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名字的正是那個他之前發錯作業的轉班過來的漂亮女孩。

林犀妍把時間掐得挺準，她剛說完，下課鈴就響了起來。

肖遇舟抬眼道：“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犀妍昂著頭道：“你跟我出去一下。”

肖遇舟遲疑地看著她，沒有挪動身子。

林犀妍白了他一眼道：“你還想不想追易疏吟了？”

肖遇舟一下子耳根通紅，他抿了抿嘴唇，放下筆站了起來。

男生緊張地跟著林犀妍走出了教室。

女孩紮著一根馬尾，走路的時候隨著步子有節奏地擺動，整個人看上去非常輕盈，而跟在後麵的肖遇舟則十分拘謹，好像有無形的壓力壓在他的肩頭。

林犀妍帶他去了一個離女廁比較遠的地方，避免和易疏吟碰到。

那個拐角正好有一根巨大的圓柱，柱子背後的空間比較隱蔽。

林犀妍抄起雙手往柱子上一靠，表情高傲地看著他。

男生眉眼低垂地站在她前麵，手不自覺地抓著襯衫的衣角，睫毛的陰影落在他白皙的臉上，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憂鬱又壓抑的氣質。

“我聽說，你很缺錢？”女孩肆無忌憚地盯著他。

肖遇舟抬起頭來。

林犀妍挑了挑眉梢。

“給我補課，算你200塊一個小時，怎麼樣？”

女孩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表情驕矜又囂張。

肖遇舟瞪大了眼睛。

這個價格對他來說太豐厚了，要知道他穿人偶娃娃累死累活兩天下午才掙80，一不小心還病倒了。

他瞬間想到很多事，比如平板，比如母親，比如兼職……

看見男生突然呆住，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林犀妍有點不耐煩：“你啞巴啦？行還是不行？說句話唄？”

肖遇舟喉結滑動了一下，滯澀道：“等一下……”

林犀妍眉頭輕蹙，故意刺激他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去找彆人了，我這個價格在青市可是隨便找，你也知道自己和大學生比不了吧？”

肖遇舟連忙道：“我……我知道。”

男生眼色微漾：“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是認真的嗎？還是隻是覺得好玩？”

林犀妍勾勾唇角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加我微信，我馬上給你轉一千過來，然後你再給我上課，怎麼樣？”

肖遇舟愣愣地看著她，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現在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而且還分辨不出來這餡餅是不是有毒的。

林犀妍覺得有點頭疼，她和肖遇舟的性格完全相反，一個急躁，一個溫吞。

不過看著那張木訥又青澀秀氣的臉，她突然又有點不忍心。

林犀妍歎了口氣，語氣比剛才軟了一截：“我知道你家庭條件不好，我呢家裡算是有點小錢，可是我的成績一直很差，現在轉到實驗班就更明顯了，馬上就要期中考試，我爸媽也挺著急的，我聽說你好像是第一名吧？還正好和我一個班，平時交流也方便，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接著她又補充道：“你給我補數學和英語就行，正好周末兩天，每天一門。”

聽林犀妍說得還算靠譜，肖遇舟的表情有所鬆動，但還沒下定決心。

他遲疑道：“可以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嗎？因為我現在還有個兼職，可能需要……”

林犀妍打斷他道：“沒問題，你好好考慮吧，我等你。”她決定不再逼迫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突然有種感覺，覺得他最後一定會答應。

“你可以加個我的微信，要是想好了直接給我說一聲就行。”

肖遇舟“嗯”了一聲。

林犀妍看了看周圍，確定沒老師過來之後，從兜裡掏出了備用手機。

男生輕聲報上了自己的微信號。

“叮——”

發送申請之後，正好預備鈴響了起來，林犀妍看他一眼道：“好了。我走了之後你再走。”說完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圓柱。

肖遇舟站在陰影裡，覺得有點恍惚。

*

第二節晚自習的教室裡，底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守自習的老師坐在講台上備課，隻偶爾盯一下教室的自習情況。

“易科，幫我看看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啊？”

高弈學著袁浩的語氣，表情做作地向他的同桌請教問題。

易疏吟皺眉：“……你能不能彆這麼說話？受不了。”

高弈繼續道：“易科怎麼這麼凶啊……”說完他自己都感覺有點受不了了。

於是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想問的，你看，我把選擇題都做完了，夠認真吧？快幫我看看。”

聽他這麼說，易疏吟湊過去瞥了一眼，果然前麵的單選題已經做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亂寫的答案，他現在在做完形填空，勾了一堆不認識的單詞出來。

她吐槽道：“你不是有單詞筆嗎？”

高弈坦然道：“我查了啊，可是我覺得還是讀不懂。”

他說得也是，有時候光查單詞也不一定能理解整句話的意思，還得結合上下文來看。

易疏吟歎了口氣，把那句他讀不懂的話翻譯之後告訴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自從收下“道歉套餐”之後，高弈似乎變乖了很多，尤其是在學習上，有那麼一點想要認真學習的意思。

說來好笑，那四份早餐她放到晚上才吃完，今天晚飯她沒和許添愛一起去食堂，她想把整件事消化一下再去麵對自己的好友。

萬萬沒想到，還真給小愛說中了，該死，也不知道高弈是怎麼想的，她還是不相信他會喜歡自己。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易疏吟上去收作業，肖遇舟也在講台上。

她朝他彎了彎唇角，心裡有千言萬語道不出來。

肖遇舟也朝她抿了一下嘴，腦子裡卻想著林犀妍說的那件事。

兩人各懷心事地乾活，一直到易疏吟收完練習冊，高弈突然竄上了講台，從她手裡拿走了一大遝書。

“喂，你……”

他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上來，不由分說地幫她拿練習冊，引得前排注意到的同學紛紛向二人側目，連守自習的老師都抬頭看了一眼。

易疏吟眉頭微皺，也不敢大聲和他爭辯，隻得趕緊出去，然後眼神示意他快點出來。

高弈出來的時候，她看到肖遇舟正好收完練習冊回到講台。

他越過高弈看向自己，表情有些欲言又止，還夾雜著一絲更複雜的情緒。

易疏吟心裡有點慌亂，趕緊轉頭回避了他的目光。

高弈輕鬆地抱著一大疊練習冊，旁若無人地走在她旁邊。

鬆木味道不停地霸占著她的呼吸。

她抱怨道：“你能不能彆這麼高調？”

男生勾勾唇角：“可以啊，答應做我女朋友。”

易疏吟簡直不想理他。

不一會兒，肖遇舟也抱著練習冊出來了，他遠遠地跟在易疏吟和高弈的後麵。

看著前麵高大的男生，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身材，樣貌，家庭。

他沒有一樣能比得過前麵的那個男人。

也就成績好點了，可是目前也不能變現。

不過……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

肖遇舟抿了抿唇，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不管林犀妍在想什麼，至少先做做看，如果她是認真的最好，如果不是認真的，大不了以後再重新找兼職。

*

周六下午2點，肖遇舟拿著林犀妍給他的地址，坐公交車來到新池人工公園，然後和之前易疏吟一樣，穿過公園裡的棧道來到了香江彆苑。

彆墅門前，他緊張地研究著那個可視化門鈴，很怕一不小心按錯鍵鬨了笑話。

“嗡——嗡嗡——嗡——”

手機突然在兜裡震動了起來，肖遇舟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林犀妍的聲音。

“喂？你到哪兒了？”

肖遇舟小聲道：“我……我到門口了。”

“哦，你等著，我給你開門。”

林犀妍穿著一套卡通圖案的居家服，趿著拖鞋下了樓，女孩一頭烏黑秀發半乾半濕地披在肩頭，她拿著一張毛巾輕輕在發尾搓著。

“哢噠”一聲，門被打開了。

肖遇舟被眼前的女孩驚了一跳。

林犀妍的臉白裡透紅，卡通居家服特彆合身，有一種慵懶又可愛的味道，女孩渾身上下散發著剛沐浴完的濕漉漉的香氣。

他有點不好意思，趕緊移開了目光，轉頭朝會客廳看了一眼。

這裡陳設和家具的華麗程度都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肖遇舟背著一個裝滿學習資料的舊書包，局促地站在門口，好像闖入了什麼他不該來的地方。

林犀妍從鞋櫃拿了一雙鞋套給他。

肖遇舟接過來，發現連鞋套都是絨麵的，而不是小時候機房發的那種塑料製品。

女孩轉身走了幾步，回頭道：“你跟我來吧。”

上樓的時候，林犀妍道：“這裡不是我家哦，是王老師家，還有幾個同學也住這呢。”

肖遇舟沉思著，腦中浮現出某個名字。

走到三樓，兩人來到了林犀妍的房間。

林犀妍推開了門。

一股女孩臥室特有的溫馨香氣撲麵而來。

“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家教。”

房間裡居然還有人，而且還是大人，肖遇舟瞬間緊張了，他抓緊了書包帶子。

一個打扮富貴又時髦的中年婦女從椅子上轉過身來。

笑著打量了他一眼道。

“同學你好，我是林犀妍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