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罪(1 / 1)

兩心纏 巽星 4057 字 9個月前

近日薑煊變本加厲,已經不再上朝。薑煐聽聞王甯怒不可遏,但終究無用。她屢次請薑煐去乾福宮小坐,薑煐不是推脫身體不適,就是推脫朝政繁忙,有一回王甯追到武英殿門口,薑煐也隻是抬了個頭:“何事?”

王甯氣得夠嗆,告誡她祖宗規矩不可破。

薑煐皺了皺眉,說道:“我記得我姓薑。”

她又笑道:“母後姓王啊。”

此事過去後,薑煐就再也沒見過她。福寧殿和玔午的動靜卻一個不落。她靜芽早些泡了凝神香的藥引子,還加了大量川烏,隻欠好時機,便可叫薑令安一命嗚呼。

雖則今生有太多事情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但是她推行的政策仍舊適用。久而久之,朝中臣子反對的聲音小了,以裴頤之顧頫一派的聲音大了起來。不知裴頤之做了什麼工夫,他派下的所有人都對她恭敬有加,竟比上一世還要順利。

再則,她安插在各處的武將都備於軍中,她時常能夠收到程廷的奏折,彙報雍親王事宜。她言簡意賅,回複了一個字:殺。

這是薑令安最常用的手段。在遙遠的路途中將人斬殺,連屍首都不見。至於薑燁……她並不害怕。

提到明安郡主,他狂惡暴躁。她簡簡單單概述了雍親王占有梁晗的慘狀,薑燁便耐不住想要拔刀。

“世子是要殺我嗎?”

她淡淡道,“當日恐怕就是想殺我吧。”

薑燁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他敢殺,也敢傷裴頤之。他沒有底線,什麼不敢?可她手中有刀,不止一把。

“我和世子做個交易吧。”

薑燁眯眸。

她笑道:“當年你被皇叔關進房中幽居,如今出來,勢必再度囚於他的權勢下——他戰功赫赫,你無力抵抗。可若是你奪得皇位……豈非人心所向。”

薑燁狐疑道:“你為甚麼幫我?”

薑煐吹了口茶:“涴清是我的閨中密友,她死於皇叔手中,我自然記得。可我也記得和親之辱,深宮之痛。太子無心理政,世子有勇有謀,我們何不攜手並進,共創盛世?”

薑燁笑道:“可我聽聞帝姬聲勢不小啊。”

“我終究是女子,坐不得皇位。唯有世子能擔此大任。”

薑燁意味深長道:“帝姬誠心何在?”

“聽聞你傷了裴頤之,我已將他關入宮中。大景失此良臣,再無人可用。”薑煐定定看著他,“等爹爹薨逝,你奪天機鏡,登上皇位。我要出宮,從此自由。”

薑燁沉默半晌,笑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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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煐說了連篇的謊話不嫌累。

她固然要自由,但自由得是她自己給的。

她給關在宮中的良臣剝了一個成熟可口的枇杷,長指甲扣得枇杷千瘡百孔。

她嫌枇杷醜,扁著嘴要扔了,那死人偏要吃下去,唇上沾了點汁水,勾她去親。

其實說是勾著有些看輕這君子了,得用誘字顯得風雅些。她嘗到枇杷的味道,又苦又澀,說就應該扔了,裴頤之非說很甜,像蜜糖。

“每回你都這麼說。”她瞪他一眼。

她的宰相,大景殿試第一上來的狀元,哄人的伎倆趨於平庸,她不僅嘴唇是甜的,眼皮、鼻尖、臉龐、耳垂……

這位淑人君子眸色幽深,吮掉她指尖剩下的汁水,耳語道:“哪裡都是甜的。”

她張牙舞爪地拍開他的手,不想他跪著,覺得無趣,乾脆將他撲倒在床上。

窗外的花香不及他身上的氣息,她被蘭香繚繞得醺醺然,避開他的傷處,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頸,他笑起來。

薑煐挑眉道:“笑甚麼,你的宰相之位是我給的,如今是被我囚禁的權臣,彆惹惱了我。”

他撫過她的發,低聲道:“那殿下彆輕易放了臣,記得將臣留在身邊,治臣之罪。”

薑煐動作一滯,不知他是否察覺到了甚麼,轉口笑道:“嗯……是該治你的罪。”

收買俞遙給自己製砒霜,真是膽子大得不得了!

“但你的命很珍貴。”薑煐第一回直白地告訴他。

他眼眸發亮,低喃道:“對殿下珍貴,還是對大景珍貴?”

“都珍貴。”

薑煐道。

他含笑道:“臣一直記得殿下的敕令。不可不見,不可中途離開,不可消失不見,不可背叛,一直好好在殿下身邊。”

到現在她有點明白自己愧疚的是甚麼了。

她既為他心動,又因為他是她所剩無幾的良心。

他對她這樣好,她想要他活到耄耋之年,仍舊可以吟詩作畫撫琴。

她唯一可以給他的,是這段在藏星宮裡假裝避世的日子,補償上一世本該有的夫妻之樂。然後,送他去往遙遠的蜀州,不登堂、不入殿,遠離勾心鬥角,逍遙一生。

薑煐手指描繪著他的麵容,彎著眼眸道:“治罪,罰你。”

她咬住他的下顎,壞心眼地用披帛蒙住他的雙眼,僅僅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無瑕的唇瓣。

之前串好了透亮水晶的紅繩綁縛住他的手腕,徑直壓在床頭,拴在床柱上。

她手指撫過紅繩尾巴上的粉晶,帶著漂亮的小石頭從他鼻梁劃過,纖指撚著一顆一顆塞進他的唇中,俯下身將粉晶從他唇舌中逐一救出來,樂此不疲。

他順從而乖,就像小犬。

她一寸寸吻,聽見他的呼吸逐漸染上欲色,漂亮的喉珠不斷上下滾動著,便解開他眼睛上的披帛,看見他一泓黑色清泉朦朦朧朧,似乎還蒙著紗。

“皎皎。”他輕聲喚她,渾身發燙。

薑煐呆呆地看著他,殊不知自己發髻微亂,也是天香顏色,讓人情難自禁。

“叔慎怎麼這麼好看?”

好看過頭了。

有點讓她把持不住。

他啞聲道:“不及皎皎萬一。”

薑煐心中一顫,再度俯下身去吻他的唇,口舌交融的一瞬,隻覺得靈魂都在激蕩,爽到了天靈蓋。

薑煐是刻意的,撩撥著,全然不怕,就是壞心眼地想要他更難受一點。

她喜歡看他眼中黑色漸濃,沉溺下去。也喜歡看他雙手緊握,青筋繃起,不斷調整呼吸。

他可以掙開那段紅繩的,可他沒有。就像他本可以走出藏星宮,他也沒有。

他順著她的意,而她很喜歡看他克製的忍耐。

她還會故意問他要不要。

這個家夥深呼一口氣,回答:“想……想在成婚後……”

他總是幻想和她有一場大婚,他們成為夫妻,名正言順。可薑煐知曉,這一生她並不會嫁人。早在邑安府裴宅,她便同他說過,她不會是誰的夫人。她隻會是大景的女帝。

可她不介意仍和他在一起。這於她來說沒有什麼分彆:隻是不成婚。在她心裡,他們就是夫妻。和離那一段可以掐掉,不算。

她咬著他的耳垂探手,他愣了一瞬,扭了扭身子,想要轉開,她便故作可憐巴巴道:“叔慎躲我?”

“……皎皎。”他雋秀麵龐紅透了,一派純情,她愛得緊,使壞更用力些。

急促的呼吸猶如山口驟風,薑煐手裡像是握著種下的樹苗,澆了水便長大,直到抽條的小樹苗再也握不住,變得像燒紅的鐵。

她緊盯著他的表情,看他的眉眼,方知雲雨趣味有多勾人,玩心漸重,不許他動。直到他手臂繃著青筋,黑眸光華萬千。

她第一次碰這東西,很有趣。好像用另一種方式掌握住了他,就像騎著稱心的馬匹。

他要她解開紅繩,她搖搖頭,看見手上濺到的,好奇的伸出嬌軟舌尖,微微一沾。

“殿下。”

他嗓子啞的不成樣子,薑煐立刻感覺有什麼東西又精神了。

好、好快。

她尚不明白他為何這麼激動,就見他掙開紅繩兩手掐住她的腰,直直壓在床頭,發了瘋失了控低頭狂亂地吻她。他用儘了滿腔癡情和熱忱,將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沒有半點不如意,總說是甜的,哪裡都甜。她神魂顛倒,不知天色黑透了,與他流連床榻。

然後她發覺,她可以放他走,卻不想讓他忘了她。

她其實還是挺沒良心的。

翌日,她醒得早,看見他身上的吻痕兩頰赧紅。不過他沒醒,又燒起來了,許是昨夜玩得太過分了。

他身上畢竟還有傷。

薑煐仔細檢查了一下,將俞遙請來,俞遙假裝沒看見裴頤之身上那些痕跡,隻在離開時忍不住添了一句話:“殿下,這段日子……房事,還需控製些。”

其實沒有真做。

沒有都這樣了,不知來真的多銷魂。

薑煐咳了咳:“多謝俞太醫提醒。靜芽,送送俞太醫。”

半個時辰後,薑煐坐在案前撫琴。

她琴彈得實在不好,擾人清靜。裴頤之醒了,外袍鬆鬆的,黑發垂散下來,多了幾分風流倜儻之妙。

他靠在門邊看她撫琴,她不好意思,停了琴聲。

“這琴是我送你的,從沒見你彈過。”

裴頤之淡淡道:“琴屬君子。”

他的意思是他不覺得他是君子?

薑煐正色道:“叔慎是淑人君子,我能作證。”

他笑了笑:“皎皎何以作證?”

薑煐看著他,走上前,去吻他。

她當然可以作證。

用她這雙見過他一生的眼睛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