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歡(1 / 1)

兩心纏 巽星 5005 字 9個月前

一晌貪歡太過短暫,可整夜貪歡叫薑煐神魂顛倒,小死幾回。

她萬萬想不到,像裴頤之這般看上去淡欲之人能一夜叫五次水。她算是明白為何他會說將今夜二字了,感情是早就有打算。

薑煐被他折騰了一夜,醒來時腰酸腿疼,看見他將她的發纏在脖頸上,麵容沉靜。他胸膛上的血洗淨了,有些起膿,除此外滿身顯眼的咬痕。

好像有點過分。

俞遙來的時候,他們的鐐銬還纏在一處。俞遙眉尖幾不可見地跳動一下,薑煐罕見的有些尷尬。

“上回和殿下說……”

“嗯嗯,”薑煐抿唇,“看看叔慎。”

“叔……咳咳,裴大人氣血攻心,因此有些發炎。”俞遙默了默,換了個說法,“改回臣同裴大人聊一聊,好叫他注意些。”

薑煐點頭。

趁俞遙要走,靜芽趕忙去送了。

這段時日,俞遙和靜芽似乎感情增進些,俞遙偶爾送來一些補藥,可靜芽隻是搖搖頭。這次回來,靜芽臉色倒還好,她將收拾好的天機鏡碎片整理好,送到薑煐手上,薑煐問了句,她回道:“俞大人早就有婚約了。”

“有婚約了?”

“嗯,說是在老家有婚約,等他回去成親的。”她說著,語氣不可避免地寥落,“他不是背信棄義之人,奴婢也不是。”

薑煐勉力想拚一拚天機鏡,發現怎麼都拚不起來。她回道:“好罷,沒事,再看看。”

昨日裴頤之撿起的那一塊碎片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天機鏡拚不成圓了。薑煐放下金絲楠木盒,聽靜芽說青竹還跪在外頭請罪,要不要讓他起來。

“跪多久了?”

“兩個時辰了。天不亮就跪著。”

“讓他跪著。”薑煐說,“上朝回來後,本宮要看見裴頤之同他一齊跪著。”

“啊?噢……”靜芽道,“奴婢叫裴大人起來。”

“不必,”薑煐說,“你找把鉗子來,把這個弄開。”

圈了一晚上了,手都麻了。

這日上朝,羅呈和顧頫果然因為雍親王來信而奏本。雍親王大罵她不忠不義,不守本分,亂國綱,不守國法。

朝臣討論來討論去,倒是沒人像之前那樣傻的跳出來張狂反駁她。薑煐重新安置後宮,除卻自願陪葬薑令安的之外,其餘嬪妃可住在西宮後側。她下令修整芳貴人和她孩子衣冠塚,還她姓名,給了她最後的體麵。

她並非慈心泛濫,隻是她想,不管是男是女,誰不想尋得良人呢?

散朝後,羅呈委婉提醒她小心飲食,顧頫則直白得多,讓她彆輕易死了。

薑煐笑出聲:“看來顧大人怨氣頗重。”

“裴大人若好了,就該來上朝。”顧頫說,“一日不上朝,便是懶惰了。屆時顧某仍舊會奏本彈劾裴相。”

薑煐半天解釋不清楚,隻說:“裴頤之確實有傷。”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上身某些部位,露出脖頸上一處吻痕。顧頫右手握拳,咳了一聲,拱手道:“臣……告退。”

顧頫走的時候眼神莫名其妙,倒叫薑煐感覺不妙。

回去時,她看見裴頤之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脊背挺直;青竹滿臉惶恐,勾著身子;小狸奴四腳朝天,翻了個身。

靜芽拿來一碗藥,用銀針檢驗過了,還給小狸奴嗅了嗅。得到小狸奴大尾巴滿意拍打之後,薑煐端起藥,走到裴頤之麵前。

他沒戴玉冠,半數頭發散著。

麵色有些蒼白,大約是因為昨夜失血過多。

抬頭看她的眼神澄澈,唇瓣嫣紅,略略敞開的衣領下好些吻痕和咬痕,全然不避諱,有種令人心動的脆弱感。

這樣子被人看去了,薑煐都能想得出會傳些什麼。

說當朝宰相以色侍人,苟且偷生。

薑煐掐住他的臉,耐著性子給他喂藥。藥汁流進去的速度有些快,他咳了咳,她立刻鬆開手,讓他咽下去。

他的喉珠上下滾動著,抬頭的模樣和昨夜毫無二致,瞬間就讓薑煐想起一些他沉溺於舔吻她蕊心,逼她叫出來的場麵。她臉紅一陣,白一陣,把夜裡的氣撒到現在,把藥擱在他手上,說道:“跪著喝!”

偏生這死人感受到她的羞窘,喝完之後,沉思半晌,說藥太苦。

“再不養好身子,顧頫要彈劾你!”

“殿下讓他彈劾臣?”

“哼。以色侍人,是該彈劾。”

裴頤之垂頭,道:“以色侍殿下,是臣的本分。莫非殿下覺得他人更好些?還是臣昨夜做得不好——”

薑煐捂住他的唇,看了眼青竹。

青竹慌忙搖頭:“奴才什麼都聽不見,奴才聾了,聾子。”

薑煐這才沉下臉,說:“青竹起來。”

青竹不敢置信地看著裴頤之,站起來,小孩兒般喜形於色,薑煐指了指另一處,說:“你們分開跪著,省得看來看去,還給你家郎主錘膝蓋,沒點規矩。”

青竹:“是……殿下。”

裴頤之道:“殿下去哪裡?”

“掛繩子。”

靜芽拿來盒子,薑煐熟稔地抽出兩條長長的紅繩,撥弄盒子裡的玉珠寶石,問道:“叔慎喜歡甚麼珠子?”

“都喜歡。”

薑煐挑了和田玉,青金石,串在末尾,交給他:“這次你替我掛。”

海棠樹上紅絲絛數叢,裴頤之站起來,將兩根紅繩纏繞編成一條,用另一種法子纏在樹乾上,沒有晃晃蕩蕩的美感,叫它們貼在樹皮上,拽都拽不下來。

薑煐無奈道:“你乾嘛呀。”

“這樣掉不下來。”

“可是不好看呀。”

他便將紅繩卷下去,成為這樹乾上第一條雙繩纏繞的紅絲絛。

他回眸望她:“這樣呢?”

“挺好。”她笑道,“叔慎好看。”

他笑了笑:“臣……果然還是以色侍人吧。”

-

他們在一起後,薑煐會在某個時間點,某個時刻恍然,其實他們早該在一起。她因為回到過去,反而喪失了對不確定的未來舉起劍的鬥誌,如果就此錯過他,也許同樣是遺憾一生。

她勉力接受那些恐懼,對比她來說,裴頤之的沒有安全感則更加顯化。

他摘掉了那個叮當響的鐐銬,用盒子裡其餘紅繩編了好長好長一條,栓在自己手上。

另一端要她握在手裡。

“可以握住我嗎?”

可當他第一次這麼說的時候,是在床榻上,薑煐看著他燭光下閃著光的雙眸,受到了蠱惑,還以為是那檔子事,直接拴在了他那處。

裴頤之臉色發黑。

後來這條紅繩不乾淨了,他又做了一條短的,又短又細,隻夠她將他拴在身邊。

她笑道:“可是把叔慎綁起來也很有趣。”由她索取,像溫順的馬兒。若將他放開,這馬兒就不溫順了,很霸道,死死摟著她,帶她翻山越嶺,深到骨子裡,淌在汨汨溪流裡。

“叔慎是不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他沉吟片刻,說年少時見過同心手裡的春宮圖。就是在裴宅那次,他們還吵了一架,她知曉的。

薑煐恍然大悟:“後來就沒看過?”

他搖搖頭:“沒有。”雖然沒看過,但是夢裡也會跑出來。

薑煐問他近日做了什麼夢,他說沒什麼。

薑煐問:“天機鏡怎麼辦?”

“不需要天機鏡。”裴頤之在她的手背上落在一個熾熱的吻,“你我都不需要,那本就是無用之物。”

可雍親王呢?

這個懸念仍舊掛在薑煐心頭,她時不時就會強壓下去,在批完折子之後抱住他的腰身,撫摸那段紅繩,給自己慰藉。

她聽見窗外有蟬鳴聲,聽見他的呼吸聲,聽見燭光爆了一聲,靜芽從屏風後走過,悄悄退出房間的聲音。

這些她在上一世都很少關注。她關注的是淋漓的鮮血,倉皇的鬼影,砍下的頭顱,和冰冷的寶座。

她覺得她現在有一點幸福,又覺得不該說出來,生怕有一個人出來將所有都奪走,因此要小聲的幸福著。

他身上有藥膏和蘭花香混雜的氣味,有點涼涼的。他轉過身,拉了拉紅繩,見她將自己兩隻手都綁起來了,有點無奈。

“皎皎。”

“嗯。”

他問:“批完折子了?”

“嗯。”

她閉著眼睛,頭上花冠歪了,顯然是困極。

靜芽將麵盆端進來,要給她拆發髻,他伸手阻止,讓靜芽去歇息了。

她又累又困,懷裡一空,還伸手去摸。他探身讓她摸到臉,她滿足地喟歎一聲,像隻小狸奴一樣翻過身繼續睡。

他便輕手輕腳地用毛巾浸上溫水,一點一點給她擦去臉上的脂粉。

她是愛美的。

他擦到唇邊,有絲猶豫,還是忍不住低頭將她的口脂舔吻乾淨。

唇舌攪弄,春波蕩漾。

他打開門,叫青竹去熬藥。熬那副俞遙送來的新藥。

那藥不像治療傷病的藥需要久熬,小半刻便熬好了。裴頤之謝過她,一飲而儘,吹滅了燭火,摘下她的花冠,看見她一頭秀麗的黑發墨一般淌下來,好似他手中最好最珍貴的墨條。

薑煐從濕/熱的吻中漸漸睜開眼,迷迷糊糊問:“幾時了?”

“亥時一刻了。”

他的吻逗得她耳垂發癢,手帶著她從衣領處滑下去。薑煐輕笑,腳趾蹭上來,勾住他的小腿,懶洋洋地問道:“叔慎當真沒看那些東西嗎?”

其實……

看了一本。

認認真真看了,和當初備考科舉一樣。

他一邊看一邊驚訝原來還有這種姿勢,還有那種方法。

還可以這樣讓她快樂。

他含糊道:“殿下舒服嗎?”

薑煐肯定了他的學習成果,他黑眸一亮,像搖尾巴的大犬,將她撐起來,塞得太滿,以致於她更加倦怠,無力地倚在他的臂膀上。

他悄聲道:“臣喝過避子藥了。”

薑煐咬唇,臉龐赧紅,腳放下來想要換個動作,誰知他傾覆過來,將他的各個學習成果都多方麵展示了一圈。

薑煐雪膚上黏著濕漉漉的墨發,蛇一樣纏下去,嗚咽一聲,推搡他:“你都學了甚麼亂七八糟的。”

他的吻落在她脊背上:“不好麼?”

皎白的月亮肚皮都撐得鼓起來,落了一地月華。最後紅繩纏到她雪白足腕上,上下亂晃。

裴頤之惡趣味得很,將那段紅繩束到海棠樹上。

薑煐覺得他簡直不知禮法,她臉頰通紅,給了他一拳,他又樂得看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跡,捧起她的拳頭輕吻。

“以後再不掛了!”薑煐叉著腰說,“要編你去給薑煊編,再也不許用到我身上!”

她每每聽見風吹紅繩響,無可避免的瞬間想到他熾熱的唇和乾淨的眼眸,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來,薑煐把紅繩上的珠子全部取下來,用光潔無暇的和田玉穿成,做成了獨一無二的玉帶。

這串玉帶和旁人不同,之間穿上粉晶和青金石,顆顆清貴雅致。玉帶右側上垂落的那三顆寶石是裴頤之親自選的,上頭的雕刻成橢圓形,中間那顆呈海棠花樣,最下麵的雕刻成水滴狀,他格外喜歡,愛不釋手。

哪怕在散朝時,他長指下意識摸到粉晶白玉,全然沒有那份心思,認認真真在和她談論政事,她也會心頭一跳。

因為薑煐知曉。

海棠滴落春雨。

那三顆珠子,都曾在她潺潺春波中被他親口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