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狂徒男扮女裝(1 / 1)

原本熱鬨非凡的場麵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郭玥婷做了沈清筠五年的老師,對於她自是了解,於是輕挪幾步上前來,同時挽著兩人。

“沈三為姐姐,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詩社裡一派嘩然,對麵的蕭泓丞更是如此,心頭不由得咯噔一下,滿臉狐疑,一度懷疑自己空耳,聽錯了。

“先生,我……小女子沒有聽錯吧?她做姐姐?”

兩道粗粗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股繩。

郭玥婷單手置於身後,神情嚴肅,張口道:

“我們詩社一向是有德者居之,沈三姑娘當得你的姐姐。”

溫柔語氣說著不可抗拒的話。

頂著女人皮的蕭泓丞有苦難言,唇都要抿破皮了,睫毛連著眨幾下,胸腔內起伏不定。

這還是他頭一次這麼被人教訓。

姐姐?郭玥婷的意思竟然是讓沈清筠做他的姐姐,這豈不是荒謬至極!

他看向沈清筠,見她亦是驚詫萬分。

未及她作出反應,蕭泓丞突然插話:

“呃,先生,翠花年紀大些,也該讓我做姐姐吧。”

此話一出,沈清筠瞬間麵露慍色,伸手握著他的手腕。

“翠花,在翰林詩社之中,素來都是憑借才情分高下,絕非以年紀為評判標準,莫非你有意與我比試不成?”

語氣有咄咄逼人之感,使得他一下子語塞了,他的本意並不是要與她比試,來到翰林詩社也不過想借此機會見到她一麵而已。

但此刻被沈清筠這麼一說,他又不想示弱,心中暗自琢磨著,或許可以試探一下她的才華究竟有幾斤幾兩。

“這,也不是不可以。”

蕭泓丞環顧四周後,目光停留在一張桌子上,隻見上麵擺放著一方硯台,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既然沈三姑娘方才如此欣賞我的畫作,不如我們就比畫吧?”

他嘴角微揚問道。

他自幼便拜入了舉世聞名的大師馮習門下,習得了精湛的畫藝。

沈清筠也不過是一介深閨女子,又怎能與他相比?

閨閣女子之畫,意境無外乎就是那些風花雪月之類的小事而已,而在這方麵,定是他贏。

她隻淡然一笑,輕聲應道:“好啊!”

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琴棋書畫她最善作畫。

蕭泓丞不經意間抬頭,視線恰好落在上方懸掛著的一塊白布上,眼眸中瞬間掠過一抹明亮的光芒。

“一般的畫卷實在無趣得很,沈清筠,你可有膽量和我一同在這塊白布上揮毫潑墨?”

他嘴角勾起,挑釁地看向沈清筠,聲音中帶著幾分玩世不恭。

話剛出口,隻見他身形一閃,如飛燕般輕盈躍起,眨眼間便已伸手抓住了那塊白布。

隨著他手臂用力一揮,白布翩翩從高處緩緩飄落,觸及地麵的一刹那,隻聽得“嘶啦”一聲脆響,整塊白布竟硬生生地被撕裂成兩半!

沈清筠麵色一凝,怔住片刻,此人好本事,絕不可能是個普通農家女,不過她的本事也不是虛的,反擊道:

“我怎麼不敢,隻是但凡有個題目,出什麼題目呢?”

她側目去尋郭玥婷,蕭泓丞卻突然大聲說道:“由我出題,你若贏了,那自然是以你為長,日後,也隻唯你是從!”

聲音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氣,仿佛已經篤定自己會贏得這場比試。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覺得沈清筠根本無法與自己抗衡。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出題吧!”

她毫不示弱地回應道。

“慢著!”

蕭泓丞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我並不需要筆墨紙硯,隻需要給我一個墩布和一桶墨汁就行了。至於沈三姑娘……你可以隨意使用任何工具。”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紛紛猜測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沈清筠的呼吸則在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她不禁深吸一口氣,心中暗自思忖:

此人好生狂妄,難道他真有什麼過人之處?還是隻是虛張聲勢?

她猜測,此人必定有所依仗,看此人諸番乖張行徑,似乎是要從意境上取勝。

沈清筠自己雖然對大氣磅礴之作並不陌生,但畢竟不精通。

世間畫技繁複多樣,各有千秋,而自己也不過才練習了區區五年而已。

她料想此人一定隱藏了身份,不是出身富貴,就是世外高人的弟子。

那她要想取勝就須得鋌而走險。

“翠花莫急,今日盛舉,隻是你我二人豈不是太單調了。”

她說完後,輕盈地轉身,朝著郭玥婷的方向走去。

“小女子不才,想趁著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邀請諸位姐妹一同比試。勝出者可以免費進入詩社三天,不知老師意下如何?”

“哈哈……”

一聲清脆悅耳的笑聲從郭玥婷的嘴角逸出,她輕輕地扶著對方的手臂,柔聲說道:

“當然可以,不過,今日這翰林詩社已經被沈大姑娘包下來了,這樣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沈則寧見狀,趕忙走上前來,微笑著說道:

“各位姐妹都如此有興致,我又怎會掃大家的興呢?不過以我之見,在詩社裡麵比試還是略顯局促了些。不如我們派人四處傳播消息,舉辦一場女子作畫比賽,不論出身貴賤,隻要能贏得勝利,都可以進入詩社三天。正所謂‘高手在民間’,則寧也很想借此機會見識一番。”

話音剛落,隨即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沈清筠也為之一愣。

在她眼裡,沈則寧斷不可能說這樣的話,說這樣的事,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可作畫一事也隻是一時興起,除非這個牛翠花也是她給找來的。

郭玥婷微笑著說道:“此舉甚妙。”

緊接著,伴隨著“嘎吱”一聲響,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

她當機立斷,派遣出十幾名小廝,並囑咐他們敲鑼打鼓,穿梭於大街小巷之間,將今日所發生之事廣而告之。

“各位街坊鄰居們注意啦!我們翰林詩社將於今晚舉辦一場彆開生麵的作畫大會,僅限女子參加哦!這場比賽的獲勝者不僅可以獲得進入詩社學習三日的機會,另有黃金五十兩相贈喲——”

最後這句話乃是郭玥婷命人臨時起意加上去的,她知道想要讓場麵熱鬨起來,沒有足夠誘人的獎勵作為支撐,恐怕很難實現。

就在這時,剛剛從縣衙遭受刑罰折磨後走出來的三名書生突然間眼前一亮,他們小跑過去,緊緊拉住其中一名小廝,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位小哥,你剛才所言可是當真?真的會有五十兩黃金賞賜嗎?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金子!”

薛瀟則在一旁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耳朵,彆是自己才受刑,腦子發懵了。

那灰色布衣的小廝蔑視他一眼,說道:“公子,我們這可是女子才能比試的,”

“啊?”

人已匆匆離去,隻剩下這三人唉聲歎氣。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梅寅難以置信地道:“如此豪氣,理應是翰林詩社的主人所籌辦。這翰林詩社中儘是些姑娘家,這些女子並無多少真才實學,以咱們的功力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將其拿下?”

“啊!這恐怕不妥吧。若被發現,那後果可不堪設想。郭玥婷雖僅為一詩社老板,但是能力平平,不過她可是大半世家貴女的授業先生,地位尊崇異常。一旦得罪了她,我們也必然難以脫身。”

薛瀟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屁股,似乎對剛才所受的慘痛教訓仍心有餘悸。

“彆啊,薛兄,你可要想想你的老母啊,生著病等著大夫呢?這京中有才的多的是,我們賣的那點字畫夠幾個錢,還不如換上女裝再去搏一搏。”

關路貼心地說道。

他們三人自幼便親如兄弟,更是同窗好友,向來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咱們這就去,此次無論如何都要贏,必須將那五十兩金子拿下!”

言罷,三人分頭行事。其中一人匆匆前往市集購買華美衣裳,一人則趕去購置胭脂水粉,而另一人則負責選購一把鋒利的剃刀。

待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們在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裡會合,並開始精心裝扮起來。

經過一番折騰,他們不僅剃掉了滿臉的胡須,還化上精致妝容,最後換上華麗服飾。

此時此刻,三人臉龐上塗抹的腮紅豔若鮮血,鮮豔欲滴;而那誇張的六道紅唇更是在空中張張合合,引人側目。

路經此處的男子見狀,無不惡心得嘔吐不止;而過往的女子們則暗自慶幸自己的容貌尚算出眾。

“那個,兩位兄弟,我們這是不是有點引人注目了,不會被發現吧?”

“這個,聲音,控製一下,女子哪能有這般厚的聲音,咳咳……”

薛瀟握拳咳嗽兩聲,然後夾著嗓子說:“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的呢~”

兩人應和道,腹中一陣翻湧,隨後朝著兩個方向吐了出來。

儘管很難,為了金子,他們忍了。

這三人來到翰林詩社門前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人滿為患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此處。

薛瀟原本想要擠到前麵去,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手裡提著一隻小木箱子,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破爛不堪。

隻見那小姑娘被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女子用力地擠了出來,身體搖搖晃晃的,差點就要摔倒在地。

薛瀟見狀,連忙衝上前去扶住了她。

“姑娘,你沒事吧?”他頗為關切地問道。

“我……我沒事,真的沒事。”她回複道。

語氣卻非常冷淡,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薛瀟心裡不禁嘀咕: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麼說話這麼冷冰冰的呢?

“姑娘,這裡人太多了,你一個人帶著箱子很不方便。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不如讓我來幫你拿吧。”薛瀟好心地提議道。

聽到這話,路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急忙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多謝大叔的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路栩的這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擊中了薛瀟的心頭。

他和另外兩個同伴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圍攏過來,擋住了路栩的去路。

“小姑娘,這什麼話。”

關路眉目粗糙,眼神也極其凶狠。

路栩微微一笑,眼中毫無懼色。

“嘿嘿嘿,你們啊,太拙劣了,你們這樣子誰看不出來啊!手這麼粗,體格這麼大,還有喉結和嗓音,看不出來才怪呢。”

路栩撇嘴說道。

“小妹妹,你有什麼高見啊!我們幾個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急著用錢,我母親患病在床,已經走不動路了。”

薛瀟抹幾滴眼淚,盼望得到她的同情。

“嗬嗬,這些對我沒用的,你們不就是衝著金子去的嗎?誰不是呢?我也是奔著黃金來的,不過看在你剛才幫我的份上,我就不戳穿你們了。”

她拍拍薛瀟的肩膀,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三人見了恨不得掐死她。

“姑娘咱們彆這麼玩……”

“這樣好玩嘛,不過你們兩個好大膽哦,才得罪威寧伯府,就敢來這裡……”

這時候人流突然湧動起來,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分成了兩撥,原本緊密相連的人群瞬間被衝散開來。

“各位,今日的比試有所不同。”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由於參賽者眾多,如果按照常規方式進行多輪比試,恐怕等到天明也無法分出勝負。因此,我們決定采用擂台比試。”

說話之人頓了頓,繼續說道:

“在台上放置一條五尺長的白綾,有能力者可以上台作畫。第一個上台的人將成為擂主,其他人則依次挑戰,由五位宮廷畫師評分。”

隻見她單手一指,擂台的另一側出現五個男人,他們麵帶微笑靜坐在那處,在一眾女子中尤為突出。

聽到這個規則,人群中頓時騷動起來。

“那麼,誰會是第一個擂主呢?”有人好奇地問道。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緩緩走上台來。

她身姿婀娜,麵容姣好,宛如天仙下凡一般,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郭玥婷。

她的出現引起了一陣轟動,,其畫作備受讚譽,身後跟著幾個婢女,她們小心翼翼地將那條五尺長的白綾平鋪在地上。

白綾質地輕盈柔軟,仿佛一碰就會飄動起來。

當墨汁滴落在白綾上時,墨色迅速蔓延,實在難以控製。

這就將就下筆之人的手勁了。

就這已足夠嚇退許多人了。

人群裡近乎一半的女子都搖頭,男人更是如此,這錢沒那麼容易拿。

這時又有人發問。

“郭先生你真的可以作嗎?”

“試試便知。”

就在這個時候,台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大家的目光紛紛被吸引過去。

一名女子正手捧著一根巨大無比的毛筆走上台來。那支筆簡直就像是一條長長的手臂,讓人不禁驚歎它的尺寸之大。

“天啊,這支筆竟然這麼長!難道它不重嗎?郭先生看起來文靜柔弱,真的能夠用它畫出一幅好畫嗎?我有點擔心她會翻車啊……”

人群中傳出質疑的聲音。

“彆管那麼多了!”另一個人接口道,“咱們還是拭目以待吧。”

麵對眾人的疑慮,郭玥婷隻是微微一笑,然後輕輕地將筆尖蘸入墨池中,沾上一些墨汁。

她開始在台上作畫。她的步伐輕盈,每走一步,筆下便留下一道墨跡。從右至左,她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

笑容依舊,仿佛完全不受外界乾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整幅畫作已經完成。

最後,郭玥婷瀟灑地一揮手,立刻有兩三個侍者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將畫卷展開。隨著畫布逐漸展開:

涼亭、荷花池,彈琴的女子,岸邊吹奏的男子,采蓮蓬的的幾個孩子。

遠處處還冒著陣陣炊煙,許是晚飯快好了。

“好啊!!”

“區區二十步,郭先生便做出這樣一幅畫,人之常情亦是情。”

蕭泓丞慢慢走過來,似乎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