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菜，沈開霽覺得自己應該主動找話題。
他看向池覓，敏銳地注意到她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顯然，不是好方向的不對勁。
沈開霽大腦瞬間閃回剛才的對話，尋找著導致該結果的問題。
大概是他表現得太急了？
可劇本就是沒按他想象的那樣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但似乎也不能解釋她這個眼神。
他提起剛才讓她興奮的話題：“你喜歡貓嗎？”
“喜歡啊。”池覓回答著，卻像隻冷漠的貓一樣眯了眯眼，“你家該不會恰好有隻會後空翻的貓吧？”
沈開霽一頭霧水：“什麼意思？我家沒養貓。”
池覓注視著他，難道是她誤會了？
不，也有可能他看出被她看穿，在裝不懂。
一個奶油蛋糕被送了過來，上麵用桃子果醬塗滿了一個大大的粉色愛心。
女生對池覓眨眨眼：“送你們的。”說完就像是怕耽誤他們約會了似的，立刻跑開了。
池覓拿起餐刀，從愛心中間一分為二。她觀察了下沈開霽的表情，注意到他擰起眉頭。
“一人一半。”池覓故意用生硬的語氣說，不含一絲曖昧，“被誤會確實還挺好的，白得一個蛋糕。”
沈開霽心想，但這個蛋糕就這麼被分屍了。
好慘烈，這是什麼暗示嗎。
吃飯中途，池覓去了洗手間。
沈開霽趁著這個時間去結賬，還找到剛才那個服務生，提出要付蛋糕錢。
女生說：“沒事啦，你女朋友上次請我吃零食了，我請回來而已。”
沈開霽看著賬單，眼神沒有聚焦：“其實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我還很肯定呢，居然不是嗎！”
她的語氣在沈開霽聽來有些誇張，而且好像還有點遺憾？
他點頭：“嗯，不是。”
“好吧……”她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看這男生太過冷淡，就沒說，“但是蛋糕錢真不用啦，就當我請她，然後你蹭了一半好了。”
池覓從洗手間出來，碰上她。
“原來他不是你男朋友啊？”
“壞了。”池覓一臉驚恐，“被你發現了，那蛋糕是不是不能白吃了？”
女生被逗笑：“不用啦，請你吃。”
池覓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剛才過來跟我說的，還想付蛋糕錢呢，你應該沒在追他吧？他這一出，我感覺他可能對你沒意思，你彆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嗷，雖然我覺得你們配一臉。”女生說，“你這麼漂亮，換個追你的帥哥，我不想看大美女吃一點愛情的苦。”
池覓笑出聲來，一方麵是因為她的措辭，一方麵也因為自己的誤會。
那他說那些，估計是跟她一開始說“情侶裝”那類玩笑話一樣。
兩人加了微信，女生說她叫元惠，是京大藝術學院的大一新生。
池覓回到座位上，整個人輕鬆了很多，“你付了多少錢？我A給你。”
沈開霽搖頭：“不用了，剛才打車是你付的，門票也是你的。”
“門票是白來的，那你把打車錢算上一起，我該給你多少？”
沈開霽看著她，這次沒挪開視線，他問：“我們沒有下次了嗎？”
池覓一哽，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她語氣輕快：“可以有啊，但是下次也AA唄，朋友嘛，互不相欠比較好。而且等考完試，我們多攢點人出去玩，到時候總不能讓一個人掏錢吧？”
沈開霽：“那是說，沒有單獨吃飯的可能了嗎？”
“……”池覓埋下頭，默默喝了一口蘑菇湯，重置了一下大腦，乾脆直接問，“沈開霽同學，你昨天說想和我交朋友，真的隻是朋友對吧？”
兩秒的沉默後。
“不是。”
池覓嘴角抽搐，那她剛才的輕鬆算什麼，而且元惠都說他對她沒意思了，說好的旁觀者清呢？
“但你主動找人解釋了我們被誤會的事。”
沈開霽愣了愣，接著整理了一下後說：“我是覺得吃了她的免費蛋糕過意不去，想付錢，說明途中說到這個，就說明了事實情況，不是刻意去解釋這個誤會的。”
池覓沉默著。
她剛才把他歸類成了自己遇到過的裝傻心機男一類，現在再次懷疑她是真沒接觸過沈開霽這樣的人。
沈開霽在她的混亂中再次開口：
“不是隻想做朋友。”
池覓心口顫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也就一秒，他又挪開了視線。
？
池覓再次摸不著頭腦。
這位沈開霽同學，表現得十分有禮貌，但又有些高冷，可又時不時說這樣的話，說完又不直視她。
難道是……害羞？
池覓仔細觀察他的臉，以及耳朵，並沒有發紅的跡象，不是害羞。
生理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池覓覺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事實是，沈開霽就是裝的，打直球但佯裝羞澀，作出一副很有禮貌又純情的樣子，實際上這些話隻是從嘴上過一遍，根本不是真心話。
裝傻心機男（拙劣演技版），實錘了。
她是沒談過戀愛，但認識的男生也不少，再說了，還從朋友那聽過一萬噸八卦呢。
池覓強行付了下午兩人的展票錢，並說：“就當抵消飯錢了，現在誰也不欠誰的。”
沈開霽當然感覺出了她拒絕的態度，由於不習慣用語言溝通，所以他對於對方的表情和散發出來的氣場十分敏感。
哪怕隻是一點點他也能察覺到，更彆說池覓表現得那麼明顯。
航空展很有意思，但沈開霽的注意力很難放在展品上。
池覓也沒管他，還在展上認識了新朋友，對方是個真正的飛行器設計師，在一家民營的無人機公司工作，也是京航畢業的。
她跟人聊得不亦樂乎。
對方很友好地跟她互換了微信，對於隻擁有相當初級知識的池覓，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或輕蔑：“我叫嚴資，你叫我嚴哥或者嚴師兄好了。”
“好嘞嚴師兄，那以後有問題我還來麻煩你！”
“當然沒問題，但你可彆做不出作業，拿題來問我啊。”嚴資笑著說。
“真有這一天的話，你不會告發我吧？”池覓也笑著接師兄的話。
聊了幾句後，池覓正打算不打擾師兄，去看看彆的，一轉身才發現旁邊來了個大的。
嚴資微微揚著頭看著男生，問池覓：“這是你的……？”
“同學。”池覓一刻也沒耽誤地回，生怕再被誤會。
“哦，同學啊。”嚴資點點頭，衝她一笑，沒做下文，“好，那你們慢慢玩。”
池覓和沈開霽走到一邊，她問：“你怎麼走路沒聲啊，嚇我一跳。”
沈開霽低下頭，“可能因為我穿的運動鞋。”
“……誰真問你了？”池覓無奈看著他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莫名感覺到他有點委屈，她解釋說，“剛才那位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挺厲害，而且對我這種半吊子也很有耐心，還主動問我有沒有不懂的呢。”
沈開霽：“嗯，我看到了，他主動跟你說的話。但他知道我是你同學，對我毫無關心。”
池覓盯著他，知道他想說什麼，他覺得嚴資問她並不是出於單純幫助學妹的目的。
她皺皺鼻子說：“也可能他看出來你沒我聰明呢。”
“的確也有可能。”沈開霽點頭。
沈開霽還是心不在焉，但不像剛才那樣跟她分開了，而是一直跟在她身邊，儘管他覺得自己隻能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但還是希望能起到防禦作用。
事實上，的確因為他跟在池覓身邊，沒人再想著跟池覓搭話了。
不過池覓要是對誰產生好奇，想跟人交朋友的話，他也不可能攔得住。
池覓暫時沒對誰好奇，對昨天有很多人排隊所以沒玩到的戰鬥機模型的模擬操作，最感興趣。
她激動起來，把心裡對沈開霽的那點小小膈應拋在腦後，拉著他一起玩兒。
沈開霽作為一個陪玩，可以說是儘職儘責。
至少池覓是很滿意的。
看完展，兩人在一旁的主題咖啡廳坐下休息，座位在機艙裡，是真實的退役飛機。
池覓看著他，心想他要是不對自己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當她的小弟，哦不，當她的朋友，那得多好。
聽過很多奇葩戀愛八卦，遇到過很多奇葩搭訕對象的池覓，對感情沒太大興趣，甚至有一點抗拒。
大家都單純做朋友多開心，才沒有感情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再加上沈開霽已經被她劃入黑名單了，堅決抵製。
希望他能像他最初表現出的禮貌那樣，懂得適可而止。
正想著，沈開霽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著她。
他說：“我今天很高興。”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他沒笑，但池覓也說不出掃興的話：“我也挺高興的。”
確實也高興，她很喜歡這個展，今天終於玩夠了。
沈開霽：“我希望還有下次。”
他好像學乖了，沒問她還有沒有下次，隻說他的願望。
池覓看著他搖搖頭：“你這人挺奇怪的。”
“我不奇怪。”沈開霽否認，“好吧，可能是有點奇怪……但也可能隻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表現得奇怪。”
沈開霽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隻知道，不能說謊。
他說完，沒辦法再看她的眼睛，低頭看桌上咖啡杯裡輕微晃動著的冰摩卡。
“……”
池覓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
不是，這麼突然的嗎？
她被表白過。
不止十次。
可沒有哪次像這樣，調動起了她的情緒。
而且，她都臉紅了，他還麵不改色的淡定樣子。
明知道不能相信他的隨口一句話，但她的內心竟然有波動。
池覓暗中分析，一定是因為他這副長相，再加上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進攻手段，殺得她措手不及。
總之挺丟人的，這事絕對不能讓薑吟她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