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愁怎麼找個機會給宮裡的貴妃姑姑遞信兒呢,這三個月來由於原主落水身子虛弱,進宮的事就暫時耽擱了。
她娘又最是守規矩,如非姑姑主動傳信兒,一般時候是絕不會與後宮有什麼聯係的。
她爹就更不必說了,老古板一個,還總覺得自己閨女國色天香,生怕人皇帝把她給看上了納入後宮,每次送她進宮都提心吊膽的老大不樂意。
她看過原著,皇帝又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怕什麼啊。
可惜這事兒光她知道不管用,她爹還是擔心的很。
眼下倒是可以將祖母這裡作為突破口。
“祖母,孫女兒倒也沒有什麼特彆想要的,隻是最近屬實是思念姑姑思念的緊,先前為了養病耽擱了最適合進宮的時間,遺憾啊祖母~”
老夫人哪還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笑著捏了捏羋歲小巧玲瓏的鼻尖,笑她:“你這小機靈鬼,思念姑姑是小,想進宮享兩天福才是真吧!”
這話倒是不假,她爹屬於清官,彆看官職大的很,實際上家裡也沒多麼富裕,羋歲的日子雖不錯,卻也是萬萬比不得貴妃宮裡的好生活。
再者,穿越一次,羋歲確實也有進宮見見世麵的想法。
老夫人笑著開口:“好,祖母答應了。”
*
羋歲一直在老夫人那裡待到用了晚膳。
美曰其名是想讓老太太享受享受天倫之樂,實際上隻有百雀知道,她隻是不想回去麵對李嬤嬤罷了。
想起夫人早上臨走前的叮囑,百雀內心掙紮一瞬,最後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次回到羲和院,已經是戌時了。
天色全然黑了下來,沒什麼娛樂活動的羋歲躺在床上死活睡不著,軟磨硬泡了半天才讓係統答應給自己放了一部紀錄片。
不得不說,係統很會選,片子挺催眠的。
沒看十幾分鐘羋歲就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李嬤嬤出乎意料的沒有上門,羋歲睡了一個自然醒。
剛用了午膳就等到了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翠蘭姑姑的傳話。
“三小姐,老夫人讓我同您說一聲,信已經替您傳出去了。”
羋歲笑的見牙不見眼:“好!明白了,多謝翠蘭姑姑。”
沒過幾天,羋歲就等來了回信兒。
看了內容,高興的她當天就收拾了東西包袱款款的將自己打包進了皇宮。
送彆她的是老父親擔憂的目光以及母親口中滔滔不絕的規矩。
馬車上,沈玉濘板著一張臉:“去了皇宮,斷不可整日睡到日曬三竿,要多與你姑姑學學品茶插花,還有書畫,這個你最差勁了。”
“嗯嗯!”
“去了皇宮不要隨便亂跑,不能給你姑姑惹事兒明白嗎?”
“嗯嗯!”
“去了……”
“嗯嗯!”
“……”
“嗯嗯!”
……
一路上,無論沈玉濘說什麼,羋歲都非常用力的點著頭,一臉認真的說“嗯嗯”。
一番下來,沈玉濘不由得打量起自己這個小女兒。
什麼時候改了性子?這次居然沒聽睡著?
她絲毫沒有看到,微風順著馬車車窗緩緩吹進來,偶爾吹動少女耳畔的發時隱隱露出的被塞在耳朵裡的銀色不明物體。
此刻,隻有係統知道,羋歲其實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馬車裡,一邊和係統嘮嗑,一邊時刻注意沈玉濘動向的羋歲不由得再次在心裡感歎自己的機智。
還好她在幾天前提前找人做了一副古代版耳塞,不然現在可就要遭老罪了!
馬車到了宮門口就得停下了,羋歲趁著下車的功夫偷偷摘掉了耳朵裡的耳塞。
“好了好了娘不用送了。”
羋歲眼尖的發現,宮內一處位置有個眼熟的小宮女正站在那裡朝著她們這邊的方向使勁兒揮手。
羋歲眼前一亮:“娘您看!那個小宮女是不是姑姑身邊的橘紅!”
沈玉濘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去,那距離不算近,她眯著眼琢磨了半天,這才將人認出來。
“可不是嗎,行了,有人來了娘也就不擔心了,還是你姑姑靠譜,提前派了人過來。”
“你可記得娘對你說的話?皇宮裡一切都要謹慎行事才行。”
羋歲頻頻點頭:“好了娘,您快回去吧,不好讓人家久等,咱們半月後見哈!”
是了,羋歲這一進宮就是半個月。
其實她是很想在宮裡久住的,可惜宮規不允許,她娘也不允許。
沈玉濘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小沒良心的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
她將目光移向百雀:“進宮後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萬事萬物彆都由著你家小姐,照顧好她,明白嗎?”
“回夫人的話,奴婢明白的!”
目送著羋歲主仆二人隨著宮女橘紅漸行漸遠的身影,沈玉濘長長歎了口氣。
“這孩子……”
羋歲按照記憶裡的路線七拐八拐的跟著橘紅來到羋貴妃的榮華宮,一進宮門,便看見了早早迎在那邊的羋貴妃。
她甜甜的叫人:“姑姑!”
羋貴妃頓時彎下眸子,一把拉起羋歲垂在一邊的手。
“唉!寶貝歲歲,快讓姑姑看看,哎呦半年多不見我們歲歲怎的還瘦了這麼多?
姑姑還聽說你竟還意外落了水?現在沒什麼事了吧?沒有落下病根子吧?姑姑派人送回去的百年靈芝和人參之類的補品有沒有吃啊?”
麵對這一連串關心意味十足的話語,羋歲不知為何喉頭倏忽哽咽起來,眸中也隱隱參雜了淚水。
她在現代是個孤兒,最親的人就是福利院的老師和院長,可她們是所有孩子的,不隻是她一個人的。
就算後麵穿書有了自己的父母,他們的愛卻也是克製的。
驟然麵對這狂風暴雨般密不透風的關愛,羋歲還是沒出息的濕了眼眶。
哪怕這份關愛不是給她的,哪怕原主已經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她前二十幾年人生中絕對沒有體驗過的事。
可是她真的已經在努力克製淚水了,可是怎麼辦?
止不住。
真的止不住。
“哎呦喂!姑姑的小心肝兒,這是受委屈了?怎麼還掉小金豆豆呢,誰欺負我們歲歲了,看姑姑不教訓他!”
羋貴妃心疼的拿著手帕替羋歲擦著眼淚。
這一擦可不得了,原本羋歲快止住的哭腔頓時功虧一簣。
這就如同一個孩子受了傷,如果身邊沒有大人,他會很快自己爬起來繼續朝前走,可如果大人在身邊,那個孩子就會死命的哭一樣。
在福利院,羋歲幾乎沒怎麼哭過,因為她從來就知道,她的哭聲隻會給大人們添麻煩。
她不想添麻煩,不想做那個一被人提起就令人皺眉的存在。
她也想被收養,做一個有家的小孩兒。
“沒事兒姑姑,我沒被欺負,我就是想您了。咱們先進去吧,進去了我們再說。”
羋貴妃:“瞧本宮這腦子,倒是忘了先讓你進去說話了。”
姑侄倆進了內殿又是一陣促膝長談。
羋歲也慢慢止住了哭腔。她雖然有原主的記憶,卻也不是什麼都清楚,因此為了避免露餡,和羋貴妃的談話裡多數都是她在提問。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羋歲的眼皮逐漸沉重。
羋貴妃見狀,輕輕扶她在側殿躺下,哼了首軟腔調的搖籃曲,沒一會兒羋歲就睡熟了。
細心的替她掖好被角,留了百雀在腳榻上候著,羋貴妃從側殿走了出來。
想起白日裡羋歲的異樣,她美眸浮現一絲冷意,低聲喚來橘紅。
“本宮的歲歲似乎受了什麼委屈?你去讓人查查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務必要快些。”
“是,娘娘。”
領了命,橘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月色冷清,雲霧繚繞。
冷宮旁。
竹華殿內,祁厭正漫不經心的抬手,輕輕擦拭著主殿一隻素色花瓶。
身後,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黑影跪在地上,手中輕捏著一張無字白紙。
“殿下,您要的消息屬下已經查到了。”
緩緩勾起唇角,祁厭目光掃過那張無字白紙,隨後單手摸向腰側,將一塊玉佩精準的拋到暗衛懷裡。
“做的不錯,該賞。
東西放在那張矮幾上,繼續去做事……
嘖,倒是差點忘了。”
少年輕咬了下舌尖,眸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
“叫阿六進來。”
須臾,一道清瘦的影子被燭火定在地麵。
“殿下,您找我?”
祁厭神色懨懨:“事情跟蹤的怎麼樣了。”
“啟稟殿下,那日的兩個太監已經把殿下饑餓瀕死的消息傳出去了。
屬下是擔心……若是被旭王知道了風聲,豈不是會趁機對殿下不利?”
祁厭放下手中被擦拭的毫無一絲灰塵的花瓶,悠悠轉過身。
“阿六,稍安勿躁啊,消息是我們故意放出去的,我反而生怕他不敢做什麼呢。”
“可殿下,萬一、萬一他派閣裡的殺手行刺……”
祁厭聞言,回首瞥了他一眼:“放心,於他而言,我活著的價值可比死了的高多了啊。”
少年緩緩轉身,輕輕拾起那張被人小心放於矮幾上的無字白紙。
將其架於燭火上來回烘烤。
頃刻間,原本潔白無瑕的紙麵上竟然出現了整整一頁密密麻麻的字跡。
“唔……搜集到的還不少呢。”
祁厭漫不經心的看著上麵的內容,視線卻在觸及其中一行字時詭異的停頓了片刻。
半晌,他昳麗的眉眼彎了彎。
薄唇輕啟,緩緩從裡麵吐出三個字。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