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1 / 1)

安芷鈺剛到陣營,便正好趕上近戰訓練的時辰,她便瞬間加入進去,與桂勇軍同組。

途中休息時,桂勇軍突然拿出口袋中的銅板,倒在地上數了一遍:“才這些,不知什麼時候可以攢夠十兩銀子。”

一兩銀子是1000文,按照每日20文的攢法,桂勇軍還得挺久才能攢夠。

安芷鈺發出疑問:“你要這麼多銀子做甚?”

桂勇軍把銅錢裝回口袋裡:“我娘說了,我們村裡有閒散官職,需十兩銀子方可成事。”

沒想到古代也有找關係得職位這一說,安芷鈺點頭表示了解,手指卻摸到外衣內側的口袋中,捏著自己的俸祿緩緩歎了口氣。

果真是無錢寸步難行,如若能夠在鄉村僻壤裡得個閒散的一官半職,養老是足夠了。

小時候性子悶,家裡人給安芷鈺報了挺多種興趣班,雖然直到長大性格也是如此,但她的技能卻是實打實存在的。

現在她曾經學過的木刻便有了用武之處。

於珂對晟元寧的命令很上心,下午便將劍術提上了日程,桂勇軍哥安芷鈺被他拉到一片空地進行操練。

三人手裡各自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枝,桂勇軍還不太清楚狀況,轉頭窺向安芷鈺:“這是做什麼?還有你昨夜去了何處?”

“去找了位友人。”安芷鈺模糊不清開口,又接著回複他下一句,“將軍說,他的軍營不能有不會近戰的將士。”

聽到此話的桂勇軍頓時啞口無聲,兩人同從窮鄉僻壤而出,沒經受過戰亂,自然對近戰不甚了解。

“站直!”

於珂一聲令下,兩人霎時噤聲,轉而看向他,身體繃直。

“今日劍法乃將軍自創,整個軍營都是由將軍教學,便由我將他教授於你們。”題外話說完,於珂便率先亮了招式。

與王府中晟元寧的招式相同,因人又有些許差距。

安芷鈺看得不太認真,看過晟元寧的動作,她不由得將兩人進行對比。

例如動作沒晟元寧有力,腳下沒晟元寧穩之類的。

等到於珂收回樹枝,正當安芷鈺認為可以直接學的時候,他倏地開口:“示範結束,先紮幾日馬步。”

“幾日”這個詞一出現,安芷鈺原本拿著木枝的手都有些動不了,但最終還是隻能照做。

──

寧王府前廳。

晟元寧坐在主位,俯視著底下一廳堂的人。

“王爺,妾無礙,不用大費周章……咳咳……”麵紗遮住麵容,周清靈捂著胸口在一旁咳得撕心裂肺。

“二小姐身體抱恙,而本王這王府都沒個像樣的地方待二小姐休養,本王實在不忍。”晟元寧滿臉心疼,看向周清靈的眼神柔情似水。

周清靈一時之間看呆了,甚至忘記了害怕。

直到身旁的婢女抬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才恍然回神,聲音不由得增添幾分顫意:“王爺,妾的身子骨自己知道,隻是普通的風寒罷了,不打緊的。”

“不妥。”晟元寧收回心疼的表情,麵色變得沉重,“若是被左相知道,本王怕是要被冠上不體恤妻妾的罪名。”

看來晟元寧是鐵了心要將自己趕走,周清靈不再與他周旋,而是拍了拍一旁侍女的手:“妾走後王爺身邊便沒人照應了,天雪從小與妾一同長大,不如妾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就讓她照顧王爺。”

仿佛野獸瀕死前的掙紮,晟元寧輕笑一聲:“二小姐如此體貼,本王自然不會撫了你的美意。”

周清靈低眉垂眸,眼睛濕漉漉的,好一副梨花帶雨的場景,一般男子應當都受不住,而晟元寧不僅沒感覺,甚至有些煩躁。

他麵上不顯,語氣卻透著些急躁:“還不快把你們小姐送回相府去?豐叔。”

晟豐正在站在一旁看這場鬨劇,冷不丁被叫還有些心不在焉,隨後他朝晟元寧躬身:“王爺。”

“將二小姐安全送到相府,記得要親自跟左相解釋清楚。”

晟元寧的意思很明顯,晟豐聽得明白,他走到周清靈麵前:“二小姐請。”

周清靈放下手中的手帕,又輕咳兩聲,朝天雪使了個眼神,隨後朝晟元寧作揖,慢慢退出廳堂。

晟元寧看著天雪,對他沒什麼興趣:“你叫天雪?”

天雪低下頭,顫顫巍巍開口:“是。”

“抬起頭來。”晟元寧指揮著她抬頭,而他隻是淡淡掃了一眼,“會做杏仁酥嗎?本王記得年少時天記那家的杏仁酥不錯,你姓天,這姓氏可不多見。”

天雪雙眸一閃:“天記掌櫃是奴婢娘親,家道沒落後,奴婢才被發賣到相府分到二小姐房裡。”

“這樣啊。”晟元寧扶額,朝她笑得花枝亂顫,“本王倒是挺特想吃的。”

“奴婢這就去做。”天雪行禮後急步退出,走向灶房。

晟元寧看著她的背景,冷哼一聲,望向一側的護衛:“去軍營。”

“是。”

中途休憩時分,安芷鈺坐在角落裡,手中拿著一把跟彆的將士借來的匕首,緩緩在木棍上刻著什麼。

“乾什麼呢?”桂勇軍坐在她旁邊,把水袋遞過去。

安芷鈺接過水又把粗糙的一個兔子遞過給他:“用這個能賺錢嗎?”

桂勇軍用手摩挲著上麵的木屑:“做工有些粗糙了,不過小兒應當挺喜歡。”

他把東西還給安芷鈺:“看不出來你還會做手工。”

“俸祿有些少。”安芷鈺老實回答,找了個借口,“家中還有兄弟姐妹要生活。”

桂勇軍不太看好她:“但是我們休沐日一月僅有四天,空閒時間夠用嗎?”

“能賺一點是一點。”安芷鈺用匕首貼著刻的東西邊緣,試圖打磨得更光滑細膩些。

桂勇軍也不吝嗇,抬手拿過放在一旁的另一根樹枝:“教教我,我也幫你刻。”

“行。”

休憩時間還沒到,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躁動,安芷鈺抬眸望去,看到晟元寧正被一群將士圍在中央,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著什麼大事。

安芷鈺用手肘碰了碰桂勇軍的手臂,示意他:“走,去看看。”

人數分為左右各一派,左邊很明了,便是安芷鈺所在的軍營,不久前還在見到的晟元寧此刻正站在人前。

而與他對峙的則是安芷鈺之前待的十三營帳,領頭人便是王誌平與陳召慶的父親陳正東。

兩方將士黑壓壓一片,仗勢龐大。

安芷鈺身高不是很優越,便借著縫隙往前方看,不過聲音倒是聽得很清晰。

“王爺,您所要的律令屬下已抄寫完畢,那安遠應當可以歸還回來了吧。”陳正東誌氣高昂道。

安芷鈺還不知他為何如此囂張,連晟元寧這個寧王都不放在眼裡,下一刻他便拿出一張簽字畫押的紙張。

“屬下手裡可是有兩人的充軍契,上麵可是明明白白寫著他們二人將歸屬於十三營帳。”他說完得意一笑,“王爺還是放人吧。”

晟元寧自然不怵:“如若本王不放呢。”

“那就怪不得屬下強搶了。”陳正東手臂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命令身後的將士往前衝。

邊疆的戰士性格急躁,聽到陳正東說的話後情緒激動,甚至有些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一時間,嘈雜的聲音充斥在耳朵,安芷鈺深吸一口氣,剛想往前鑽卻被桂勇軍拉住手臂:“等下。”

安芷鈺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又順著他的目光移到對峙的二人身上。

晟元寧應當是剛從王府而來,著裝是不太適合訓練的寬袖長袍。

眼看陳正東有些不可理喻,他從一旁將士手上拿過利劍,直截了當地搭在他肩膀,僅差一毫便碰到他頸側的大動脈。

“如若本王失手殺了你,陳副將覺得帝王會包庇我還是怪罪我呢?”晟元寧說得輕描淡寫。

雖然大部分都知道晟元寧對於帝王來講不過是個守邊疆的棋子,但他們卻又不敢多說,畢竟明麵上他還是寧王。

即便陳氏曾在帝王登基時立下了汗馬功勞,帝王也不會為了他落百姓口舌。

沉重的劍貼在肩頭,陳正東這時倒沒再那麼狂妄,曾圍堵安芷鈺的陳召慶一看情況不對,立刻走上前來。

“王爺莫怪,我父親隻是這幾日抄多了律令,有些頭昏腦漲。”陳召慶沒從晟元寧眼裡看出殺意,默默用手指將鋒利的劍身挑開。

陳正東方才隻是為逞一時之快,頭腦冷靜下來後,他心有餘悸看向晟元寧,直直衝他跪了下去:“王爺恕罪,屬下一時衝動。”

晟元寧並沒想對他怎樣,隻是深深看向一旁的陳召慶,能屈能伸如若不是欺善怕惡說不定是塊可用之材。

“那就勞煩陳副將把那兩人的充軍契轉交給本王了。”晟元寧將劍收回到劍鞘,接回陳正東手裡的契約書。

他剛想轉身,猛然想起什麼,又朝陳正東揚起一個邪惡的笑:“看來陳副將的禹都律令並不太清楚,不如將“以上犯下”和“子不教父之過”相關的律令再次抄寫幾遍。”

說完,晟元寧也不管身後人的表情,轉身離開。

路過安芷鈺和桂勇軍二人時,他隻是輕輕掃一眼,隨後把充軍契丟進他們懷裡:“自己保管好,永遠不要被彆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