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殊返家,看著隻餘下腳的屋子,不好意思地撓撓臉。
也反應過來,她怕是一次買太多了。
尤其看爺爺那臉色。
她更心虛了,吃晚飯的時候便顯得格外乖巧。
連葉帥看著都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笑了起來,他此刻心情也很好,沒有被通緝,他就能隨葉殊出門了。
葉老頭看葉殊這樣,到底是沒舍得開口責罵,反而還給夾了不少菜。
葉殊即刻順杆爬地衝著爺爺笑了起來。
葉老頭哪裡還氣得起來,隻好由他去了。
翌日,葉帥神清氣爽的起身,準備如昨日一般去挑水,卻被院中一抹碧色的身影定在了原地。
是葉殊……換了新的衣衫。
以往葉殊與他是一樣的黑色衣衫,他從未想過,隻不過換了身顏色,他就能變得如此美。
以前的葉殊也美,他還記得他剛剛醒來,話還說不利落的時候,一眼就被那姝麗的麵龐、明亮的丹鳳眼所吸引。
甚至不知不覺地就跟在人身後進進出出。
但是此時在鮮亮色彩的映襯下,葉殊美得好似在發光一般。
讓他完全移不開視線,心臟已跳得如擂鼓一般。
是與上次被葉殊製住時一樣的反應!
可此時葉帥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這是怎麼回事了。
他隻想就這麼看著葉殊,一直到永遠。
最後還是程氏姐弟的拜訪喚回了葉帥。
葉殊笑著與葉帥道過早安後,便看向了程堯背過來的一個大箱籠。
“你們這是?”
程婉柔柔地道:“我很喜歡這裡,想就在此地定居,聽村長說你們家要新起一座院子,我們過來是想問,可不可以與你們做個鄰居?”
“這哪有可不可以的,有婉姐姐做鄰居,葉殊可是求之不得。”
葉殊說完後又笑著看向葉帥。
葉帥本就所有心神都放在葉殊身上,自然明白其意,也表示了歡迎。
與此同時,他還竊喜不已,葉殊眼神詢問他的意見,不就是真的將他當做一家人看待了麼。
邊上的程堯一看葉帥那喜滋滋的模樣,就惡寒不已,趁人不注意再次拉開了距離。
等姐姐與葉殊寒暄完,便接過了話頭。
“我們聽村長說過葉小公子的打算,家姐極為看好此事,便想入一份股。”
說著程堯便將那個箱籠推到了葉殊的麵前。
程婉也補充道:“葉小公子請放心,海上的事情我姐弟倆並不在行,自然是事事以你的主意為主來行事。”
葉殊卻起身朝兩人行了一禮,道:
“那我就暫代西石村村民謝過兩位的大義了。”
接著便自然談起了後續大致的安排和打算。
而讓葉殊意外的是,程婉不僅記憶力絕佳,對數字敏感,而且心算還很快。
在談起一些成本估算、前期投入、村民報酬等事情時,算得比她還快!
這不就是個現成的經營型人才!
葉殊自家知道自家事,要說單兵作戰、修船造船,乃至於廚藝她都是自信的,率領少數人攻堅也不成問題,最多努努力,還能提升所率領的人數。
可要說到經營什麼的,她就真的是門外漢了。
昨日敢對村長誇下海口,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另一世的經曆與眼界而已。
比照著那些耳聞能詳的成功案例給給大局方向還沒什麼問題,真落實到每件事情上,怕是得抓瞎。
這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葉殊與程婉談得越多眼神越亮,最後乾脆挑明了。
“婉姐姐,不瞞您說,葉殊我下海是不輸人的,廚藝也是一等一的好,但是於經營之道卻知之甚少,這一塊恐怕還得勞煩姐姐來操心。”
等等,程婉還懷著孩子呢,不能過於操勞。
果然,程堯已經露出了不太讚同的神色。
葉殊眼睛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我會去尋個管事,具體事情都可以交給管事去做,姐姐隻從旁看顧一二即可。”
然後便雙眼放光的盯著程婉。
程婉完全沒想到,葉殊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來。
而且在葉殊的鼓動下,她……還是很意動的。
在沽島上當了多年的菟絲花,原本以往自己或許一輩子就這樣了。現在葉殊卻為她勾畫了出了另一幅畫。
能自我掌控命運的畫。
程婉最終點了點頭,她願意試試。
程堯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可想到姐姐多年的苦難和委屈,最後也沒有反對。
之後,四人便乾脆鋪開紙張,一點一點規劃起來。
葉殊也將她原本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她是準備分三個階段來進行的。
第一個階段,是籌備並取得村民的信任。
用珍珠雇傭村民為她建造院子,同時也修一個工坊和一個貝殼養殖灘出來。
而她與葉帥則是趁著這個時間帶領能下海的村民儘可能的捕撈貝殼、海菜、海魚等。
第二個階段,是基礎發展。
那時要儘可能的動員所有西石村人加入其中,然後葉帥帶隊負責海上捕撈。
葉殊則是進行海產品再加工的試製,並教給村民。
同時儘早啟動貝殼植珠。
第三個階段,是西石村的全麵基建。
等那些經營上了正軌,村民們都有了餘錢,就說動村民全部重新蓋牢固的磚瓦房,並修建一定的防禦工事。
葉殊說的時候,另外三人都聽得極為認真。聽到不明白的詞也都暗暗記下,並沒有打斷他的講述。
此時,程婉已經率先開始了提問環節。
“貝殼養殖灘、貝殼植珠是何意?是說貝殼能像雞鴨一般自己養?”
葉殊點頭,將記憶中的貝殼養殖大致說了一些,又講了珍珠的形成過程以及大致的植珠方法。
“此法雖能保證珍珠的出產,但是耗時較久,至少要兩到三年才能出珠。而且個頭也不會太大,好在人頭珠稅並未要求品相。”
葉殊說得輕鬆,另外三人則是震驚得久久無言。
世人極力推崇的珍珠竟然是以砂粒為核心的?
真是……
不知說什麼好。
尤其是被葉殊形容得……
說珍珠於貝殼而言不過是個瘤子。
這……價值連城的寶物突然不值錢了,好詭異的感覺。
不過,他們也沒在這上麵過多的糾結,不管怎麼說吧,能有辦法穩定出珠,於海邊的諸多小漁村來說,絕對是件大喜事。
爾後,他們又問了‘海產品再加工’的事情,葉殊也列舉了一些來講解。
無外乎飾品加工、食品加工兩大類。
最後是程堯問為何一定要村民重修屋子,以及防禦工事的修建。
葉帥看葉殊說得嘴都乾了,心疼得不行,給人遞過茶水後,便代為回答了。
本來葉殊剛剛說的這些,就是他們兩人這兩日共同商議出來的。
也不怕說不清楚。
隻是提到要防禦海盜時,程婉臉色有了一絲不自然而已。
他們幾個在談論這些話題時,並沒有避開葉老頭。
葉老頭也一直默默在旁聽著,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卻將葉殊說的每一個字都仔仔細細地思索了一遍。
心中喟歎不已。
不管如何,這個‘葉殊’確實是個好的。
本事還大。
他家‘阿殊’也不算太虧。
尤其是對方還說,要建個學堂,要讓西石村的孩子、大人全部識字的時候。
識字啊……
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文朝建國至今,過去了多麼久遠的時日,文字卻仍然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隻不過相比海外其它國家,大文朝的世家還算有底線,也有點仁慈,且他們自己族人是難以想象的多。所以其文人的數量還是很龐大的。
隻是其中,非世家出身之人極少極少。
葉老頭的神色在燭火之下顯得晦暗不明。
年輕人商議了一天,離去的離去,休息的休息。
隻有他,因為被勾起了極為久遠的記憶,還沒有絲毫睡意。
都說落葉歸根,也不知他能不能有那一天。
這時,他的房門被敲響,傳來了葉殊的聲音。
“爺爺……您休息了麼?”
葉老頭起身拉開門,看著葉殊的裝束還有手中的東西,就愣住了。
隻見葉殊又穿回了一聲黑,不僅如此,還罩了一件麻衣,腰間纏著麻繩,頭上戴著朵白花。
葉老頭突然明白了什麼,不禁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葉殊回身將門關上,後退一步,麵向葉老頭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又伏下身子,磕了一個響頭。
“爺爺……對不起,我不是原本的葉殊。”
“那……阿殊她……”
葉殊搖搖頭,沉痛地道:
“我……我過來的時候,是在一艘小漁船上麵。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具身體是誰……”
接著葉殊便將自己穿來後一係列的事情,挑著重點大致講述了一遍。
隻瞞下了葉帥、程婉的事情。
“我是在那座島上突然有了……‘葉殊’的記憶,那時才知道您病重不起,急需人參救命。”
葉殊看了眼已經跌坐在地的爺爺一眼,繼續說道: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葉殊’她是想采珍珠去給您買人參,才隻身去了不熟悉的海域。”
“然後……在那裡,不幸遇到了恐怖的暴風雨。”
葉老頭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都怪我……怪我呀……”
葉殊心裡一痛,膝行過去抱住痛哭出聲的爺爺。
“爺爺,‘葉殊’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您要好好的!您……”
葉殊也說不下去了,逝去親人的痛苦,旁人又如何安慰得了。
她不是一樣時時刻刻都想著另一個世界的外祖父麼。
然而,在葉殊還在與爺爺抱頭哭泣的時候,有一艘船悄悄地停在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