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你看看這些裡有沒有。”
說話的人看起來很年輕,身材瘦高,穿一身深綠色運動服,遠看活像一根生機盎然的竹子。
他將一遝紙遞到溫司航手裡。
“這麼多?”溫司航有些意外。
“嗯,這回我可是托了人的。不過你放心,過程絕對合法。”
每張紙上都印有一張證件照,和一些簡單的個人信息,比如年齡、籍貫、學籍等。
溫司航逐張翻閱,眸子裡的熱切漸漸冷卻。
視線掃過最後一張後,他將紙張放到桌上,閉上眼輕揉眉心。
“呃,這裡麵也沒有啊。”竹子少年撓了撓後腦勺,“沒事,溫哥,我再找找。你彆傷心啊。”
用半分鐘壓下心中的失落,溫司航將桌上的那摞資料放進碎紙機裡,表情平靜道:“嗯,那就繼續拜托你了。”
少年認真點頭,目送溫司航下樓,眼裡重又燃起熊熊鬥誌。
他叫何解,高中的時候沉迷偵探小說,荒廢了學業,高考失敗後,他用家裡的拆遷款租了這個二樓的店麵,開起了偵探事務所。
樓下老字號芡實糕的生意火爆,樓上卻幾天見不到一個客人。
事務所開業四五年裡,最持久的主顧就是溫司航。
他的訴求是尋找兒時走散的妹妹,但何解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尋找妹妹的話,完全可以通過公眾媒體,沒必要來找他;另外這個溫司航銀發藍瞳,而他要找的是黑發棕瞳的女孩。
不過,溫哥給的傭金給力,也不像是壞人,何解就不再多問,拿錢辦事,儘力幫他找人。隻是四年多了,他仍舊沒有成功。
每次離開時,溫司航眼裡愈濃的失落都讓他很鬱悶。
這個溫淺陽,到底去了哪裡啊?
今天溫司航心裡的失落感有些難捱,最近一兩年裡他一直把情緒控製的很好,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想著即便回了家,對著滿牆的尋人線索,以現在的心情也難以成眠,從西郊回來後,他直接將車開回了單位。
從停車場出來,溫司航瞥見孑孓獨立在院子角落的一幢小樓,腦中閃過夏嵐的話“你有沒有聽說過,良夜公司與黑市有暗地交易?”
他腳步頓住片刻,看了看時間,將駝色大衣披在肩頭,轉身往那棟略顯破舊的小樓走去。
這個與周圍看著格格不入的建築,就是貯存部,專門存放那些決定留在係統中的人的身體。
溫司航腳步在樓下停住,抬頭望了望,樓上昏暗無光的窗戶仿佛一個個毫無精神的眼睛,凝神著燈火輝煌的主樓。
他走上前,試著推了一下大門,門軸摩擦發出“吱”的聲音,大門應聲打開。
溫司航感到有些意外:公司主樓裡安保係統設置得十分周密,相比之下,這個貯存部仿佛落後了一整個世紀。
一樓辦公室裡亮著燈,卻沒有人。溫司航敲了敲門,推門走進去。
這個不大的辦公室裡,一邊是辦公桌,另一邊則是占據了整整一麵牆的文件櫃。
辦公桌上有一份攤開的表格,似乎是還沒來記得歸檔。
溫司航走上前去低頭細看,表格上記錄的是停留者的個人信息,停留原因以及肉/體保存年限。
看來,停留者的肉/體並不會無限期貯存,那麼到年限後,這些肉/體該如何處理呢?
身後門軸吱呀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溫部長?”來人很快就認出了他,聲音裡有意思驚訝。
溫司航回頭,看到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男人站在麵前。
這個人就是貯存部的負責人,劉時。
“劉部長,冒昧打擾。”溫司航向劉時伸出手,“我的一個任務對象在完成直播任務後有停留意向,托我來問一下相關事宜。”
雖然被叫做部長,但實際上貯存部隻有他一個人,部長是他,部員也是他。
找不到人代勞,他隻能親自回答對方的問題。
與溫司航握過手後,他問道:“想問關於哪方麵的?”話語間語氣平淡。
室內暖氣開的很足,但對方過於冰冷的手還是讓溫司航不由打了個寒戰,“停留者如果改變了主意,還能回歸現實嗎 ?”
劉時點頭:“在肉/體存放時限到達前,可以。”
“那到時限後呢?”
“肉/體將會被銷毀。”劉時回答。
“銷毀?如何銷毀?”溫司航挑眉。
劉時伸手往樓上指了指,“三樓火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溫司航神色微冷,停頓幾秒後道:“我還想幫我的任務對象看一下貯存環境,可以嗎?”
“當然可以。”劉時說著轉身出了辦公室。
位於二樓的貯存室中,密密麻麻遍布著低溫膠囊倉。透過膠囊倉上的可視玻璃,可以看到一張張閉目而眠的軀殼,他們被精神體丟棄在這裡,靜靜等待著貯存年限的到來。
氣氛過於壓抑,溫司航隻向裡走了幾步便決定離開。
轉身的瞬間,他的視線停留在其中一個低溫膠囊上。
倉體中央的鋼化玻璃後,露出一個沉睡女孩的臉。女孩的下頜左側處有一塊明顯的傷疤。
溫司航呼吸一滯,快步上前。
膠囊倉右下角貼著停留者的名字和到期年限——這個停留者名叫“張彤彤”。
“不對,名字不對。”溫司航心裡一鬆,又抬頭細看,“……這傷疤應該是燒傷,不是磕傷。她不是淺陽。”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內心再次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失落。
“打擾劉部長了,走吧。”他轉身對劉時說道。
晚上七點,夏嵐被直播即將開始的提示音驚醒。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子,看著周圍的事物慢慢淡出,等待係統數據在自己周圍構建新的世界。
然而,還沒有看清新世界的模樣,一盆涼水便自頭頂澆了下來。
她被激得猛然一顫,幾滴涼水吸到了肺裡,劇烈咳嗽起來。
靠,開局一盆冷水……
在心裡罵了一句,她抬手擦去臉上的水跡,觀察周圍。
她現在正跌坐在一個麵積不算小的客廳地上。周圍茶幾、電視櫃是高檔紅木製作,蓋著針勾毛線坐墊的沙發泛著真皮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
隻是,電視櫃上古早的大方塊電視和包著話筒套的座機在一眾高檔家具之中有些格格不入。
什麼情況?
很快,牆上的掛曆解釋了一切:泳衣美女動人的笑靨上方,寫著一行字——1995.12。
1995年的話,這電器形態就講得通了。根據這房間的配置來看,原女主身份估計不低。
那為什麼一上來就給她一盆涼水啊!?
夏嵐快速點擊腦內屏,接收原劇情。
然而傳輸還未完成,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從裡屋走了出來。
男人顏值很高,五官俊朗,肩寬腿長。耳上架著一副細金絲框眼鏡,看上去有些文縐縐的。
然而,鏡片後那一雙深黑色的眼睛裡卻透著一股令人心寒的戾氣。
他一邊走,一邊將手上的腰帶在掌間纏了兩圈用以固定,接著便抬手向她甩去,全程沒有絲毫猶豫。
毫無預料的,一陣刺骨的疼痛在夏嵐後背炸開。
於此同時,腦內屏上提示:
「劇情點一:經曆家暴。已完成√」
家暴?
……原劇本還沒有傳輸完,夏嵐已經提前了解了這個男主是個什麼貨色。
接著又是一陣刺痛略過胳膊,她痛的倒吸一口涼氣,幾乎出於本能地抬手抓住再次甩過來的皮帶。
略一施力,皮帶在男人掌間拉緊,拽得他一個趔趄。
他神色一滯,接著臉上露出更加暴怒的神情:“媽的,厲害了是吧,竟敢還手?”
叫罵著,他抬腿向她小腹踹來。
夏嵐輕巧閃身躲過,順勢抬手抓住他的腿用力一扯,男人重心一歪重重摔在地上。
接著她一步跨坐到他身上,動作熟練地抓住他的手臂關節一扭一拉。
伴隨著關節脫臼的聲音,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啊……你他媽的……”
沒來的及罵完,男人雙腿也發出一陣同樣的聲音,這回,他不敢罵了,隻是止不住的喊叫:“艸……啊……”
“安靜點。”夏嵐說著將一個耳光響亮地甩在他臉上,白皙的皮膚上立刻腫起一個形狀分明的五指印。
男人叫得更凶了,夏嵐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抬手一個手刀,世界安靜了。
【……家暴?】
【開局痛打家暴男!】
【沒想到,這一場男主碎的這麼快……黃豆震驚.jpg】
【以女主的格鬥技巧,竟然選擇祭出一記耳光……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啊。金毛瑟瑟發抖.jpg】
「係統提示:劇本傳輸完畢。」
夏嵐動作不停,起身走進廚房,打濕的白色襯衣貼在她的背上,布料順著皮帶抽過的路線裂開,鮮紅的血跡絲絲滲出。
片刻後,她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回到男人身旁蹲下。待她再起身時,紅色的液體自男人手腕湧出。
下一秒直播間的畫麵被雪花代替。
【係統提示:檢測到畫麵過於血腥暴力,已自動屏蔽畫麵。】
【???】
【發生了什麼?】
【貌似是女主給家暴男放血了。大眼蛙喝茶.jpg】
【進來前,我明明看到這是年代劇啊……年代刑偵嗎?】
夏嵐將手裡的水果刀放在茶幾上,表情平靜地坐回沙發,開始翻看劇本。
幸虧畫麵被屏蔽了,觀眾們看不到她此刻臉上悠閒的神態,不然他們會猜這是年代掃黑劇,而女主無疑就是那個將要被掃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