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聽了穆驍的話，心中泛起一陣漣漪，臉上漾起更加燦爛的笑容：“那穆工也是，渺渺很喜歡你。”

穆驍也跟著笑了起來，緩緩站起身來，踱步到書桌前，拿起一個物品，然後又回到林默身邊，將手掌展開，將物品遞給她：“送你個小玩意兒。”

林默先抬頭望向穆驍的眼睛，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然後低頭看向他手掌上的東西。

“這是渺渺嗎？”她驚訝地問道。那是一個小木雕，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你自己做的？”林默難以置信地問道。

穆驍笑著點了點頭，“嗯，隻是一點愛好，做得比較粗糙，你不嫌棄就好。”

林默接過小木雕，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連聲讚歎：“哇～太厲害了吧！沒想到穆工還是個手藝人呢！”

穆驍看著林默開心的樣子，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說道：“你總叫我木工，還以為你知道呢。”

“啊？”林默呆愣了一下。

她反應過來“穆工”和“木工”的聯係之後，林默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叫穆驍“木工”，似乎有些失禮。

頓時有些尷尬，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我……我……我沒想到。”

“不會隻有我叫你穆工吧……”她弱弱地問道。

穆驍想了想，說道：“嗯，好像確實隻有你。”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挺好的，木工確實是我的職業理想之一，這麼叫也沒關係。”

林默有些奇怪地問道：“穆工不想做程序員了嗎？”

穆驍搖搖頭，說道：“倒也不是。程序員這份工作也很好，我很喜歡。不過我這人總是想得太多，時不時地，腦子裡就會生出一些無用的困惑。”

穆驍迎著林默好奇的目光，他頓了頓，輕輕一笑，低著頭繼續說道：“我們這行，絕大部分時候，要麼在滿足著彆人提出的需求，要麼就是去主動發現彆人的需求，然後實現它。”

“很難體現自我，我常常會有這種念頭冒出來，我做得這份工作，我自己的思想體現在哪？”

“代碼邏輯裡？用到的算法裡？總覺得和我想找到的感覺，都不是一回事……”

他沉思了一會兒，又說道：“比如你們，有很多自由表達的空間，作品裡能夠有著自我意誌，又或者有想要呈現的故事，是有溫度的。”

“我之前和你說過很羨慕你們這些創作者，並不是客套話，是真的很羨慕。”

他拉回了些思緒，抬眼去看林默，見她認真地看著自己，便問道：“是不是我說的有點奇怪？”

林默搖搖頭，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盯著穆驍，問道：“穆工，你是非常想要在工作中體現自我意誌嗎？”

穆驍一愣，濃眉微蹙，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也不是說非要在工作上……”

林默淺淺一笑，說道：“如果不是的話，其實很好解決的。”

她微微前傾身子，語調輕快：“你可以去做一些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嘛。”

穆驍望著林默，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林默繼續說道：“你要服務於客戶，也很難完全體現自己的意誌。我們作為攝影師也是一樣的。就像我這次去濟南拍的東西，目的也都是要讓客戶滿意的。”

她指了指被穆驍隨意放在地上的手機，語氣認真：“像我發給你的那些照片和視頻。那些才是我自由意誌的體現，無關工作。”

“任何人拿起相機甚至是手機，就可以成為不用服務於任何人，隻忠於自己思想的攝影師。”

林默雙手抱膝，將頭墊在胳膊上，娓娓道來：“我一直覺得攝影是人人都可以涉及的藝術。不必在意光線，不用講究構圖。單單以歲月的時長做渲染，加上名為回憶的濾鏡，這種美才是真正無所能及的。”

她偏過頭去看穆驍，臉上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穆工，你家裡如果有老相冊的話，可以拿出來翻一翻。或許就能感受到，我所說的這種美了呢。”

“當然也不一定是照片，視頻也好、圖畫也好、文字也好，載體不一樣而已。”

穆驍望著林默的眼睛有些出神，深邃的眸子裡閃著一些難言的情緒。兩人就這麼對視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穆驍緩緩地開口問著林默：“林默，如果你們今天，沒能看到日出，你會不會很失望？”

林默搖搖頭，語氣輕鬆而坦然：“不會啊，我們出發前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呀。沒見到日出可能不會失望，要是沒到達山頂估計會挺失望的。”

穆驍微蹙眉頭，不解地問道：“這有什麼不一樣嗎，到了山頂還沒看到不是更遺憾嗎？”

林默微微一笑，解釋道：“當然不一樣啦~結果當然很重要，但我不太糾結或迷戀於所謂的完美結局，比如一定要看到日出才算完美。我隻是會希望自己的旅程可以儘興，登上山頂的那一刻，也就足夠儘興啦~就已經是我所想要的結果了～”

說著說著，林默漸漸揚起了眉眼，望著穆驍：“我們雖然不一定是成功追到太陽的人，但我們一定是成功追過太陽的人！這不也是既酷又浪漫的事嗎~”

穆驍看著林默，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點點頭，臉上浮現出釋然的笑意：“嗯，你說的對。是我把自己帶進了死胡同裡去了。今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林默聽後，不禁輕笑出聲：“哈哈，不敢當。我也是瞎說呢。你們聰明人的困惑過多，主要是因為思考太多的緣故。不像我，非必要不動腦的。”

穆驍也輕輕一笑，“挺好的，我倒是動腦了，可惜一無所獲，全是困惑。”

穆驍打量了一下林默，眼裡閃著讚許：“你體力倒是不錯，爬完山又坐了一下午的高鐵，還這麼有活力。”

聊了這麼久，林默整個人也不再那麼緊繃。

放鬆地靠著床邊，笑著說道：“嗯……現在倒是還好，但是明天就生死難料了，估計也是要渾身酸痛的。”

剛才進到穆驍房間的時候，她還有些緊張，手心都微微出汗。

但現在，兩人像是認識了多年的好友一樣，在穆驍的房間裡就這麼促膝閒聊了起來，氣氛也逐漸輕鬆而愉快。

林默回頭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兩隻貓咪，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想來應該是等不到它們自然醒了。

她輕輕地撫摸著渺渺柔軟的毛發，提議道：“讓渺渺在包裡睡吧，我帶它回去。”

穆驍點點頭頭，“好，我送你回去。”

林默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用不用，又不是很遠。”

穆驍卻搖頭堅持道：“太晚了。”

見他堅持，林默也就沒有再推辭。

穆驍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渺渺抱起來，放進包裡，拉好拉鏈，轉身輕輕背上，緩緩站起身來，然後對著林默說道：“走吧。”

林默探頭看了一眼她背上的渺渺，笑著點了點頭。

可能因為剛剛在穆驍家，兩人聊得太久，在送林默回去的路上兩人倒是一路無話。

他停下了腳步，慢慢摘下包遞給林默，看著她，說道：“我就不上去了。”

林默點點頭，輕聲說道：“好，那穆工回去小心～”

穆驍看著林默上樓，直到看到房間亮了燈，才轉身回家去。

夜深人靜，林默躺在床上，給穆驍發了一條消息：“謝謝穆工這些天對渺渺的照顧~穆工晚安～”

發送完消息，她想著，之後好像就沒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同他道一聲晚安了，想到這裡林默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身旁，渺渺睡得正香，均勻的呼吸聲如同輕柔的催眠曲，讓人心神安寧，聽得林默也是困意十足。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手心握著渺渺的小木雕，手機滑落在一旁，伴隨著渺渺的輕鼾聲，沉入了夢鄉。

【嘟嚕。】

林默的手機響了一聲，屏幕亮起，照亮林默沉睡的臉龐。

她眼皮微動，卻沒有睜開。屏幕上，穆驍的晚安消息靜靜地躺著。

林默沒有醒，手機慢慢暗了下去，重新隱匿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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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驍隨筆：一個生動有趣的人

近來，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姑娘。

有些孩童般的呆萌可笑，偷拍會忘記關掉快門聲，手機會亂丟被彆人輕易拿走，送東西會像搶東西一樣立馬逃走，出差會將車票錯買成學生票。

又有些旅人的浪漫情懷，會乘興而起與夥伴夜爬泰山，會視自我渺小為幸福，會與人回禮滿天繁星，同她說的那樣，是個既酷又浪漫的人。

她總是兀自地愉悅著，可當她仰起臉對我笑，那麼燦爛耀眼，竟讓我有些忍不住地也跟著生出了些許渴望，想要身臨其境地感受一下她的快樂，也體驗一次什麼叫做儘興。

人人都可觸及的藝術嗎？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對攝影也有了些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