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鈺的話猛然聽起似乎是在附和他,但其實還是能從中聽出一些彆的意思。
“那就勞煩安教官費心了。”既然她這麼客氣,晟元寧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看樣子似乎是孩子去學堂的家人一般。
安芷鈺收回思緒,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甘茂,他視線掃過訓練場,一看就知道實在找人:“你弟弟在前排,你就先站他旁邊吧。”
甘茂似乎覺得自己藏得很隱蔽,聽到安芷鈺的話後,他道了聲謝,隨後直衝衝往人群前排走去。
“怎麼讓那小子站前排?”晟元寧對她安排甘煜站的位置發出質疑,安芷鈺便向他解釋道,“年輕人需要鼓勵,屬下覺得甘煜隻是有些愛玩罷了,潛力是有的,來日定與他哥哥一樣。”
晟元寧就是看出來甘茂的潛力才會把他叫走,而且看起來他似乎在新進陣營那群人中有一定的聲望,不然他們也不會將這兄弟二人推出來。
但晟元寧還是要提醒她:“本王相信你的判斷,但不要忘了我們時間所剩無幾,最快也就兩天,恒國敵軍就會達到城門下,屆時弓箭手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屬下知道。”安芷鈺有信心能在兩天之內教會他一些皮毛,即使不多,但她能保證至少不脫靶。
她的自信落在晟元寧眼裡倒是彆有一番滋味,晟元寧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一番。
安芷鈺身軀看上去比這個年紀的男子更加弱小,晟元寧與她首次見麵時便看出她家境似乎不是很好。
雖然當時十三營帳不提供飽餐,但她麵色一看就是日積月累形成的。
但現在經曆過高強度訓練,以及每日飽食,她麵色紅潤,肌膚也比尋常男子細膩。
晟元寧不由得抬手搓了一把她的臉:“知道就好,教習之中自己的訓練也不要忘記。”
“遵命。”
敵軍比想象之中來得更快。
彼時安芷鈺正被孫和加練,她握著劍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對孫和進行著猛烈的進攻,可儘管如此,仍依次被他截下。
奔騰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駿馬在訓練場圍著的欄杆前停下,一道人影從馬上摔下來,發出一聲悶響。
“那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嘈雜的人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人群ye?yag朝一個方位湧去,安芷鈺收回劍,停止與孫和切磋。
兩人相視一眼,深感不妙,抬步便匆忙朝人群那邊走去。
“兄弟!發生什麼事了?”安芷鈺還沒看到裡麵的場景,卻聽到了疑似甘茂的聲音,隨後人群靜默一片,安芷鈺即使在外麵都聽到了那人斷斷續續的聲音。
“……敵軍……來犯……寧王將軍……”
話聲頓然停止,人群發出一陣陣驚駭聲,不知誰先出了聲:“我去報告將軍。”
聽到這話的人群紛紛散去,安芷鈺看到將士們鎮定有序朝營帳而去,她初次見到這種狀況,便與孫和道彆,之後隨著他們回到自己營帳。
正在收拾行囊的桂勇軍表情凝重,聽到腳步聲後轉頭看向她:“你當真要去嗎?”
“當然,我身為教習官文,怎能臨陣脫逃。”事到如今,桂勇軍竟然還想著讓自己走,安芷鈺表明態度,隨他一同收拾行囊。
從禹都時他就勸不住安芷鈺,到這裡之後更沒可能,桂勇軍輕歎一口氣:“如若有危險,記得不要太往前衝,保命要緊。”
說是這麼說,雖然安芷鈺對禹都並沒有什麼感情,但還是保留著守家衛國的意識。
“知道了。”安芷鈺先答應他,又叮囑他,“你才是要注意,訓練近戰才是衝得更前方的人。”
桂勇軍把包裹背在背上:“放心,前方交由我,我的後背就交給你們了。”
兩人對視一笑,背著行囊與其他人一同走出營帳。
門外的將士疾步匆匆走過陣營,似乎是安芷鈺射箭區域的將士,其中一人抬手衝她打了聲招呼:“安教官,將軍讓在陣營門口集合。”
安芷鈺朝他點頭:“多謝。”
陣營門口的隊列井然有序,畢竟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其餘的將士都是從邊疆而來。作戰經驗十分豐富。
全員身著甲胄頭盔,全副武裝,整齊劃一地列成一個方隊,安芷鈺越過人群走向最前方,剛好與一臉嚴肅地甘茂對視一眼。
他身旁的甘煜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外加傲嬌的模樣,看上去他們好像在吵架。
自從上次安芷鈺拿捏過他的心理,將他調至隊前,甘煜就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之他現在似乎有些依賴安芷鈺。
安芷鈺還沒開口問,甘煜便向她告狀:“安教,你來評評理,我已經長大了,更何況保家衛國乃是每個臣民的責任,你憑什麼阻止我,就因為你是我哥我就要聽你的嗎?”
“彆這樣說。”安芷鈺阻止他繼續向下的話,“兄長定是為了你好,寧王陣營中有年紀偏小者可以免除去往前線的任務,如若你想待在這裡將軍也不會怪罪。”
“我不──”甘煜呲牙警告地看向兩人,“我就是要跟你們一起去。”
根本勸不動甘煜,安芷鈺隻好朝甘茂擺擺手,證明自己也無可奈何。
“那便去吧。”安芷鈺在這裡也不過比他大個一兩歲而已,而且是遠戰應當不會有太大危險。
不過一刻鐘,將士們已然全部排列好,晟元寧站在台上,一聲令下後便騎著馬朝烈焰城走去,一時之間,馬蹄聲與腳步聲交雜,陣勢壯大。
烈焰城與駐紮地本就沒有太遠,一行人剛到城外便看到城內硝煙四起,天色一片火紅。
這端的城門早已經敞開,將士們很是順利地進入,本就荒涼不已的街道此刻變得更加淒慘。
早就已經將將士分為幾個區域訓練,根本不需要分配,他們就準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近戰區域和用劍區域的將士結隊走向城樓下的門,去幫忙抵住苟延殘喘的城門。
安芷鈺帶領一隊人馬隨晟元寧前往城牆上,她們每人手握一把弓,剛登上城牆便被上麵的形勢所震驚。
城牆上滿是哀吼聲,地麵上都是火燒過的痕跡,甚至還有些還未燃燒完畢的棉團,地上也幾乎都是燒傷的將士,晟元寧抬起手徐老便帶著他的醫箱先去查看那些傷勢重的人。
於珂用腳踩滅地上的火,蹲下用手指撚了撚棉團,隨後向晟元寧報告:“是煤油。”
晟元寧表情凝重,憤怒地喊出一聲:“李曉何在?!”
正忙著收集弓箭再次使用的將士猛然抬頭,看到晟元寧的身影後激動地喊叫著:“李守將!寧王來了!”
一時之間,看不出人形的幾個人緩緩抬起頭,安芷鈺這才看到原本意氣風發的李曉此刻的模樣。
他臉上有著深淺不一的劃痕,不知是利箭還是什麼武器傷的。
此刻的李曉早就沒了陰陽怪氣的心思,他看到晟元寧時眸光一亮,爬著衝晟元寧而來,眼含熱淚:“將軍!卑職快守不住了!”
晟元寧躬身將他扶起來,安慰道:“你已經儘力了,剩下的便交由我們。”
確實,在物資與人力都不充足的情況下,他能夠堅持到救兵趕來,已是成功人士。
或許是想要先行試探一番,前來的敵軍並沒有太多,最棘手是他們的弓箭被鑲上一團火球,直直衝過城牆,雖然被人避開,但地麵上卻瞬間閃起一陣火花。
這種場景以前都隻是在電視裡見過,安芷鈺不自覺朝城牆處走,俯瞰城門外的場景。
幾百人馬人手一隻弓箭,射擊的姿勢明顯,安芷鈺暗叫一聲不好,脫口而出:“趴下!”
無數箭羽從空中而來,所幸烈焰城還有些破舊的盾,眾人匆忙舉起盾形成一個圍牆,弓箭全部紮到盾上,人都無礙。
幸虧這次不是帶有煤油的火箭,不然定然又是一陣不小的傷亡。
安芷鈺再次探出頭,怕什麼來什麼,底下中央一人騎在馬匹上,手中握著的弓上搭著一支帶有棉團的箭,但他瞄準的方向似乎不是城牆上,而是更上方。
安芷鈺仰起頭,剛好看到代表著禹都的旗幟正直直地插在牆上隨風飄揚,毛筆寫出的“禹”磅礴大氣。
安芷鈺僅看了一眼,便抬手握弓,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箭從弦上射出。
阿卓玟對這樣一個小城池很不放在眼裡,所以在他父親想要出陣時他才會攬到自己手裡。
區區一個小城,是在不勞煩父親親自出馬。
果不其然,不過才半個鐘的時間,城門便已岌岌可危,城牆上也被自己想出來的火箭燒得發紅。
隱約傳來的哀吼聲變成了他勝利的號角,阿卓玟深感無趣,直到他抬眸時看到那張隨風飄動的禹都旗幟。
他揚唇一笑,拿起馬背上的弓,將棉團箭點燃,隨後瞄準向上方的旗幟。
隻要燒掉旗幟,這城池的將士定會方寸大亂,到時敞開大門歡迎他們都不是什麼難事。
阿卓玟眼睛半眯著,專注地去瞄準旗幟,然而在他即將鬆手之間,一道勁風猛然刺向自己,阿卓玟沒來得及躲。
棉團被利箭射穿,星星點點的火順著棉團輪到駿馬上,馬發出一聲嘶吼,隨後亂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