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禮堂。
眼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來,秦豔快步衝上前,一個側踢,喪屍被猛地踹翻在地。
她快速抽出水果刀往喪屍頭上狂刺三刀,掙紮的喪屍徹底沒了聲響。
“沒事吧?有沒有被咬?”柳瑭星和宋晚寒連忙上前,宋晚寒緊張拉開他的衣領往裡看,見他隻是脖子上沾到了血,這才放下心來。
“你嚇死我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驚魂未定,宋晚寒說到一半又猛地止住,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柳瑭星。
柳瑭星眼神在兩人之間不留痕跡地觀察,不動聲色對白吱吱柔聲道:“下次一定要記得先確認安全,知道嗎?”
白吱吱也被剛才的變故嚇得夠嗆,乖乖點點頭道歉:“是我太心急了。”
“乖~”將幾人的互動看在眼裡,秦豔笑著摸了摸白吱吱翹起的呆毛。
“豔姐!——從今以後你是我一輩子的姐!”白吱吱好看的杏眼水汪汪地望著她,崇拜不已。
“害~姐是誰~小小喪屍不成問題~”秦豔故作得意地撫了撫劉海,臭屁道。
“我見那喪屍比我們之前遇到的靈敏許多,大家要有個心理準備,應該是跟生前的體質有關。”想到剛才的喪屍,白吱吱提醒道。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爆炸,大禮堂除了剛才那隻喪屍再無其他,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進去看到一個個被燒得焦黑的屍體,眾人內心還是忍不住複雜翻騰。
“找到了!”
白吱吱從幕布下翻出看著機型很老的擴音器,仔細檢查,還好沒被毀。
研究了會兒,好不容易插上電。
“滋——”擴音器發出電流聲,眾人欣喜不已,能用!
現在隻要用擴音器說出他們的計劃,在某個角落的許鶴眠或許就能聽到。
宋晚寒試了試,剛一開口食堂裡關著的喪屍就騷動起來,但他們除了吼叫,什麼也做不了。
“咳咳...還是你來說吧。”剛拿起話筒,想了想還是遞給白吱吱。
剛才還急不可耐的白吱吱這回卻推拒起來,看出他的不尋常,宋晚寒拿著話筒緩緩開口:“咳...許鶴眠,你的家人正在大禮堂焦急的等你..”不等他說完,話筒就被人搶走。
剛才還不願說話的白吱吱一把搶過話筒,克製不住顫抖地聲音:“許鶴眠,不準死!等我去找你...”
說完,又將話筒還給宋晚寒,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宋晚寒歎了口氣,拍拍白吱吱垂下的肩,拿起話筒說明了幾人的所在位置和計劃,眾人這才匆匆趕往下一扇門。
宿舍某處,燈光昏暗,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一個穿著迷彩服的高大男人正屈腿坐在門後,聽見遠處傳來的說話聲,他勾起一側唇角,無聲地笑了。
“你們現在感情真好。”這一路兩人話語間都是藏不住的關心,柳瑭星內心泛起酸澀,麵上卻隻能笑著感歎。
“要是你當年沒走,搞不好現在我們也能這麼好呢!”白吱吱故意道,眨巴著大眼睛偷看他的反應。
柳瑭星抿抿唇垂下頭,沒說話。
“喂你們倆個..跟上,彆掉隊!”已經走出很遠的宋晚寒一回頭就看見兩人親密湊在一起的腦袋,吃味道。
說話間,視線不斷在兩人之間來回看,又小聲叮囑:“注意四周。”
“知道啦~宋大媽~”白吱吱衝他做了個鬼臉,不再講話。
第二扇門,幾人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開得悄無聲息。
按照地圖判斷,室內訓練室應該和宿舍樓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怎麼走到宿舍樓是個問題。
眼前除了幾處燒得烏黑卻仍舊挺立的建築,已經沒有任何遮擋物了,如果再遇到喪屍,他們甚至沒有地方躲藏。
“等等!”宋晚寒攔住要繼續往前的三人,抬頭指指不遠處。
隻見不遠處的一扇木門已經被燒得不剩多少,這也意味著喪屍和他們都可以自由出入。
幾人先躲在一處建築後,將之前撿到的玻璃瓶扔進門後,反複幾次,樓內沒有反應。
見沒有喪屍,幾人快速爬上樓頂,白吱吱從包裡掏出望遠鏡。
遠處的宿舍樓,是由兩棟十二層的電梯房合成的,透過望遠鏡他們發現大部分玻璃窗都破了,可能是被之前爆炸震碎了。
一些房間裡都能看到喪屍在漫無目的地走動,雖然它們行動緩慢,但數量很多。
眼下需要將這些喪屍先吸引到大禮堂,他們才能安全進去。
就在頭疼之時,大禮堂突然響起音樂,一分一秒不多不少。
離開大禮堂前,柳瑭星設置了音樂播放的時間,沒想到預判得這麼準。
“..糖糖,除了佩服我已無話可說!”白吱吱驚訝地睜大眼睛,眾人默契豎起大拇指。
宿舍樓內,原本緩慢行動的喪屍開始發出嘶吼,漫無目的的衝撞。
一時間,宿舍樓裡吼叫聲一片,一群群瘋狂的喪屍從刻意打開的宿舍門裡衝出來。
它們紛紛抽搐著朝聲音的來源處狂奔,有些原本站在窗邊的喪屍甚至直接從窗邊跳了下去,一時血花四濺,血腥不已。
等了許久,宿舍樓才漸漸安靜下來。
饒是這一路遇到了不少喪屍,但全部加在一起也沒有這麼多...這得有上百隻了吧...想到這幾人心裡都是一沉,不敢想這些日子被困在宿舍樓裡的許鶴眠現在會是什麼情況。
白吱吱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整個人開始劇烈顫抖,這一路的種種害怕和擔心終於在此刻衝破拚命維持的平靜,下一刻他往後一道險些就要暈過去。
眾人連忙上前,見他臉色蒼白冒著冷汗,整個人昏昏沉沉。
柳塘星一邊輕柔地拍他的後背一邊跟他說話,秦豔拿出水喂給他。
他始終是一副恍惚的樣子,宋晚寒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晃他,不斷重複道:“他可是許鶴眠,相信他!”
好幾次後,白吱吱終於恢複些意識。
心道:“是啊,他可是許鶴眠,哪怕所有人都覺得他死了,我也不能。”
想到這白吱吱漸漸回過神來,努力壓下心底的恐懼虛弱開口:“我沒事了。”
等他好些,眾人這才放下心來,扶著他一同朝宿舍樓去。
打開門後是昏暗的樓道,宋晚寒依舊走在最前麵,他謹慎地左右觀察,每經過一層樓就先用棒球棒砸響房門,判斷屋內的喪屍情況。
柳瑭星看著他可靠的背影,感歎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過去把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少年了,心中五味雜陳。
又這樣謹慎地爬到了三層,幸運的是這一路隻遇到了兩隻喪屍,對付它們輕而易舉。
正要繼續上樓,耳邊原本放著的音樂突然停了,幾人上前的動作同時頓住。
果然,沒多久,耳邊又漸漸傳來微弱的嘶吼聲,沒有音樂吸引的喪屍們開始四處亂竄。
“我去引開它們。”宋晚寒說完就要轉身下樓。
柳瑭星忙拉住他,神色堅定:“我跟你一起。”
宋晚寒深深看了他幾秒,隨即點頭:“好。”
正準備走,猛地又想起什麼,朝白吱吱道:“我哥就靠你了..豔姐,之後就麻煩你照顧小白了。”
秦豔鄭重點頭,抬手拍了拍宋晚寒的胳膊:“放心。”
白吱吱抿起嘴,孤注一擲一步三個台階地往樓上走。
“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在幾人分開的背影,窗外下起了雨。
“應該是手機沒電了..對不起..我應該提前檢查的。”柳瑭星愧疚極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粗心,或許現在他們已經找到許鶴眠了,也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迫分開。
在這種情況下分開意味著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
“不用道歉,你又不是上帝,怎麼能保證事事順利?”宋晚寒沒有一絲責備,語氣平靜。
他將先前準備的外套披在柳瑭星身上,心想還好自己準備了一件外套,不然就柳瑭星這樣的身體,淋了雨肯定要感冒了。
“我不用,我不怕淋雨。”柳瑭星並不領他的情,說著就要把外套還給他。
宋晚寒再次被他的疏離和客氣氣得咬牙切齒,心裡委屈,嘴上惡狠狠道:“穿著!敢脫下來..就真不管你了。”
可柳瑭星卻像是真的被威脅到了,剛要還衣服的手默默放下,乖巧地穿上跟在身後。
寒冬臘月,窗外下著鵝毛大雪,醫院裡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您說的是..瑭星這孩子確實是太不懂事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黃老師..您也知道....他父母出事..兩個人都走了,就留下他這麼一個孩子。我也是看他這麼小就沒了爸媽實在可憐,所以才把他接回了家,供他讀書。您就看在我這一片苦心的份上,原諒他吧..至少給他一個上學的機會..”說話的婦女站在病床前苦苦哀求,被叫黃老師的男人躺在床上,頭上綁著紗布,戴著厚重的眼鏡。
聽了女人的話,他氣憤的指著自己的傷口,破口大罵:“我原諒你的苦心,誰來體諒我的苦心?下那麼大的雨,我見他一個孩子走在雨裡可憐,好心把他帶回了家..他倒好!不僅不懂感恩,甚至動手打傷了我!...哼,你們家長不要以為成績就能代表一切!像他這種品行的學生,以後出了社會也是社會的毒瘤!敗類!柳瑭星這個學生我們學校是堅決不會再要的!..你還是趕快給他辦轉學吧..”
“哎喲!黃老師啊!您這話說得也太重了把!..現在已經初三了,這個時候辦轉學哪個學校會收他啊!”聽完老師的話,女人一把坐在地上,撒開膀子就不管不顧地大哭了起來,說什麼也不願起來。
“這位女士!這裡是醫院,請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幾個保安合力將女人“請”出了醫院,女人咬牙切齒地走在前麵,嘴裡罵罵咧咧。
如今已是冬季,女人穿著厚實的棉衣走在前麵,身後的柳瑭星卻隻穿著單薄的秋季校服,褲子也已經短了一截,露出蒼白瘦削的腳踝,腳踝被凍成了紫紅色,頭頂的帽子已經結了冰,但他卻像感覺不到寒冷,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隻是安靜地跟在身後。
女人像是還不解氣,轉身一把拽起柳瑭星的衣領,大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現在竟然連老師都敢打,以後你是不是還要打我啊!?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後你就自己養自己吧。”說完,扔下一言不發的柳瑭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風雨交加的夜晚,不斷有父母的好友提著花圈前來拜彆。
柳瑭星穿著一襲喪服,獨自跪在父母的遺像前,銀白的頭發耷拉著,一雙狗狗眼哭得通紅。
父母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他們走了,他再沒有親人了。
不知又哭了多久,一道陰影投下,入眼是一襲洗的花白的裙子,往上看是一個盤著頭發的中年女人,她的皮膚因為長期缺乏保養,笑起來一臉皺紋,隻見她笑著彎下腰,溫柔開口:“是瑭星吧?我是你遠方姨媽,跟我回家吧?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時,幼小無依的柳瑭星,被女人一句“家人”輕易說動了心。
殊不知,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毫無來源的善意,所謂的愛,都是有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