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現了母親需要幫忙的情境,自己卻沒幫上對方的忙的話,黎芝覺得,自己應該會很內疚、不安的吧。
想到這種可能性,黎芝就不敢睡覺了。
儘管,之前餘慶的態度,似乎的確是允許黎芝睡覺的沒錯。
不然……,為了打發時間,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還是先出去轉轉怎麼樣?
在外麵的話,還能尋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至少,比這樣待在草屋子裡發呆要好。
之前自己已經喂過狗了,是不是該喂喂貓比較好?
但是,手邊也沒有什麼能喂貓的便宜食品。因此,黎芝不知道能喂貓什麼食物。
無奈地想了想,黎芝覺得還是先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和貓培養感情吧。
話說,這裡真的算是“住宅”嗎?
用稍顯渙散的精神觀察四周的時候,黎芝總感覺哪裡有些怪,很有違和感。
比如說,這裡連個看起來像是“廚房”的屋子都沒有。
要如何在這裡或附近做飯呢?對黎芝來說,很難想象。
難道是在院子裡做飯的?
外麵某處不起眼的地方,擺著一個形狀看起來很陌生、古怪的“爐子”。
在黎芝看來,爐子的外觀,就像是哪裡撿來的舊貨似的。而且,也沒有在這幾天使用的痕跡。
平時不使用爐子的時候,就這麼直接露天地放在院子裡嗎?
這豈不是,要被風吹、日曬、雨淋……不擔心爐子因此損壞嗎?
不,這麼想也可能多慮了。
這爐子是做什麼用的呢……
從爐子有些積灰的外觀看來,這個爐子說不定隻是裝飾品而已。
與其說是用來從事烹飪工作的廚具,不如說是個氣派的大擺件而已。
至少,精神有些發呆渙散的黎芝,看不明白這爐子的用途。
也許是因為,她太不清醒了。再清醒、有集中力一些的話,判斷力可能會有所不同。
黎芝正在如此無所事事的時候,總算聽到餘慶騎著馬回來了。
“媽媽!”黎芝很高興,輕快地如此呼喚道。
“你在做什麼呢?”看到黎芝明明無所事事,卻顯得有些忙碌的樣子,餘慶好奇地問道,“是要找什麼‘玩具’來玩嗎?”
“玩具?”餘慶突兀的話,讓黎芝無法理解,她問道,“媽媽這裡還有‘玩具’這種東西嗎?”
“那當然啊。”餘慶很自然地說道。
“真的嗎?那麼,媽媽,這裡有什麼玩具啊?”黎芝滿懷期待地問道。
“舉凡這天地之間出產的、能擺弄玩耍的新鮮玩意兒,不都是‘玩具’嗎?”餘慶說道,“你覺得呢?我說的對不對啊?”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了……”看來與自己所期待的並不一致,黎芝有些困惑,她說道,“至少,我還沒看到像‘玩具’的東西呢。”
“那算就啦。”餘慶說道,“以後有機會的話,給你看看我們這裡的‘玩具’好了。”
“好,謝謝媽媽。”黎芝又問道,“媽媽,你剛才去取的,是什麼東西啊?”
“剛才,我去老吳家要了三斤羊肉。”餘慶說道,“你好容易回家來,應當做點好吃的。”
“要了三斤羊肉?”黎芝有些聽不懂餘慶的意思,隻得重複了一遍表示自己正在聽著。
“是啊,怎麼了?”餘慶也不明白黎芝的意思,她問道,“你覺得太少了嗎?但我感覺,這些已經不少了啊。就算家裡有三四口人,一次用三斤羊肉烹調也是不少的吧。”
“三四口人分三斤羊肉嗎……”黎芝喃喃地嘟囔了一下。
也許是因為,曾經在富豪家長大的緣故吧?黎芝倒是不覺得“一人一斤左右羊肉”的分配,是很理想的配額。
不過,倒也不至於很寒酸就是了。
“嗯,就是‘三四口人分三斤羊肉’了。”餘慶說道。
(說起來,為什麼是“三四口”人呢?在媽媽的認知裡,大於等於三但小於五的人數,統稱“三四”嗎?)
“那真奇怪。”黎芝唐突地說道,“媽媽,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明明是如此顯眼、醒目、難以忽視,但不知道為什麼,黎芝之前就是沒有想到。
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說吧。”餘慶似乎很困惑地問道,“為什麼這種事情還要欲言又止呢?你不用把自己當外人的。”
“咱們家……幾口人啊?”黎芝疑惑地問道。
“三口吧。”餘慶輕描淡寫地說道,“既然是‘三四口人分三斤羊肉’的話,那自然就是三口人了。不過,偶爾會多上一個人來做客就是了。比如今天,說不定也會多一可人呢。”
“三口人,是哪三口人啊?”黎芝又再認真地問道。
“你。我。你爸爸。”餘慶看向黎芝問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也要問我才能明白嗎?這真是奇怪了,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
“是啊,媽媽,我忽然覺得很奇怪。”黎芝說道,“難道,我是沒有兄弟姐妹的嗎?家裡就我一個孩子啊?”
“如果我之前那個‘乾兒子’不算‘家裡的孩子’的話,那你就沒有兄弟姐妹了。”餘慶點點頭,如此說道,“一個人也挺好的,不用跟彆的孩子爭搶。”
黎芝大概知道,餘慶口中說的“乾兒子”,就是她之前養育的孩子。
那是與黎芝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也是黎家真正的“少爺”。
他會在栗原與餘慶的家中長大的原因,是因為某無良醫院的無良產科醫生,收了之前被黎芝喚作“叔叔”的人家的黑心錢。
之後,引出了醫生把牧民家的女兒,與富豪家的兒子給對調了的結果。
大夏的社會風氣,雖然比起過去已經開明許多了,但總的來說,依然十分封建。
女孩子不是完全沒有繼承權,但很多人家還是會選擇讓男子繼承家業。
黎芝以前的“叔叔”一家,一定是打著這樣的算盤吧。
頗為陰險的“叔叔”,存心針對頭胎生育時間本就比兄弟們更晚的黎芝家。
由於女主人順利地生下了男孩,所以要設法偷換成女孩。
這樣下去,如果黎芝家一直沒有生長子的話,可以想見,那要麼是招贅、要麼是過繼一個兄弟或遠親家的男孩當兒子的結果。
偏巧,黎芝的成長過程中,在黎家本就不怎麼討好,會繼承家業的可能性很低。
可以說,黎芝家的家產,本來有很大可能性,會落入到黎芝的叔叔們手裡的。
而那個無良的醫生,過去許多年裡,應該也沒少做這樣的事情吧?坑害了也不知道多少人。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那個醫生偏偏就在不久前敗露了。
因此,他為了脫責,反而乾出了“說出自己過去許多罪名”的傻事。
其中就包括了,黎家的孩子與栗原家的孩子,碰巧被調換這件事。
這個消息一傳出,黎家立刻就決定去尋找寄養在栗原家的兒子了。而且,從一開始就準備儘快接這位“真正的少爺”回家。
而黎芝這個本來就不怎麼討好的女孩子,自然在黎家就沒了存在的立場。
如果是一開始就備受寵愛地長大的話,黎芝或許還能相信,養父母會念著養育自己長大多年的親情。
也能相信繼續留在這個家裡,自己也不會被隨意苛待。
但是,根據自己多年來在黎家的生活感受……黎芝覺得,繼續待在這裡,不說“凶多吉少”吧,也肯定是沒有什麼前途未來的。
總而言之,應該沒什麼好事。
比起被動等待未知的結果,黎芝認為,應該在自己有辦法決定去留、還是自由身的情況下,先離開這裡比較好。
產生了“此地不可久留”這樣的信念之後,黎芝就決定要儘早行動。
茫茫人海,天地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黎芝之前是這麼想的,她對此相當無奈。
自己該去哪裡呢?答案很快就進入了黎芝的腦海。
既然黎家真正的少爺被接回來了……那麼,他的養父母、也就是黎芝的生身父母,應該會感到很孤單吧?
隻不過,他們沒有能力派車或專門來接走黎芝而已。
但是,黎芝可以自己想辦法去找他們啊。
在生身父母的家裡,也許可以獲得真正的、被接納的感覺吧。
雖然對這個猜想並不能非常肯定,但黎芝仍然抱著虛無的希望,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雖然,黎家在接真少爺回家的時候,是很有排場地以車隊形式上路的沒錯。
但是,黎芝離開的時候,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會去送送黎芝的車,根本就沒有。
黎芝能艱難地從京城輾轉來到大輝山這裡,完全是她運氣足夠好的結果罷了。
現在回想起來,黎芝也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
偏偏、剛好就有一支商隊,要從京城到大輝山附近經商。
而且,路過的地方剛好離黎芝要去的栗原家很近。
更重要的是,這支商隊又恰恰是願意順便搭客,賺點小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