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 / 1)

久違長劍在手,沈輕遲雙指並攏,指尖劃過鋒利劍身,擦出一道冽冽寒光。

手腕翻轉,她握著劍柄,肆意笑道:“你們看好了!”

霎那間,小院枯葉無風自揚,劍光橫貫天際,翩然飛迓,沈輕遲劍尖輕碰枯葉,時間仿佛凝結一瞬,劍意蕩開,枯葉登時一分為二,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雲昭雙眼放光鼓掌:“哇!好厲害,這是什麼劍招?”

宋秋時眉頭輕蹙。

沈輕遲昂頭得意一笑,“這招叫做———劍氣縱橫紅豆餅!”

雲昭:“啊?”

宋秋時:“……”

她不再說話,自顧自地舞著下一式。

沈輕遲被撿回劍閣那天,師父說她有著一顆天生劍心,生來就是要學劍的。

沈輕遲似懂非懂,那這就是很厲害的意思吧?

師父拍拍她腦袋,說你這麼想也可以。

接著遞給她一本劍譜,神神秘秘地說這劍譜很難,天下間隻有她能練成。

沈輕遲收下了。

她想,師父說得果然沒錯,這麼久了,她才參悟透前三式,第三式還是她把自己悶在山上硬琢磨出來的,可惜,那後兩式怎麼也使不出來。

又是一陣渾厚劍意,天地為之變色。

一劍天山來去,風雨慣曾經。

沈輕遲沒收住力,削平了宋秋時的屋頂。

她怔怔看著。

宋秋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他在餐桌上掃視一圈,搜尋無果後問雲昭:“誰給她喝酒了?”

雲昭心虛地指了一道菜,“可能是這個,醉雞,好吃的,你也嘗嘗。”

宋秋時:“……”

宋秋時抬頭望天,萬裡無雲,剛剛沈輕遲給劈沒了。

他又低頭,滿地碎葉,也是剛剛沈輕遲的傑作。

宋秋時又看不遠處開始胡亂揮劍的沈輕遲,長久地沉默了。

雲昭倒是還歡快,她看風雲變幻,仍是激動地問沈輕遲:“方才那招叫做什麼?”

沈輕遲揮累了,癱在一堆落葉上一動不動,“一劍霜寒綠豆餅。”

說是一動不動就是真的不動,任憑雲昭再怎麼呼喊,沈輕遲隻是安安靜靜癱著。

這些劍招的名字著實奇怪,雲昭忍不住問宋秋時:“真的叫這個名字嗎?好神奇。”

聞言,宋秋時詫異地看她一眼,似在疑惑沈輕遲身邊怎麼還有這種純良之輩,說什麼信什麼。

“當然是騙你的,她想吃酥餅了而已。”宋秋時說。

雲昭:“……”

“……哦。”

宋秋時的小院許久沒有這樣熱鬨的時候,有些懷念,但也僅限於此了。

因為他的屋頂被削了,今晚沒有地方睡了。

……啊啊啊啊啊!

宋秋時走至沈輕遲身前俯身,想將她叫起來。

誰料沈輕遲忽然動了。

不知為何,她醉酒時靈力運用地更為得心應手。

碎葉又飄浮,在空中打圈,飛到沈輕遲身前,最後凝結。

……成了一把輪椅的形狀。

宋秋時:“?”

他隻見沈輕遲也飛起來,坐在那輪椅上,開始翻來覆去撒潑打滾。

“我也要輪椅啊!你都給段清做了為什麼不幫我也做一把!”

“你是不是現在不和我好了,隻和段清好?”

“我知道我們兩個好久沒見,段清現在又很討厭我,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玩了才隻做一把給段清?”

落葉隨著她動作移動,保證沈輕遲不會突然摔在地上。

宋秋時:“?”

失策了,之前也不是沒見過沈輕遲耍酒瘋,但那是之前,現在怎麼進化到這種程度了?

宋秋時無奈,給沈輕遲施了個清心訣。

沈輕遲清醒了。

落葉輪椅嘭的一下破碎,她本人也摔在了地上,好在並不高,沒多疼。

但沈輕遲徹底清醒了。

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麼蠢事時,她絕望地抓住了宋秋時的衣擺。

那種事情如果傳出去了,她堂堂大陸第一劍修的麵子往哪擱?

想到這,沈輕遲悄悄探出個腦袋,想看看雲昭有沒有看清剛剛發生的事情。

如果看清了,她真的有點想和師兄一起去毀滅世界了。

忽然,沈輕遲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宋秋時拉著她起身,淺淺笑著,“放心吧,她沒看見。”

沈輕遲鬆了口氣,卻聽見宋秋時接著說:“她正在為你騙她這件事感到難過呢。”

沈輕遲疑惑。

沈輕遲思考。

沈輕遲心虛。

這怎麼能怪她呢!隻是今天想到好多以前的事,傷感時不由得懷念李姨做的小餅而已!

愛吃小餅的劍修能有什麼錯!

心裡雖然這麼想,沈輕遲還是很誠懇地走到雲昭身邊,戳她腦袋。

“不要一動不動啊,動一動,動一動。”

雲昭眼淚汪汪抬頭。

沈輕遲看傻了,連忙擦掉她眼淚,“怎麼還哭了。”

雲昭又指向了那道醉雞,“我剛剛吃這個,我想著如果醉了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劈裡啪啦劍光引雷霆。”

“但是,”雲昭開始抽噎,“好辣啊——!”

“我要被辣死了,我在辣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在忍。”

雲昭:“但是你剛剛戳我,我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全掉下來了!”

沈輕遲:“……?”

沈輕遲懷疑地看向那醉雞。

雞肉肥嫩油潤,軟爛可口,酒香撲鼻,唯一的紅色是用作點綴的兩顆枸杞。

沈輕遲又懷疑地看向雲昭。

雲昭仍啪嗒啪嗒掉著眼淚,不像演的。

她偷偷給不遠處的宋秋時傳音,“不能吃辣算殘疾嗎?”

宋秋時頓住向這邊走來的腳步,“……看情況?”

“黃酒的辣味都受不了的那種呢?”

宋秋時遲疑:“……也可能隻是個人口味問題?”

沈輕遲認同地點頭,“你說得對。”

她胡亂把雲昭眼淚擦乾,拿出宋秋時給她的玉牌在雲昭眼前晃了晃。

“彆哭了,走,帶你去峰頂挑塊好鐵。”

雲昭怔怔抬頭。

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被沈輕遲拉著向外走。

走到一半,被宋秋時攔了。

他似乎變得更加疲憊了,無力地指著地麵與可憐的屋頂,用眼神控訴沈輕遲。

沈輕遲又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她轉頭,“計劃有變,現在的任務是,給你看看我的第三式。”

沈輕遲苦哈哈地拿著把掃帚,甚至還苦中作樂地挽了個掃帚花,她說:“這招叫做,掃地焚香黃豆糕。”

雲昭:“……嗯!”

習慣胡扯的沈輕遲歎了口氣,扔掉掃把,打了個響指,地麵乾淨如初。

她擦擦並不存在的汗水,“累死我了。”

宋秋時背影孤寂,遙遙望著他的屋頂,眉眼落寞。

沈輕遲又揮揮衣袖,屋頂奇跡般回來了。

她問:“你在看什麼?這個小法術你又不是不會。”

宋秋時轉過身,半點不見傷心,但他虛弱道:“想要你幫我呀。”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雲昭看呆了,像小麻雀一樣粘在沈輕遲身邊,“好厲害——這些到底怎麼做到的?”

沈輕遲的小小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就喜歡聽彆人的吹捧。

“特彆簡單,我教你。”

“隻是把小屋那裡的光陰回溯了,等我回去給你找找我那本寫了好多好玩小法術的書還在不在。”

雲昭不明覺厲,“哦——!”

宋秋時無奈扶住額頭,這世間也隻有沈輕遲會說光陰回溯是個小法術了,換做旁人,施法到一半,恐怕就會靈力枯竭而亡。

他不由得出言提醒:“那個法術很耗費靈力,修為不高慎學。”

宋秋時還有沒說的是,這法術學宮書院中也有記載,不過使用時注意事項頗多,與施術者修為、靈力儲存、施法對象和回溯範圍息息相關,推薦使用修為在元嬰及以上,生死自負。

沈輕遲顯然回想到了,她拍拍雲昭肩膀,“以後修為高了再學吧。”

“哦哦,”雲昭點頭,“好!”

她在心中感慨,不愧是沈晝啊,這麼厲害!

“好了。”

沈輕遲說:“我們要去峰頂挑點東西。”

她偏頭問宋秋時:“你要來嗎?”

宋秋時輕輕搖頭,“不了,你們去吧。”

沈輕遲“嗯”了下,又像之前一樣在雲昭背上貼了張飛行符,飄飄蕩蕩到器峰最高處。

山巔風寒,厚重霧氣圍在身側,不遠處一巍峨樓閣矗立,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沈輕遲拉著雲昭走進,冰冷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兩側無人看守,寂靜沉默。

沈輕遲左右看了下,發現深紅大門上有一個小小的凹槽。

她拿出宋秋時給她的玉牌,大小比劃了兩下,把它放了上去。

頓時,沉悶的寶庫光華流轉,靈力以玉牌為中心翻滾,絲絲縷縷,像在河流中遊動的小魚。

下一刻,大門打開,玉牌掉回沈輕遲手中。

“走吧。”她說。

在兩人徹底踏入寶庫的瞬間,沉厚石門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大門在她們身後閉合了。

雲昭有些緊張:“這樣子沒事嗎?”

沈輕遲盯著那門冷笑了下,“這門還挺有防盜意識。”

“安心吧,”沈輕遲說:“走了,挑你的鐵。”

她在前麵漫不經心走著,路過無數奇珍異寶,雲昭看得稀奇,時不時發出一聲感歎。

這些東西沈輕遲見慣了,雲昭則是以前沒見過,純好奇。

她戳雲昭腦袋,沒用什麼力氣,“這才哪到哪,以後你會有很多的,完全不值一提。”

雲昭眨巴眼睛,“真的嗎!”

她摸摸被沈輕遲戳的那一小塊皮膚,“總覺得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的樣子……”

沈輕遲:“哈哈,是嗎?”

“可能你感覺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