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山林霧氣彌漫,寒露深重,隻是隱藏於枝頭上的鳥鳴和低矮灌木叢中傳來的蟲鳴為林間添了幾縷鮮活之氣。
沈瀟雨身處其間,難免感到有些寒顫,忍不住往身旁男人的方向靠近了些。
‘離了火堆,這叢林真是怪冷的。’
謝雁書感受到少女湊近的細微動作,雖不曾表示什麼,但眉眼間泄露出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的。隨即不著聲色地配合著少女的動作,幾不可察地縮減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謝雁書就帶著沈瀟雨來到了一片枯樹林處,四下都是斷裂的枯枝,正適合做生火的木材。
看見這些,沈瀟雨也不推脫,跟著男人就開始撿木材。
但可能是昨日的驚嚇加上一夜未進食,沈瀟雨現在感到腹中一陣饑餓,心思也開始活絡起來了。
‘沒吃東西好餓啊,難道謝雁書他不餓嗎?’
這麼想著,少女也是下意識抬頭向一旁瞥去,想看一下男人的狀態。結果發現男人身形穩然,行動迅速,絲毫不見半分頹然。
‘他怎麼這麼精神?難道是因為我中了毒,消耗大一些,所以才這麼餓嗎?’
正當少女沉陷於自己的思緒時,突然聽見一聲詢問:“我記著附近有處小溪流,可以捕魚。”
剛聞此語,沈瀟雨還有些怔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下一瞬她便開口說到:“那我們去吧,正好我有些餓了。”
口吻之間夾雜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撒嬌。
謝雁書轉頭看著少女那張瑩潤白嫩的臉上充滿著對事物的渴望,一雙晶亮的桃花眼更是熠熠生輝,心中陣陣湧動。
覺著差不多了,他便抬起身子,拎著木材,就向少女方向走來,順手接過了少女懷中的柴火,“那先將這柴火放回石洞,再去小溪。”
沈瀟雨瞧著男人獨自拎柴的動作,心中頓感不好意思,伸手想拿回來,結果被男人躲過,“你無需做這些粗活,讓你跟來本就是怕你一人留在石洞不安全。”
少女聞言先是感到一陣驚異,不知該作何反應,隨即就有淡淡的紅暈漫上臉頰。
‘謝雁書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開始這樣了,難道是因為我對他的救命之恩?’
深吸幾口氣,調節好心緒後,沈瀟雨麵上的紅暈已然消褪,但心中的紛亂卻是愈發凝重。
謝雁書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女的變化,自此之後不曾解釋一句,隻是腳下的步子卻是迎合著少女的步速,與她並立而行。
雖然速度不快,但不多久他們便到了石洞。
謝雁書將手中的柴火放置好後,便帶著少女向著山泉出發了。
經過這會兒的緩衝,沈瀟雨已經將剛剛的事情放至心底,不再思考了。主要是她現在滿腦子隻掛念著等會兒怎麼填飽自己的肚子,沒有再分出多餘的心思了。
通往小溪的路上叢林密布,多的是植被阻道,但兩人也隻是多花了幾炷香的工夫便到達了目的地。
一到溪邊便感到視野豁然開闊起來,潺潺的流水聲也隨之傳來。
未經汙染的山泉更是清澈見底,甚至能夠十分清晰地瞧見河床,以及遊曳於其中的魚兒。
現在已經到了正午,林間霧氣消散,能夠感受到旭日的灼熱了。剛剛的路程讓沈瀟雨隱隱冒汗,急需降溫。見此她立刻興奮地跑去溪邊,伸手捧了掬清水後便往臉上拍去,“真舒服。”
本來少女還有些口渴,想要喝點溪水,但一想到這種不曾煮沸的生水很可能攜帶寄生蟲卵以及各種病菌時,便停下了接下來的動作。
而一旁的謝雁書抬眸觀察著四周,直至看到一片竹林,才抬腳走向那處。
到竹林後,他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刃,砍斷了株竹子,順便挖了幾顆冒尖的春筍,做完這一切後便又回到了沈瀟雨身邊。
瞧了眼溪底遊玩的小魚,謝雁書將竹子放下,隨手撿起一枚鵝卵石,腕間發力,手中的石子瞬間化作一縷殘影,飛向溪底。
沈瀟雨隻看見溪中水花一閃,接著便有一條魚浮現出水麵,連忙轉頭望向男人,“好厲害啊!”
謝雁書瞧見少女臉上那興奮中又略帶崇拜的神情,忍不住輕笑一聲,“過獎了。”
雖然男人沒再作聲,但手中的動作絲毫不含糊,隻是幾息之間,水麵上就多了幾條魚。
謝雁書瞧見差不多了,便停手了,隨手拿過地上的一段樹枝,腳尖輕點水麵,霎時間那些翻於水麵的魚便穿成一串了。
然後就著溪水將這些魚開膛破肚,清理乾淨後才提著這一串來到一邊。
沈瀟雨見男人要生火,趕忙跑到他身邊,接過魚串,“我拿著吧。”
謝雁書見此也沒有阻止,拿出懷中的火折子就將火生了起來。接著拿來幾根木棍架在火堆兩旁,最後將少女手中的魚串放至火上燒烤。
做完這一切,他並沒有停下來,轉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竹子砍了起來,直至將其順著紋路做成幾節竹筒後,又走到溪邊將其灌滿,才回到火堆旁。
“等這水煮沸後便可以飲用了。”謝雁書一邊將竹筒架於火堆上,一邊望向少女說著。
自己喝這些倒是沒問題,少女身子嬌嫩,恐怕是承受不住。
沈瀟雨瞧見這一幕心中十分欣喜,隨即點點頭,而餘光又瞟見一旁的春筍,“這春筍……”
‘這是打算怎麼吃?’
謝雁書拿出短刀十分利落地剝掉其上的筍殼,再將其削成小片放至一旁的棕櫚葉上,“這個季節的筍十分鮮嫩,可以用來泡湯。”
沈瀟雨著實是沒想到謝雁書如此全能,一切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剛剛在途中我瞧見有山雞的蹤跡,現在去打一隻過來,你在這裡等我,不要離開。”
謝雁書平日總是低垂的鳳眸此時正緊緊盯著少女,黝黑的瞳仁不曾離開少女半分。
少女聞言立刻點頭答應,“沒問題。”
隨即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山林中。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沈瀟雨百無聊賴地翻動著火堆上的魚串,直至兩麵都烤至金黃,她才將其移出火堆,放在一旁的樹葉上。
濃鬱的香味充斥著少女的鼻腔,口腔中的唾液瘋狂分泌,她忍不住轉頭望向男人身影消失之處,嘴中小聲呢喃著:“什麼時候回來啊?真的好香啊,快要忍不住了。”
話音剛落就瞧見那抹熟悉的身影顯現其中,朝自己走來。
“魚烤好了,快來吃。”沈瀟雨有些興奮地指了指一旁的烤魚,神情略帶驕傲。
謝雁書也不磨蹭,將手中的野雞放置一旁,就坐了下來,“不必等我的。”
“那可不行,這些都是你的功勞,我怎麼好意思一個人獨占。”少女俏皮地眨了下眼,將烤魚遞給男人,隨後沈瀟雨直接拿起一條烤魚吃了起來。
鮮甜的魚肉刺激著她的味蕾,讓她忍不住加快進食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這條魚。
滿足了口腹之欲的少女帶著些慵懶地坐在一旁,心滿意足地摸著自己有些鼓脹的肚子。
謝雁書瞥見少女的動作,將一旁早就晾涼的水遞給她。
見到眼前的水,沈瀟雨接過喝了大半,道了謝後便將其放在一邊了。
但沒想到謝雁書拿起自己剛剛放下的竹筒喝了起來,他好像並無所感一般,動作自然的好像是不曾注意到這件事情。
‘他沒注意到嗎,這是我喝過的呀。’
莫名的羞意湧上少女的心頭,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此時,謝雁書轉眸望向她,眼底的灼熱與執著雖被隱藏的很好,但沈瀟雨出於靈敏的感覺還是察覺到了些許奇怪。
“我去將這野雞處理好。”
男人的話語打破了現場這種讓少女感到古怪的氛圍,似是為了逃避心中那種奇怪的湧動,沈瀟雨移開視線,盯著對麵的火堆回答到:“好。”
謝雁書瞧著少女這有些慌亂的舉動,倒也沒再逗她,拿著野雞就去溪邊了。
其實剛剛他是知曉那個竹筒是沈瀟雨喝過的,甚至他還是故意沿著少女留下的唇紋處喝。
想到此處,謝雁書又回想起昨晚之事,唇間好像還殘存著少女那柔軟香甜的味道,眼底的冷淡已然被一股濃鬱激烈的情感取代。
手中的野雞倒是很快就處理好了,但男人並沒有起身,而是在溪邊整理好情緒又恢複那種溫潤的表麵後,才施施然地走向火堆。
沈瀟雨此時覺得兩人之間有些奇怪,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們回去吧。”
少女覺得今天這些事情很不對勁,但在這中氛圍之下,她又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謝雁書聞言也沒有出聲反對,隻是點點頭,隨即兩人將地上的東西整理好就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