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帆再怎麼硬扛，也明白實力的差距意味著什麼。

孫空空獰笑著，對他的攻勢越來越強，越來越快，甚至打出片片殘影，到後來隻能看見兩個光點在空中盤桓交錯。

他們從天上打到地下，楊啟帆的呼吸越發急促，額頭上滲出點點細汗。

最恐怖的是他仍然不能施放仙法，甚至法寶都不能動用，再這麼戰下去，敗也會是時間的問題。

他突然回憶起師傅焯照說過的話，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避之來日再戰。

林天一邊躲避戰鬥餘波，一邊在廢墟裡尋找陳晚旖的身影。

九滄眾人已隨帝君仙遁，蟠桃大會也在孫空空與楊啟帆的戰鬥中毀於一旦。

地上散落著各種真奇異果，瓊漿玉液灑了一地，現場一片狼籍不堪，他雖然覺得可惜，但是還有一件更緊要之事在等著他。

他心裡眼裡隻有陳晚旖。

這邊楊啟帆已心生退意，眼神渙散，戰下去也隻是，徒勞，剛巧帝君發來敕令。

“命執法隊長速速仙遁，不得有誤！”

楊啟帆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陣光華閃過，他化為塵煙，仙遁了之。

孫空空正打得起勁，突然楊啟帆消失了，令他大失所望，不過他今天的目標也不在這裡。

正要去尋陳晚旖的時候，發現她跟林天已經重逢，瞬間臉色一沉，懸在半空遠遠地注視著他們，眼裡充滿了複雜之情。

此時的陳晚旖灰頭土臉，剛被林天從廢墟中救出來，好在她尋了一處庇佑之地，才沒有受傷。

在見到林天的一霎那，她忍不住撲上去將他緊緊抱住，眼淚再也止不住，奔湧而出。

他也是鬆了口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柔聲細語地安慰著她。

正當他們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卻沒有發現一黑衣人突然出現在不遠處，像一縷幽魂飄蕩在空中。

隻有孫空空嗅到了危險，他呲著牙，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揮棒砸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不閃不避，猛地伸出右手，右手迎風見長，突然抓住了襲來的孫空空。

孫空空滿眼驚愕地望著黑衣人，在他的鬥戰領域還沒有人可以行動自如，他不禁後背發涼。

而且這黑衣人的氣息，既陌生又熟悉，不是彆人，正是失蹤已久的焯照。

怎麼回事，他心中冒出千萬個問號，可是焯照的氣息他明明在林天身上也嗅到了。

那這黑衣人是誰？難道是焯照的真身？

他拚命地掙紮，無濟於事，黑衣人的實力遠在他之上，甚至比之帝君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肯定來自九幽，隻有九幽之人才會有如此純粹的惡，如此耀眼的暗。

陳晚旖跟林天的處境很危險，他必須阻止黑衣人。

他生性孤傲頑劣，除了焯照，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可是那黑衣人的巨手勒地他幾乎要暈闕過去，他恨不得用牙齒去咬，用頭去撞。

一念及此，他眼中精光爆射，鬥戰領域又再次升華，這一刻他像潛入了大海，神識越發清明。

他急中生智，不慌不忙，喚來兵器，念動咒語。

那棍子好似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迎風見長，猛地撐開黑衣人的手掌。

他重獲自由之後，又一次毫不猶豫地提棍轟了上去，這一次，他速度極快，逼得黑衣人隻有招架的份。

那黑衣人起初隻是防禦，後麵被孫空空打得惱火，祭出一柄全身漆黑的劍，劃出一道耀眼的黑色十字硬生生逼退了他。

孫空空咧嘴一笑，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兩人越打越遠，隻是這一來一回，他的神識淺淺不支。

他的鬥戰領域雖強，可是最大的缺點就是有範圍限製。

離開了鬥戰領域，他的戰鬥力將大打折扣，甚至體力也快到極限。

他忍著劇痛，憑借著頑強的毅力，最後還是擊中了黑衣人的要害。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黑衣人隻是一尊法相而已，並不是本尊。

他倒吸一口涼氣，這要是本尊降臨，他可能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想想都覺得後怕。

一個法相就能將他打至重傷，看來這片大陸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修煉還遠遠不夠。

想到這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回洞府修煉去了，臨走時他遠遠地望了一眼林天，縱有萬般不舍，也隻能如此罷了。

這邊陳晚旖情緒稍稍平複下來，林天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為什麼不辭而彆！”

陳晚旖瑉著嘴，眼神閃躲，猶豫了一下，說道

“這不是怕你擔心嘛，再說了，我要是跟你講我要來參加蟠桃大會，你會讓我來嗎？”

“還真不好說，你等一下”

他用手輕輕幫她把頭發上的塵土拍掉，又認真地幫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她望著他，委屈地說道

“是不是很醜啊，你不知道我剛才經曆了什麼，對了，我跟你說，我找到了！”

她一臉神秘又激動地從袖口裡麵掏出一樣事物，然後一抖，一副古樸的畫卷舒展開來。

他定睛一看，這幅畫正是兩百年前，帝君為焯照畫的唯一一幅畫作。

他故作鎮定地問道

“這畫上的男子是誰啊？”

她一臉得意，兩眼放光，喜道

“這就是上神焯照，怎麼樣，帥吧？這可是整個仙界唯一的一張焯照畫像，不是，你沒有看出點特彆的東西嗎？”

這畫他也是第一次見，隻是除了帥氣的臉龐，英俊的身姿，哪會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不過他還是假裝仔仔細細地盯著畫作欣賞一番，最後品評道

“這畫得惟妙惟肖，但是除了仙氣飄飄的焯照坐著彈奏古箏之外，還真沒看出來哪裡特彆”

陳晚旖突然瞪大眼睛，用眼神瘋狂暗示他。

他心裡直打鼓，他是真的沒有從這幅畫裡麵看出什麼特彆的門道。

到底她在暗示什麼呢？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他擺擺手說道

“饒了我吧，我真沒看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陳晚旖嘟著嘴，臉漲得通紅，突然一臉得意，激動地說道

“這可是我跟焯照大神唯一的一張合照啊！”

“合照！”

驚訝之餘，他又拿起畫作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這哪裡有你啊！”

陳晚旖哈哈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一臉得意地笑道

“就在這裡”

她指著焯照肩上的一隻蝴蝶。

他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層霧，思緒紛飛，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世人不知，人人都畏懼敬仰的焯照，私底下卻是九滄最孤獨的存在。

他是無敵的，同時高處不勝寒，那種孤寂如雪山之巔的冰淩，寒冷刺骨。

放眼整個九滄隻有小花陪著他，一隻脆弱的連風都能輕易撕碎的蝴蝶。

它靜靜地趴在他的肩頭，傾聽他的內心，飽嘗他的困頓，他的冷漠無情，他的嚴厲，他的溫情，他的煩惱與憂愁。

他把所有的一切不如意都對小花傾囊相授，小花也在他的神威滋潤下，默默地開始修煉。

終於有一天，它化成了人形，隻是焯照已經不在。

那不可一世的焯照，離開了九滄，消失於混沌。

有人說他背叛了九滄，造成了九滄兩百年的動蕩。

有人說他已經死了，至於是被誰殺的，無人知曉。

更有人說，他去了世界的儘頭，溟海界域，魂歸天道。

一時間各種說法紛至遝來，直到帝君現身，才坐實了他叛逃的事實。

消息一出，九滄震動，眾仙愕然不已。

曾經的第一戰神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百年榮耀毀於一旦。

陳晚旖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她盯著他的眼眸，那眼眸明亮如水，水麵上倒映著她魂牽夢繞的身影。

那身影不是彆人正是焯照。

她情不自禁地撫摸著他的臉頰，一道淚痕劃過，恍惚間，她也回到了那段時光。

她是風帶給他的禮物，渺小而脆弱，就連生存都是問題。

可是她又是如此的頑強不屈。

她跟狂風暴雨為敵，逆流而上，穿越艱難險阻，來到九滄，隻為一睹他的容顏，傾聽他的心聲。

看著他忙碌，看著他憤怒，看著他自責，看著他無助地蜷縮在角落，擁抱他不為人知的脆弱。

起初的他對她並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有一隻蝴蝶一直孜孜不倦地造訪他的寢殿，他才瞥了一眼。

這隻蝴蝶是乾淨的，它不是九幽的奸細，更不是妖族的異類，隻是一隻小小的可憐的生靈。

一個他隻需要吹一口氣就能將它撕碎的小東西。

他望著它感受它的存在，它渺小卻充滿了力量，它脆弱卻富有生命力，它是那樣的迷人而美麗。

就這樣他竟然跟一隻蝴蝶成了不能交流的摯友。

後來，他在天河巡視的時候，在星河的彼岸，撿到了一塊奇異的石頭，那塊石頭發出五色光芒，耀眼奪目。

他很喜歡，就給帶了回來，放在書桌上當擺件，他覺得，小花一定會很喜歡。

小花見了之後圍著石頭一直盤旋，仿佛在歡笑一般。

就這樣，一塊石頭，一隻蝴蝶，一個九滄的上神，就這樣和諧共處一室，歲月靜好。

可惜好景不長，焯照後來失蹤了，他的寢殿也莫名的失火。

執法隊員趕到現場的時候，隱約瞧見一塊發光的石頭砸向了一隻蝴蝶，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