要說這胡姬們釀的果子酒,入口綿甜清冽,稍不留意就會讓人錯估自己的酒量。等出了酒肆大門,輕柔的夜風拂來,腳步便有些虛浮搖晃。

“你們瞧瞧,窈娘喝醉啦。”柳枝珍指著崔窈娘那綿軟搖晃的腳步,捂著嘴偷笑道。

“嗯。”崔窈娘酒品好不鬨人,一臉酒後憨態。

如今她將大半錢財都投入到了製鞋坊中,為節省開支,吃住皆在後間。

入了“綺夢履”後間,也不多言,脫了鞋便軟倒在臥榻之上。

一闔眼,便墜入了黑甜夢境,再醒來卻是被人急急推醒。好一會兒,她才眯著眼睛看清眼前之人是柳枝珍。隻見柳枝珍嘴巴不停地張合,急切地說著什麼,隨後一跺腳,乾脆一把將她拽起來就往外奔。

呼!灼熱的風裹挾著灰燼和雜物,洶湧撲麵。

呼聲喊聲交織在一起,亂作一團。來來回回的女匠人們端著各式各樣的容器,匆忙間水“嘩啦”地從容器裡濺出,打濕了地麵。到處都是淩亂且暗洇的腳印,才一會兒就被灼熱的高溫蒸發得無影無蹤。

“老天爺,火太大了!”一個聲音驚呼。

“彆慌彆慌!”另一個稍顯鎮定的聲音喊道,試圖穩定眾人的情緒。

“我的繡架!”有人帶著哭腔,那聲音在“劈裡啪啦”的燃燒聲中顯得格外無助。

“水不夠,火要撲不滅啦!”伴隨著這聲絕望的呼喊,汗水混合著焦灰在人們臉上肆意流淌,每個人的眼睛都被熊熊火光映得焦灼而通紅。

“誰,誰來幫幫我,這水桶太沉了!”

呼喊聲此起彼伏,卻都被熊熊大火那狂怒的咆哮聲所掩蓋,顯得女匠人們是那樣的渺小與無力。

火光衝天,將原本漆黑的夜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滾滾濃煙源源不斷地升騰而起,嗆得人幾乎無法順暢呼吸。

“咳咳咳,”崔窈娘吸了口嗆人的煙灰,下意識地用衣袖遮住口鼻,人還處於迷蒙不清醒的狀態:“這,這是......”

製鞋坊後間呈回字型,崔窈娘的寢間與操作間相對而置。此時終於看清,火勢迅猛,很快就要吞沒染料間,借著風朝著彎鉤之處一路席卷而去。

四周彌漫著刺鼻的煙霧,熾熱的高溫令人難以靠近。數不清的水盆澆上去,卻連一絲煙霧都未曾冒起。

“這染料間可千萬不能全燒沒了啊......”崔窈娘聞聲望去,隻見盧三珍失魂落魄地坐在葡萄架下。頭發被火苗燎得卷了邊,衣服破爛不堪,手臂上被燙褪皮的黑肉裸露在外。

許是因為疼痛難忍,整個人抱著膝蓋顫抖得極為厲害。一見崔窈娘,那張灰黑相間的麵孔上瞬間淌下兩道淚痕:“完了,窈娘,全完了。”

西市望火樓武侯鋪的人來得迅速,水車、水袋、打火棍紛紛上陣。

值守的負責小官隨手抓住一人的手臂便急切問道:“裡麵還有沒有人?”

柳枝珍一頭蓬灰,手拿著盆,被問得愣在原地,眼神迷茫,有沒有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值守小官便知從這小娘子嘴裡再問不出所以然,又換了個人,這一抓,就抓到了崔窈娘。

崔窈娘隻覺耳膜鼓脹,後腦勺發沉,一個勁地往後仰。在這嘈雜混亂中好不容易聽清小官的問話,如遭雷擊,腦子如同漿糊一般,費了好大勁才轉了幾圈,調出今日加班的那些麵孔。

回過神來,望著那些神色焦急、奔走不停的身影,個個滿臉灰黑,借著火光也難以分辨清楚。

貨重要,人更重要,她隻能相信武侯鋪的救火能力,伸手攔住姐妹們,大聲喊道:“彆再四處走動了,各位姐妹報自己名字!”

“柳枝珍......”

“王月娥......”

......

“盧,盧三珍。”

沒有,怎麼會,沒有吳薇秀!

“官長,有,有一個姐妹,她......”崔窈娘的心撲出來堵在喉嚨口,氣都喘不上來,她緊緊攥住衣襟,大口大口地往裡倒氣。

“窈娘!”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呼喚她。

崔窈娘猛地一回頭,眼淚唰地被滾燙的風逼了下來,整個人像被烤乾的葡萄葉,焦脆地立在原地,仿佛一碰就要糜碎。

“這是怎麼了啊?”吳薇秀剛從家裡趕來,滿心的懊悔和自責。

“薇秀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柳枝珍抹了把臉上的眼淚,鼻頭烏漆麻黑,又被眼淚衝得七零八落。

很快,第二隊武侯鋪、第三隊武侯鋪趕來增援,火勢很快得到控製。幸而鋪子籌建之時,屋主所用材料都不是易燃之物,裡間的東西雖被燒空,屋子的大致結構倒是未塌。

武侯鋪留了人,繼續撲滅火星。

吳薇秀接手了與武侯鋪的交接事宜,崔窈娘終於得以空下來,處理後續事務。

盧三珍一心搶救染料間的材料,好不容易被人冒死從火裡拉了出來,現在安置在崔窈娘房中。

崔窈娘一推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手指和肩膀被嚴重燒傷,皮膚焦黑起泡,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鮮紅的嫩肉。崔窈娘一看,心頭顫抖,撇過頭去,不敢直視。

“去,”崔窈娘聲音顫抖,“去請西市最好的大夫,多使銀子也無妨,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