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灣花園環境優美，環山臨海，沿海公路直通私家海灘，三公裡外的森林公園剛被開發為旅遊景點，是露營踏青的好去處。
杜小焰坐在副駕駛，把車窗搖到最低，猛地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啊，我升華了。”
這景色，這環境！住在這種高檔彆墅區的有錢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海邊散散步，輕輕鬆鬆就用浪漫的方式把內心的不愉快消解掉了。
不對，有錢人怎麼會心情不好呢！
感歎歸感歎，杜小焰不忘回頭叮囑攝像林辰昊：“過一會兒去海邊拍點外景，馬上太陽要落山了，密度一上來美得很。”
“腳本上沒寫要拍外景，他會配合我們嗎？”林辰昊的聲音從後座傳來，“聽說他很難搞。”
杜小焰也有點拿不準。
那個人在圈內名聲不太好，最近幾年也沒什麼曝光，總導演費儘心思把他請過來，沒想到組裡的導演都不願意來負責他。
杜小焰剛加入團隊，根本沒有挑工作的權利，這尊大佛自然落到了她手裡。
總導演和總製作人在開會的時候說了，節目播出後的效果如何，直接關係到每一個導演日後的工作。換言之，在這檔競技類的音綜裡，哪個歌手有本事走到總決賽，相對應的導演團隊也就有機會留下來。
留在這個國內綜藝行業的巔峰團隊。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歌手之間的競技，還是他們這群苦命打工人的競技。
開車的是攝像助理常明，也是個新麵孔，他撇過頭好奇地問：“杜導，昊哥，你們之前做節目的時候，遇到的難搞的藝人很多嗎？”
林辰昊和杜小焰同時歎了口氣。
何止是多，簡直數不過來。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沿海公路上，朝著李喻東的住處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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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發拍攝，意味著未來幾個月的錄製工作正式拉開帷幕。
杜小焰和林辰昊都是《天聲我材》節目組的正式職工，此行的目的是拍攝先導片。杜小焰是分管李喻東的follow pd，一般簡稱為fpd，即分管導演。
萬事開頭難，前期籌備期間，杜小焰惡補了不少李喻東的新聞資訊。
十二年前，十八歲的李喻東在華語樂壇競爭最激烈的那一年橫空出世，平地驚雷般一夜爆紅，長相可做偶像派，能力又是實力派，一手包攬了兩張專輯幾十首歌的詞曲編創作。
那兩年，樂壇除了已經站穩腳跟的老一代歌手，幾乎沒有人能和李喻東的人氣抗衡。
隻可惜李喻東就像最璀璨的煙花，開得絢爛，落得也快。這個未滿三十歲的樂壇“前輩”——名聲可真夠臭的。
仗著自己家境殷實又才華橫溢，剛出道時拿獎拿到手軟，所以恃才傲物，從不用正眼瞧人，你說十句，都得不到一句他的回複。
不過，這些都是媒體文章寫出來的內容，翻來覆去也沒找到幾個有力的證據。在真正麵對麵接觸之前，杜小焰都不會盲目相信這些。
畢竟在這個圈子裡，說某某明星耍大牌或是脾氣差，是成本最低、也是最難澄清的造謠。
除此之外，李喻東和前東家聆音娛樂的那場轟轟烈烈的解約戰，她也進行了詳細的了解。
四年前，李喻東正式提出解約，在長達兩年的拉鋸戰後他成功恢複了自由，也成功斬斷了自己的幕前事業。
說到幕前，當然不能遺漏幾個月前的那場頒獎典禮。
實際上，搜索“李喻東”這個關鍵詞，第一條跳出來的就是影後肖子涵在頒獎典禮上的深情告白，哪怕肖子涵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她口中的那個人就是李喻東。
想起總導演梁玥給每個導演下達的任務，要儘可能地挖掘藝人身上的爆點以便日後營銷，杜小焰就有些頭疼。
她倒是想對著李喻東直接發問啊。
請問你當初為什麼要和聆音解約？唱片部大佬陳嘉朗開出的天價違約金和天價續約費哪個是真的？
請問你和肖子涵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一段舊情？
節目收視和她的職業生涯一定會就此攀上高峰。
聊著，目的地到了，常明慢慢將車子停靠在路邊：“這一區的彆墅得好幾千萬吧，天啊，明星的錢也太好賺了，哪像我們這種……”
林辰昊伸手按住常明的肩膀：“開工了，等會記得少說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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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前院的門沒有鎖，三人提著錄像設備走了進去。入口處有個小花園，花園雖然乾淨，但少了些生氣，房子有種不常有人居住的嶄新之感。
來開門的人是阿奇。他朝三人打了個招呼，側過身子，留出進門的空間。
“快請進，要喝點水或者咖啡嗎？”
“不用了不用了。”杜小焰擺手。走錯路耽誤了點時間，他們遲到了快二十分鐘，哪還敢悠哉喝咖啡。
造型師正在幫李喻東整理頭發，他麵無表情地坐著，看起來確實很像傳言中的那樣“不好惹”。
杜小焰換好鞋子朝他走去。
“今天的拍攝內容主要就是腳本上寫的這些，已經提前發給過您的團隊了。”麵對這尊大佛的心理壓力比麵對總導演的心理壓力大多了。
杜小焰試探著問：“除此之外，還需要您配合拍一點外景，可以嗎？”
“可以。”
“去海邊拍。”
“好。”
環顧四周，她又看到客廳擺放的鋼琴。“您會彈鋼琴啊，彈琴的手部特寫可以拍嗎？”
“可以。”李喻東說，“不用一直稱呼‘您’，杜導。”
此時此刻坐在她麵前的男人，麵容乾淨，輪廓分明，有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不僅沒有因為他們遲到而把怒氣掛在臉上，還答應了一切臨時的要求。
果然人就得貌相，杜小焰覺得心理壓力驟減，得寸進尺地問：“等會兒我還會根據你的回答進行一些發散提問，有沒有需要回避的話題？”
“需要回避的話題？”李喻東停頓片刻，抬眼看向杜小焰，“沒有，你儘管問。”
這一眼，讓杜小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扔到腦後。
明明波瀾不驚，明明他的臉上還有些許笑意，但壓迫感就這麼撲麵而來了。
儘管問？不敢問。
“沒啥沒啥，我們這是正經的賽前采訪。”
杜小焰快步走回監控器前，進入工作狀態。
“大家安靜，拍攝準備，rolling——”
話音未落，大門處傳來輸入密碼的聲音，“滴滴滴”在安靜的房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門外那人密碼輸錯好幾次，終於，“哢”地一聲門開了。一個穿著白色衛衣外套和牛仔短裙的女孩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她彎腰弓背，拖進來一個目測很沉的行李箱。
就這樣，甘藍昭以一個不速之客的身份，闖進了所有人的視線。
30寸的行李箱裝滿東西原來這麼沉！甘藍昭眼冒金星，靠在門框上，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玄關怎麼會擺著這麼多鞋子。
下一秒，她猛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幻覺——那些鞋子都是真的！
甘藍昭立刻轉身看向大廳，看到家裡突然出現這麼多人，愣住了。
李喻東沒料到甘藍昭竟然會突然回來，也愣住了。
杜小焰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喻東狀態上的變化。這個麵對影後告白淡定離場的老油條，竟然被一個突然闖進來的年輕女孩打亂了陣腳？
杜小焰慢慢瞪大雙眼。腦海中，幾條緋聞八卦像彈幕一樣在她腦中劃過。
“李喻東隱婚……”
“李喻東與初戀肖子涵舊情複燃……”
“肖子涵或成婚姻第三者……”
我靠，李喻東你不會真的隱婚了，然後還跟肖子涵公開調情吧？！
在場所有人中，李喻東最先反應過來，他立刻抬手摘掉收聲的話筒，起身三兩步走到甘藍昭麵前，把身後的目光悉數擋住。
“你怎麼回來了。”
甘藍昭的眼神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隻能盯著眼前的男人，反問回去：“他們是誰？”
李喻東從鞋櫃裡取出一雙嶄新的拖鞋，放到甘藍昭腳下。
“先上樓。”
“哦。”
李喻東主動拿過甘藍昭的行李箱，提著往樓上走，走到一半還不忘停下來向杜小焰打招呼：“請等我十分鐘。”
“沒事沒事，您先忙。”杜小焰擺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追隨著李喻東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在二樓。
她好像找到自己的任務突破點了。
另一邊，甘藍昭也已經換好了拖鞋，小步跟著邁上樓梯。
雖然舟車勞頓，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但投過來的那些目光過於熾烈，甘藍昭做不到無視它們。於是她撐著扶手，對樓下的一眾人說道：“額，那個……你們不要誤會，我是他的表妹，來投奔親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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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藍昭和李喻東的房間隔著過道，楚河漢界，井水不犯河水。
“缺什麼直接和芳姐說。”李喻東把行李放下，“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上個月就回國了，去其他地方玩了一段時間。”甘藍昭往床上一趟，“玩得太開心，忘記跟你說了。”
李喻東盯著她。
“哎呀，我又不知道你之前留給我的電話號碼還打不打得通，你們當明星的不都是隔三差五換個手機號麼。再說了，萬一我聯係你的時候不湊巧，豈不是會影響你的工作。”
“這時候知道擔心影響我的工作了？”
“什麼意思？”甘藍昭立刻爬起來，“你今天不會正好有工作吧？”
李喻東一臉“你說呢”的表情。
“怎麼辦怎麼辦……”甘藍昭急了。她這次回國打算定居，萬一那事沒捂住，短期內她彆想好好過日子了。
“我去解釋。”
李喻東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西裝，轉身往外走。
不對，關鍵不是解釋，而是要合理化。她追上去攔住李喻東，“等等，先商量一下，你可彆說漏嘴了。”
“又怕影響我工作，又怕我說漏嘴，甘藍昭，你到底想怎麼樣？”
李喻東俯下身，兩個人的距離驟然縮短。
甘藍昭內心警鈴大作。他們倆體型差異這麼大，以後萬一產生合同糾紛打起來，她豈不是必輸無疑？
李喻東淺笑著，“再說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那麼清白嗎，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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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藍昭簡單衝了個澡，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再醒過來時窗外已經全黑了，她準備下樓覓食。
一樓靜悄悄的，隻有客廳處亮著一盞橙黃色的燈，四周沒有人影，沒有聲音，連保姆芳姐都不見蹤跡。
“晚飯在桌子上，餓了的話熱一下就能吃。”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甘藍昭一跳。李喻東坐在沙發上，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黑暗裡，一點聲響都沒有，像個等比例的人體擺件。
就算在自己家，也不能隨便嚇人吧。
甘藍昭朝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如李喻東所說，桌上擺著的餐盤用保鮮膜蓋起來了，涼得很徹底。隻有一鍋小米粥還算溫熱。甘藍昭給自己盛了一碗，問道：“工作順利結束了嗎？”
李喻東起身，收拾好茶幾上淩亂擺放的幾張紙，朝餐桌的方向走過來。“芳姐不是住家保姆，她每天晚上八點回家，第二天早上七點之前到，她年紀大了，下午兩點到三點需要午休。你如果想吃三餐，記得她的工作時間。”
“知道了。”
“看來你是打算在這裡定居了。”
“你怎麼會突然來這裡住？”
兩人同時開口。
甘藍昭放下勺子。“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突然住到這裡？”
“來避避風頭。住在這也方便工作。”
“你倒是方便了，那我呢？”甘藍昭撇撇嘴拿起手機，“我得重新租個房子。”
“我以為你短期內不會回來，不想打擾你，才沒提前跟你說，抱歉。房子我會讓萬良波幫你找，費用我來承擔。”李喻東說，“我們之前說好了，這是給你的住處，我臨時搬過來確實不合適。在找到新住處之前，你還是先在這裡落腳吧。”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今天是個例外，不會有下次了。我的工作會在半年內結束，大部分時間早出晚歸，不會打擾你。”
甘藍昭想了想，“行，就這麼辦。”畢竟租房子也不是說租就能租的，她剛回國，有人幫忙找住處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甘藍昭端起碗，瞥見他手裡拿著的琴譜，隨口一問：“你剛剛在寫歌嗎？”
李喻東沒有回答，手垂到甘藍昭看不見的位置，“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了，打算定居？”
“嗯，我已經畢業了。打算回國工作，之前跟你說過。”
是說過。準確來講，如果不是因為甘藍昭一心想要回國工作，而她的工作內容和李喻東的職業又有著密切關係，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交集。
“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用，我已經找到一份實習了，未來半年我也會很忙。”
“萬事小心，有什麼事可以聯係我，電話號碼沒有換。”
“好。”甘藍昭點點頭，“但我想，還是儘量不麻煩你。”
一年多沒見，這次交流還算順利高效。李喻東累了，起身準備上樓，“以後我們相處的一切內容都還是按照之前定好的來。但你今天下午的說辭倒讓我有點吃驚，合同上好像沒寫這一條。”
甘藍昭尷尬地笑了笑，“一時嘴快。”
“所以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你，萬一極端情況出現，我不得不介紹你的身份……”他問得很認真，“我該說你是表妹，還是，太太？”
是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傳聞並沒有傳錯。
李喻東和甘藍昭已經結婚了——受法律保護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