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都到這地步了,她最慘也不過是一個死字而已,再次麵對葉歸一時,她恢複了往日盛氣淩人的摸樣。
“葉歸一。”
沙啞的嗓音破碎又堅強,十分可憐。
微月想動動不了,十分難受,費今了渾身牛勁,也隻是讓手動了而已,手一動,“叮叮當當——”的鎖鏈聲也響徹了起來。
相當尷尬。
“嘶,好痛——”剛剛的行為,牽扯了到了傷口,讓好不容易包紮好的傷口再次裂開,微月一張臉更加慘白了,血色儘退。
“彆給我亂動。”葉歸一冷聲冷氣,相比於之前,臉色明顯更臭。
他打開白玉瓷瓶,倒出了一顆白色丹藥來,緊接著俯身而下,將藥丸遞到微月嘴邊:“吃了它。”
語氣帶著不容拒絕。
這麼近的距離,微月看清楚了他臉上的紋理,有弧度的鼻梁,纖長漆黑的睫毛,殷紅的唇色……
宿敵美的無法無天。
“你想毒死我?”微月眸光銳利。
葉歸一眉頭微皺,神色明顯愣了愣,緊接著快速站起身來,背對著她,怎麼看怎麼不自然。
“你以為我想毒死你?”
“難道不是嗎?”微月反問。
【他說當然不是,他想治好你。】
清晰無比的聲音傳進微月耳朵裡,直擊心靈,那個女人又出現了,在她的腦海中肆意變換形態,隨意遨遊。
“你到底是誰?”
女人的臉在她腦海中放大數倍,那是一張帶滿憂鬱的臉,死氣沉沉。
微月死死盯著她,良久後,女人開口了:“吾是誰?吾自然是此方世界的神!”
“吾能看穿所有人的內心世界。”
“此方世界千年一輪回,這樣無聊的故事已經重複了千千萬萬遍,吾看膩了,想看世界線改變的樣子。”
“而你,就是吾選中改變故事線的主角。”
“你為何會選我?”
那女人哈哈哈大笑起來,一掃臉上的陰霾,繼續在她的腦海中遨遊:“為何?當然是因為你最倒黴。”
最倒黴……
微月一顆心沉入穀底,人在難過的時候,往往會想起更加難過的事,就比如前幾天那件事。
她出生的目的,就是為給姐姐換魔丹……
最愛的魔域讓她修為散儘。
最恨的宿敵卻將她撿了回去,雖然葉歸一救她的目的是為了更加殘忍的虐待她,但好歹這種感情是直接的,明確的恨意,而不像她爹娘,表裡不一,騙了她好些年。
葉歸一曾在戰場上撂下狠話:總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裡,而我會將你千刀萬剮!
如今她就真的落到他手裡了。
還真是造化弄人。
她這宿敵,依舊那麼高高在上,還保持著她們打架時的九轉巔峰修為,而她呢?已是凡人一個,她們如今有著雲泥之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
半夢半醒間,有人輕輕搖動她的身體,那聲音破碎又焦急。
“快醒醒,你不要再睡了。”
清茶味更加濃烈,有冰涼的觸感撫上她額頭,臉頰,脖子。
她突然睜開眼睛。
和她那絕美的宿敵來了個四目相對。
微月一直看著他,葉歸一率先彆過臉,將府下的身子支棱起來,然後轉過身去:“你怎麼,又睡了?”
微月頓了頓:“我不知道。”
“以後的白天都不準睡覺!”
微月:“……”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她雖是個階下囚,但好歹也是有尊嚴的,微月越想越氣:“葉歸一,把毒藥給我。”
死就死!
什麼逆天改命當主角,依我看,皆為夢幻泡影!
葉歸一愣了愣,旋即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臉色如狂風驟雨般難看。
“你就這麼想死?”
他緩緩靠近她的臉,怒氣噴薄而出:“為何想死?”
微月無語凝噎,反問:“不是你想殺我嗎?”
腦海中的女人又出聲了:【你理解錯了,他不是想殺你,而是想你當她道侶】
微月:……?
這怎麼可能?簡直危言聳聽,你不要再嚇我了,我知道我接下來的結局,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裡折磨致死!
微月凝眉。
女人的笑聲響徹在耳邊:【你質疑吾?吾可是神,能洞察世間一切人心,你要是還不相信的話,就吃下那顆藥。】
【那可不是什麼毒藥,而是一顆千年難求的補藥】
她委屈到了極點,壞情緒第一次不受控製,幾滴淚爭搶著從眼眶中劃落出來,就是強硬控製不哭也無濟於事,她整張臉通紅一片,委屈極了。
“葉歸一,我說將藥給我。”
“你還是想死?”葉歸一冷聲。
“那麼,張嘴。”他將熟悉的瓷瓶拿出來,倒出一顆藥用兩指夾住,對準微月因為哭泣更加豔麗的紅唇。
紅唇主人乖乖張嘴。
藥丸準確無誤的掉進微月口中,她“咕咚”一聲吞下。
與此同時,女人的聲音再次出現:【他說你誤會他,他很傷心,他隻不過想讓你好好地活著而已。】
假的。
微月閉眼,她在感受那可顆丸,到底是毒藥還是補藥,突然間,腹部開始暖和起來,緊接著那股暖意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溫養著她的經脈。
這難道真的是補藥?
等到她閉眼後,葉歸一才敢明目張膽地看她,隻見她吃下藥後,麵色明顯紅潤了很多,一頭長發乖乖的披散在兩側,眼尾和鼻尖處都有明顯緋色。
她穿紅衣的時候肆意張揚,這一穿上白衣,倒像個純潔無害的小白兔了。
真乖。
他悄悄地再看一眼,心跳隨著她地呼吸聲明顯跳動,不自覺吞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微月忽然睜眼。
葉歸一下意識背過身去。
“葉歸一,你給我的,原來是補藥啊,你……為何要救我?”
微月的目光望過去,隻能看見一個背影。
爭鬥十幾年,他總喜歡留下一個神秘的背影,大多時候喜歡背著塵蕭劍,形單影隻的離開。
女人說:【還能為什麼,因為他喜歡你】
微月搖頭,這不可能,他們打了十幾年,每次要打到你死我活才肯罷休,有一次她聽小道消息說,仙界的那位首席大弟子,指名道姓要和她打,誰都不許動她。
這不是仇恨是什麼?
下一秒,葉歸一笑了,表情極為古怪,他的眼神像看一隻即將要被殺掉的綿羊,他眸色微動,薄唇輕啟:“治好你當然是想堂堂正正地打敗你,你是唯一打敗過我的人,我留著你的小命自有打算,再讓我發現你有自殺的念頭,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聽明白了嗎?”
微月抬眸,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就說這人救她另有企圖,看吧,死對頭還是那個死對頭!
階下囚微月低垂著眸:“我明白。”
“明白了就好,我晚些時候會來檢查,如果發現一點不對,你等著。”
葉歸一邁著沉穩的步伐往門外走,手腕快觸碰到門的時候,被身後的一個聲音叫住。
“葉歸一。”
他頓了頓,隨後轉頭望向她,“怎麼了?”
“這黑屋隻有我一個人嗎?”
葉歸一神情淡淡:“你休想,我會時時刻刻監視你,直到你痊愈為止。”
微月:“……”
“嘎吱——”門開了,又關了,葉歸一走了。
女人的聲音隨後響起:【他說他很傷心,被你誤會了,還把你惹哭你一定不會再原諒他。】
腦海中的女人隨意變換形態,總喜歡哈哈哈大笑:【下一步,殺了他,刨了他的丹自己用!】
微月搖頭,警惕起來。
她最知道修為儘失的滋味,痛不欲生。取彆人辛苦修煉靈丹,她還沒畜生到這一步。
【你不願意?】
“我為什麼要願意?”
【隻要取了他的靈丹,你就能在頃刻間恢複修為。】
“又或者是,利用他的感情,讓他為你心甘情願獻出靈丹。”那團黑影變幻無窮,正在她腦海中誘惑她。
微月頭很痛,雙手捂著頭不管用,意識越來越模糊,那種劇烈般的疼痛持續了至少半個時辰。
好累,她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腦袋始終暈乎乎的,她想睡覺。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很恍惚,頭重腳輕,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還是那個小黑屋,微微地燭光依舊照耀著,像多年前,輕輕搖動的蒲扇。
傳聞說,葉歸一生活簡樸,常年隻穿一件白衣,把賺的靈石都攢了起來,可她覺得不是這樣的,就比如這間小黑屋。
最奢侈的蠶絲被,仙界最堅固的暖玉鐵鏈,整間屋子全由貴的要命的玄鐵建成,連地板都是暖玉,像是很久以前就準備好的屋子。
連給她建造的牢房都這麼奢侈,更彆說他的住處得豪華成什麼樣子。
睡醒後的她好一些了,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補藥的緣故,她能勉強支撐起身子坐起來。
這一起來,雙手雙腳上的鎖鏈跟著“叮叮當當——”她十分不喜歡,可不喜歡沒用,她隻是一名階下囚。
鎖鏈不是很長,微月試了試,隻能允許她在床上活動,若想下地活動,得有主人的權限才行。
在微月抓狂手足無措之時,腦海中那個女人又開口:
“鎖你的這些鏈子可不是普通鏈子。”
微月沒好氣:“這不廢話嗎?我可是他死對頭,他既然想等我好了折磨我,自然要用上不一般的鎖鏈。”
這點毋庸置疑。
女人掩麵輕嗤一聲:“我的意思是,這是根很珍貴的鏈子,上古暖玉,有滋養經脈延年益壽的作用,還能將吸收進體力的靈氣不再流失,要不是這幾根鏈子,你就是被帶回來,也活不成。”
“他花這麼大的代價救活你,你真的以為他隻是想和你酣暢淋漓的打一架嗎?”
微月頓了頓,葉歸一走前的話還在耳邊盤旋,他們之間,隻有恨,但是……
她搖搖頭:“他親口說的,就是為了和我打一架。”
“等他來了,我自會親自問他是否暗戀我。”
她慢慢起身,坐在床邊上,好看的杏眼一眨不眨望向門外,說實話,被關起來的日子,有些無聊了。
她倒要看看葉歸一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