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等人不由得放緩了腳步，葉帥已經前行一步，隱隱擋在葉殊身前。
“葉小兄弟，婉兒身子大好，特意要親自過來給你們送行。”
“欸！你們幾個！怎麼站的？路都被你們堵上了”
丁回已經大大咧咧地邊說邊迎了上來。
葉殊悄悄收起身上的氣勁，揚起一個矜貴的笑容，走到丁回麵前。
這時，那群海盜已經分列到兩邊，露出了不少箱籠。
“這些全是從蕭厲那爛魚窩裡搬出來的，裡麵應該有你的東西，我也懶得清理，乾脆全都給你。”
這算是意外之喜了，葉殊笑得可真誠了。
不得不說，丁回還是很會做人的，他連莫氏商船的貨物都歸還了大半。還特意解釋道：
“姓莫的，是你們自己先壞了海上的規矩，就莫怪丁某衝撞你們的船了。”
莫晁掩下心中的惱恨，低頭默然不語。
海上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臨近大陸的各片海域均有豪強占據，若是沒有提前給付買路錢，就會被殺人越貨。
這次若不是碰上大風暴，他們也不會來到沽島所在的海域。
單就一場接舷戰下來，他們族人就死了大半。
現在想來，若是當初強闖風暴，或許還不會死這麼多人。
丁回並不屑於與莫晁等人過多分說，隨手扔過去了一麵旗子。
“看在我葉小兄弟的麵上，你們商船算是在我沽島記下了名號，往後隻管打出這麵旗子，這片海域任你們通行。”
莫晁可不敢托大，連忙欠身道謝，心中則更加感激葉殊。
雙方簡單的寒暄後，便各自登船，葉殊瞧見那幾個機關都沒有啟動的痕跡，心裡放心不少。
“葉小兄弟，我與婉兒可能登你的船了？”
“自然，丁兄請！”
“那不知沈某是否也有這個榮幸呢？”
葉殊回頭，見是一個身形碩長的青年，其身上還有明顯的病痛。
她心裡了然，道：
“原來是沽島沈二當家，請！”
沈翼笑眯眯地走了過去，並不動聲色地將這艘據說會吃人的船納入眼中。
好似沒什麼特彆之處？
除了修補的痕跡格外多之外。
“沈弟，你傷還沒好全呢，出來作甚！”
沈翼卻不理他，反而朝著葉殊躬下身去。
“昨日多虧小兄弟援手，否則沈某恐會性命不保，今日特來致謝。”
“沈二當家客氣。”
葉殊轉身指向葉帥剛剛搬出來的小桌、矮凳，道：
“婉姐姐、沈二當家身上都有病痛，就莫站著了，諸位請坐下說吧。”
當然酒水什麼的，葉殊這裡是沒有的，倒是椰子還剩下不少，幾人便就著椰子水談笑起來。
其中就屬沈翼最為健談，在他有意的帶動下，就連葉殊都不禁有了幾分談興。
然後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沈翼是在擔心丁回被他們坑騙，特意過來試探呢。
葉殊麵上一直維持著淺淡的微笑，實則心裡在暗暗發緊。
按丁、沈二人所說，蕭厲及其勢力已經在一日之間被拔除乾淨。現今沽島上僅餘他二人。
可觀沈翼今日言行，他是真心擁護丁回的。
換言之，如今的沽島便是鐵板一塊。沒有蕭厲拖後腿，還不知道他們會壯大到什麼程度。
可他們是海盜！
是她欲除之而後快的海盜！
葉殊真實的心境被她藏得很好，沈翼說了半響，觀察了半天，發覺麵前這人好似真的僅僅是個貴公子。
可他又隱隱覺得，應該不止如此。
於是，在他心中，反而將葉殊的危險性直接拉滿了。
可能是沈翼想得入迷，起身時還不小心將椰子滑落了下去。
連丁回都奇怪地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葉殊突然將程婉拉拽過來，抽出匕首橫亙在程婉白膩的脖頸邊。
幾乎在葉殊動手的同時，葉帥也迅疾出手，同樣製住了程堯。
“放了婉兒！”
“葉殊！你做什麼！”
丁回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睛，身上青筋鼓動。
若不是婉兒在其手中，他恨不得暴起殺人！
“丁兄、沈兄，抱歉，葉某終究信不過沽島之人。二位先下船吧。”
葉殊拽著程婉慢慢後退，並與葉帥形成互為犄角之勢。
“二位動作最好快一點！還有，叫下麵那些人放下武器！須知刀劍無眼，萬一不小心傷到佳人，葉某可賠不起。”
“葉殊！”
“大哥，我們先退，嫂子的安危要緊。”
丁回氣得直喘粗氣，又不得不隨著沈翼先下船。
“你快放了婉兒！”
哪知，葉殊竟然搖了搖頭，還衝著莫晁的船吼道：
“開船！”
“葉殊！我要殺了你！”
見船已經開動了，丁回甚至不管不顧地跳進了海裡。
沈翼急得不行，即刻下令，讓海盜們全部登船追擊。
“大哥！你上船來追！這樣快！”
然而此時的丁回好似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般，隻顧著遊在葉殊的船後麵。
許久後，隨著一聲柔柔地歎息，程婉終究不忍，請求葉殊停船。
“葉小兄弟，讓他上來吧，放心，他會放棄的。”
葉殊沒有反對，果然停下船，還放下繩梯，讓丁回上來。
“婉兒！”
然而程婉卻在急速後退，並不讓丁回碰到她。
“小心！好！好！我不過去了，不過去了。”
“是我求葉小公子挾持我，帶我離開的。”
丁回默默點頭，當時船一動，他見葉殊不管程婉，轉身去操控船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不是葉小兄弟突然背叛他，是婉兒……婉兒自己想離開他。
“婉兒……我……”
為什麼要離開我，是我對你不夠好麼？
看到丁回像是突然沒了魂兒的樣子，程婉心中也痛了起來。
“你救了我，對我也很好，我原是打算跟你一輩子的。”
丁回驚喜抬頭。
“可是……我的孩子，決不能是海盜！”
“什麼……”
“我有了你的孩子，就讓他當個普通的大文子民，好不好？”
“我……”
程婉突然急退到船舷邊，淚流滿麵地道：
“你回去！不然我就跳下去！”
“丁回，你聽好了，若我程婉的孩子必然是海盜，那我情願帶著他一起死！”
丁回僵在原地，滿目淒惶。
他看著毅然決絕的程婉，心如刀絞，雙目通紅，可又什麼都做不了。
婉兒雖然看著溫婉柔和，但是內心卻是極為剛硬之人。
他若強留，她是真的會去死。
丁回嘴唇抖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突然在身上四處尋找起來，將所有值錢的配飾全都取了下來，放到甲板上。
然後一步一步後退，退到船舷處後，就那樣翻身跳進了海裡。
程婉蹲坐下來，無聲痛哭起來。
葉殊踢了程堯一腳，朝艙室那邊怒了努嘴。
程堯麻溜地過去扶起姐姐去艙室休息。
“好啦！拉滿帆！正式啟航！”
葉帥應和一聲，笑著去拉帆。
另一邊，沈翼拉起濕漉漉的丁回，看其三魂去了二魂的樣子，心裡不落忍。
連帶地也惱恨起程婉來。
“大哥，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女人既然跟著小白臉跑了，咱再尋更好的！”
丁回愣愣地回道：“不是，婉兒懷了我的孩子了。”
“啊？那還跑！”
“她說……不能讓孩子當海盜。”
……
沈翼隻得搖頭歎息不已。
同時心裡也動搖起來，那幾個人死不足惜，可大哥的骨肉……
丁回是極為了解沈翼的，一看其神色就知道有不對。
等他逼問出來沈翼的安排後，簡直暴跳如雷！
當即就朝著旁邊的船上喊道：
“快給野焦灘的人傳令！二當家的指令取消！”
自己更是親自去將船的風帆拉滿。
“快！一定要追上前麵葉殊的船！”
沈翼在他們船上放置了許多霹靂子，會傷到婉兒的！
然而，當葉殊等人發現海盜的船又追了過來時，恨不得多變出來一張帆才好，哪裡肯被追上。
葉殊都親自控帆了，感應著風向的變化隨時微調風帆的角度，務必使船速達到最大。
丁回簡直要急死了，來回呼啦了好幾次頭發。
“打旗語！告訴他們危險！停船！”
丁回不知道的是，他的旗語，葉殊壓根不認識。
莫晁倒是看得明白，但既然領頭的葉殊沒有停船，他當然也不會停。
還有一個人其實也看明白了，就是葉帥。
但是吧，現在葉帥自己很疑惑。
他為什麼會懂海盜的旗語？
葉殊給他描述過這船上最早的摸樣，包括對他身份的猜測。
他是個亡命之徒！
而他，也確實是陸地上的功夫要遠高於水中的。
難不成，他還乾過海盜？
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心裡發慌。
葉殊明顯對海盜恨之入骨，若是知道他還是個海盜！
不行！
絕對不能讓葉殊知道！
所以，葉帥盯著旗語看了幾眼後，又假裝看不懂的樣子，移開了視線。
葉殊是一點沒發現葉帥的小心思，隻是給自己加了個學習任務。
有機會了，還得學學這裡的旗語！
現在與海盜船已經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她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見艙室的門仍然緊閉，也沒去打擾那姐弟倆，反身下了甲板。
“我下去看看貨，你看著點風帆。”
“嗯。”
然而，葉殊幾乎腳才落到底艙，就雙眼聚震！
這黑黝黝的圓球！
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