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歸
八月尾，夏天已是最熾熱的時候。
布滿石頭的軌道，綠皮的火車，一路顛簸的班車，熱情大叔的摩托車，母親素兮帶著十二歲的女兒羅小葵，周轉幾折，終於來到了愛人羅權威的家鄉羅湖村。
羅權威是一名警察，在前幾天出警時，不幸殉職，火化後，母女倆帶著他回到了這裡，羅權威的家鄉，也是他最思念的地方。
老家因無人居住，早已野草雜生。
素兮看著都進不去的門說道“小葵，你先到那樹下坐會，媽媽先整理一下這些雜草。”
“不用，我可以幫忙。”
一路上的奔波，還拖著那麼多行李，素兮看著剛剛滿十二歲卻一聲不吭的羅小葵，心裡很酸，又很欣慰。
“好，小葵把行李拿到樹底下吧，彆讓爸爸曬著，我去鄰居那借工具。”
“嗯。”
倆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勉強把房子打掃好，羅權威是獨子，父母走的早，羅小葵對這裡沒有任何印象，聽素兮說，她一兩歲的時候，夫妻倆經常帶她回來，後來羅權威抽不出時間了，就再也沒來過了。
“小葵，把這些水果拿去給鄰居。”
“好。”
羅小葵一直都很聽話，但卻因為太懂事了，所以素兮更擔心羅權威的去世會給小葵留下陰影，而羅小葵更是一言不發，除了看見父親死去的屍體那次哭了出來，彆的時候好像讓外人覺得冷血。
這次回老家，素兮還有個目地，就是讓羅小葵與這的小孩一樣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無憂無慮，開心的生活。在農村沒有那麼多煩惱，沒那麼多束縛。
“啊姨，這是我媽媽的一點心意，以後多多關照，謝謝！”
“好好好，這城裡來的小孩就是不一樣。”
鄰居宋金連對羅小葵讚不絕口，但說的話卻絲毫無情商，旁邊的兒子方遠航更是無視客人，自顧自的玩。
“那我就先回去，啊姨再見！”
“再見再見”
一臉虛偽的笑著熱情歡迎，眼睛不停直溝的打量送來的東西，羅小葵打心底不喜歡宋金連。
人都還沒走到門口，就傳來方遠航惡狠狠的說“媽，今晚不許給外麵那狗吃東西！”
“好，都聽兒子的。”
這兩句話讓羅小葵心裡不太舒服，但不關她的事，她不會理的。
出來的她剛走幾步就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看她，她掃視四周，最終和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對上了。
這家人根本沒有養狗，說的狗恐怕就是他了。
“為什麼？眼巴巴的看我?”
羅小葵走近男孩，不緊不慢的打量完。
“你……”希望有人幫你吧.
羅小葵把話咽了回去，從口袋裡掏出素兮給的不大不小的草莓麵包，這是她不喜歡吃的，但素兮給的，她就會收，她也不會跟素兮說她不喜歡，可能素兮覺得她喜歡，她不想掃興。
“我是你的鄰居，我叫羅小葵，拿著吧，我回去了。”
男孩呆呆發愣，羅小葵不耐煩的塞進他懷裡，然後離開。
今晚月光很亮，月光下羅小葵的樣子深深印在方雨哲的眼裡。
……
泥土的路，空氣清新，羅小葵不像彆的小孩一樣邊走邊玩，綠陰下的倆人安安靜靜的走著，這天母女起了一大早，準備去學校辦入學手續。
前麵不遠處，羅小葵看見了昨天鄰居的家那倆男孩。
方雨哲低著頭，安分的走著，後麵的方遠航走走停停，絲乎一點新鮮東西都能吸引他，但他突然好像都玩膩了一般，看著前麵的方雨哲，腦子冒出了壞想法。
突然從後麵襲來的手，讓方雨哲措不及防的被推倒。
“哈哈哈，你活該！”
方遠航笑的很得寸進尺。
方雨哲咬緊嘴唇，硬是一聲不吭，或許是習慣了，又或許是早已麻木。
素兮皺著眉，腳步快了起來，但又突然想到什麼使她回頭看向羅小葵。
“小葵，幫幫他，好不好?”
羅小葵看了眼方遠航說“怎麼幫，推回去嗎？還是打回去?”
“啊?”
素兮實屬是沒想到這樣的回答。
“小葵……”
“我知道了”
羅小葵打斷了素兮的話，跑到方雨哲的麵前。
“你沒事吧?”
方雨哲一直低頭，聽見羅小葵的話，連忙用手捂著臉擦眼淚。
“我……我沒事。”
聲音弱小的可憐。
羅小葵拿出紙巾，伸向方雨哲。
“擦擦吧，放心，我不會說給彆人聽的。”
方雨哲愣了幾秒才接過紙巾。
羅小葵上下打量道：“你的手肘，還有膝蓋流血了，很疼的話你就哭出來。”
方雨哲哽咽的聲音慢慢發出來。
“你以後彆在彆人麵前哭，隻在我麵前哭吧，這個我也不跟彆人說。”
方雨哲看著開玩笑一般的羅小葵努力點了點頭。
“我先走了。”
回到素兮身邊，素兮一把抱住羅小葵。
“小葵，剛剛做的很棒，要樂於助人，和大家做好朋友！”
素兮看樣子很開心，羅小葵嘴角也微微上揚。
其實羅小葵不想上去幫助方雨哲，她覺得方雨哲被欺負是他自己無能，膽小。
……
同齡的羅小葵和方雨哲剛好同一個班，班上沒有人跟方雨哲坐，他隻是最後一排的一個小透明，因為他性格內向，平時無話，與大家混不到一起，而且總是被欺負，內心自卑，懦弱，早讓他有了交際障礙，總是沉默又憂傷的發呆。
羅小葵不是什麼大善人，送麵包隻是憐憫，安慰隻是那是素兮想看到的。
當老師問羅小葵想坐那裡，他毫不猶豫選擇看黑板視野比較的靠前的坐位。
太陽西下。
學習中的羅小葵無聊極了，城裡教育跟鄉下雖然不同，但是這些知識她早就已會了，也沒心思再聽第二次，所以他格外的希望下課早點。
放學的鈴聲來了，是人敲打出來的，老師沒有拖課，連作業也沒有布下，愉快的讓大家一擁而下。
羅小葵不急不躁的走出教室，後麵一人緊張巴拉的跟著。
羅小葵走出學校後忍不住轉身。
“你跟著我？”
方雨哲被發現後把頭埋的更低了，小手捏著自己的衣角，默默無聲。
“你到是有一點我挺喜歡，就是話不多，但其餘全不討喜，令人討厭”
無地自容的方雨哲很想開口說話，但是喉嚨好像被千斤重壓著一般。
羅小葵：畢竟母親說了要好好交朋友，也彆表現太早熟，母親應該不想知道
晚風吹過，羅小葵收起剛剛的冷漠
“走吧，一起回家”
方雨哲好像瞬間輕鬆不少，開心的點點頭跟上 羅小葵。
“以後你見到我母親她問起，你要說我們是好朋友，不聽我的話我比你哥哥還厲害的欺負你”
“好。”
“會說話你就彆總是沉默，特彆是不能對我沉默，我問你要答”
“好。”
…………
早晨
“其實我已經記得路了，不用母親送的，畢竟我昨天不是能回來嗎？”羅小葵攔住素兮。
“可是我不太放心”
執意的素兮走出了門口，羅小葵也隨著出來看見了樹下的方雨哲，其實這是他特地在這等的。
“我跟他去就行了，母親放心”
羅小葵拉起方雨哲就跑，素兮隻能笑著看他倆跑遠。
方雨哲雖然是男生，但是營養不良的他跟羅小葵一樣高還瘦，跑遠停下後弱的不停喘大氣。
“你怎麼這麼弱，你母親就算對你不好也不可能不給一點飯吃吧？”
“……我媽走了她不是我媽”
方遠航比方雨哲小一歲，是方沉定的私生子，方雨哲的生母因為疾病走了，後麵三跟私生子立刻找上門繼位，當時的方雨哲才七歲，對這件事反抗極了，但是回複他的隻是繼母的惡毒和父親的偏心。
羅小葵自知戳到彆人的傷心事選擇了沉默不語，後麵想起什麼從書包裡掏出牛奶遞給方雨哲，見方雨哲不收又強塞了過去。
“我不喜歡喝，但是我不舍得丟，你就當幫我了”
“謝謝”
“我父親是警察，他殉職了，這裡是他的家鄉，他很喜歡，所以我跟母親帶他回來了，好了我也跟你說了一個私事，這是我倆的秘密，都不跟彆人說”
“好。”
“我叫羅小葵，你呢”
“我叫方雨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