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成民被安文光弄進療養院大半個月之後,林年才終於見到他。
安文光沒有跟著林年一起進去,大約是不想看林年和安成民說話的糟心樣子,他選擇在外麵等著。
林年到了房間裡,看到安成民坐在椅子上,最起碼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外傷,全手全腳,精神也並不萎靡,看到林年進來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露出了打招呼的笑容。
“安總。”林年在他對麵坐下,“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安成民笑了笑。
他之前可沒這麼愛笑。
林年看著這個被自己親兒子關進療養院還切斷了外界聯係的男人,有些拿不準他現在的精神狀態,畢竟安成民看起來是真的一點也不著急,完全不像是在這種處境下的人。
“我覺得這裡很好,第一次讓我感覺有些期待未來。”安成民的神情淡然,臉上的笑容甚至有些空靈的意味了。
林年就突然想到當初安成民跟自己發瘋的時候說的話,頓時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這人是真的一心想死啊。
林年還記得當時他說的是,必須要活到安文光繼承家業之後,現在安文光已經接手了公司,安成民保不齊哪天就尋死去了。
“不行啊,”林年趕忙道,“成民你看文光他才剛二十歲,正常還不到大學畢業的年紀,公司裡的實習生都比他年紀大,公司現在在他手裡你還不能放心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安成民雖然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態度輕巧十足,簡直不像是在說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林年被他這個風輕雲淡的語氣驚了一下,這種事情是該讓我來決定的嗎?
他一邊在心中默默地感歎安文光那個不正常的腦子說不定就是遺傳自安成民,父子倆腦子都不太正常,一邊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最起碼要等到今年的公司年報出來,看看他是不是穩住了局麵,你才能撒手不管吧?”
“那還有大半年啊。”安成民幽幽地歎了口氣。
林年感覺有些瘮得慌,但還是堅持勸道:“你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在乎這幾個月了吧?”
“也是……”安成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林年的脖頸上,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問道:“安文光弄的?”
林年有些無奈的伸手捂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紅痕和牙印,他來看安成民之前的晚上安文光跟條瘋狗一樣纏著他沒完沒了,一直到受不住暈過去才消停,還一個勁的在他身上留痕跡,跟標記地盤宣示主權似的。
“你怎麼會覺得是安文光?”林年問道。
在安成民麵前的時候,他好像跟好大兒從來沒有越線之舉吧。
“他看你的眼神,也就隻有你不明白了。”安成民哼笑了一聲。
感覺自己被嘲諷了的林年有些不想理他,安成民這個老油條早就看出來了居然不告訴他,保不齊之前給他四倍年薪讓自己跟他在安文光麵前保持表麵關係都是因為這個故意的。
安成民看他挺不爽的樣子,又想了想,勸道:“安文光就是個混賬東西,你要是不高興了,就沒必要忍他,這幾年你應該也攢了不少錢了,直接離開也可以。”
林年就想起來這個罵人的詞還是自己跟他學的,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自己有數。”他來到這個世界裡就是為了安文光,怎麼可能丟下他跑路。
林年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安文光等不及了來敲門之後,林年就起身離開了。
“文光,你爸在這邊每天就是在房間裡呆著,多無聊啊,你能不能給他弄點解悶的東西?”林年對安文光說道。
安文光聽見從小媽嘴裡說出來關心安成民的話就覺得心煩意亂,他看了林年一眼,對上那雙黑色的眼睛,滿腔的脾氣又都被壓了下去。
“這邊有風景區有健身區還有活動中心,我沒有囚禁他,他自己不出來是他的事。”安文光說這話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滿身是酸味。
這邊這麼好的環境還不用工作,要不是怕小媽跟他真的動氣,安成民他配嗎?
林年聽他這樣說,又看了看療養院的地圖導覽,這才算是相信了,溫柔的笑了笑,說道:“那就好。”
安文光看他這樣就來氣,忍不住低頭又要去親他。
林年抬手捂住他的嘴,白了他一眼:“你是泰迪成精了是嗎?昨晚不是都暈過去了?”
說實話安文光今天能爬起來跟自己一起,林年都覺得安文光是真的年輕身體好了。
安文光舔了一下小媽的手心,也沒有強行親他。
主要是林年說的也對,他現在腰還疼著呢,站在這裡純粹是靠著對於安成民和小媽私會的瘋狂醋意強撐。
小媽平時一副溫柔又好欺負的樣子,但在床上的時候相當粗暴,幾乎是把他當成什麼器具一樣用,安文光明顯感覺到小媽是在折騰自己撒氣,但是他覺得這樣也是好的,最起碼這種時候小媽滿心滿眼都是自己,而且他們之間還被羈絆連接著,沒人比他們更親密。
今天是司機開的車,上車之後,安文光就迫不及待地升起了擋板,然後湊上來跟小媽貼貼。
“不準動手動腳的。”林年歎了口氣,半是無奈半是警告的說道。
安文光這次倒是乖,也可能確實是遭不住了,隻是貼著他,然後慢慢地換成了躺在他腿上的姿勢。
看著他枕在自己大腿上的腦袋,林年一時間有些恍惚,他低頭伸手輕輕地撫摸了幾下好大兒的頭發,仿佛曾經有個人也是這樣躺在自己腿上,笑眯眯地同自己講話。
安文光注意到了小媽一瞬間溫柔起來的眼神,那雙黑色的眼珠裡泛著柔軟的情意,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陡然從他的胸腔中升起。
“小媽……”他攥住林年的手,低聲喚道。
林年突然被他抓住,愣了一下,大腦一下子從那種恍惚中掙脫了出來。
“小媽,以後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安文光看著他,語氣仿佛央求,“安成民可以一直呆在這裡,我不會動他,你以後就忘了他,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林年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隻是沉默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有答話。
安文光見狀,也沒有再繼續逼問,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小媽這樣和諧又安靜的相處過了,小媽允許自己躺在他的腿上,還那麼溫柔的摸自己的頭發,安文光舍不得在這種時候跟小媽吵架。
或許是實在太累了,回家的路上,安文光就這麼躺在他的腿上睡覺了。
林年低垂著眼睛,一遍遍的用目光描摹著他的眉眼,試圖在記憶中找出那個模糊的影子,但是徒勞無功。
他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安文光發現自從從療養院看過安成民之後,小媽又跟自己疏遠了不少,整天隻知道埋頭在工作上,自己不給他派任務也不要緊,以林年在公司的地位,隻要他想管,還沒有管不了的事情,他自己給自己找事做,每天可以說是忙得團團轉。
安文光覺得他就是在故意躲著自己,之前想去見安成民的時候就對自己百依百順,現在得償所願了,就直接把自己晾在一邊。
而且安文光覺得之前林年一個人乾五個人的活都沒有現在看起來這麼忙,他很怕林年又把自己累病了,但是每次他勸林年少做點工作的時候,林年還會反過來勸他。
“文光啊,現在你爸不在公司,很多人和很多事情都需要特彆注意,你經驗還太少了,”林年苦口婆心地給好大兒講道理,“我不多看著一點,公司肯定要出岔子的,現在你剛上位,又沒有你爸兜底,經不起那個風險,我跟你爸這麼多年把公司經營成這樣很不容易……”
安文光前麵還都耐著性子聽著,唯獨他說到最後兩個人經營公司的時候,腦內神經就像是觸發了關鍵詞一樣,蹭的一下子就從心頭冒出火來。
所以你現在累死累活都是因為害怕我把你們兩個辛苦經營的公司搞砸是吧?
安文光心裡各種想法都冒出來了,眼神也重新變得陰鷙又固執,但他不想在公司跟小媽吵架,隻是低著頭任由林年在那裡說,一句話也不答。
林年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來氣,自己拚死累活不都是為了這個逆子嗎?要親給親了要抱給抱了,連要上床也上過了,自己陪吃陪喝陪睡把自己整個都賠進去了,還給他當老黃牛辦公,結果這小子給自己甩臉子?
林年越想越生氣,推了他一把,嗬斥道:“我說話你有沒有在聽?”
“有。”安文光看他生氣,心裡越發的委屈。
“出去。”林年怕自己氣壞了身子,懶得跟他再多說,隻是一指門外,示意安文光滾蛋。
安文光看他真的動氣了,也隻留下一句:“我出去了,小媽你不要生氣。”然後就滾蛋了。
現在身為總裁秘書的陶曉桃看著一臉陰沉從林助理辦公室出來的小安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默默地低頭辦公當做自己不存在。
安總去養病之後,林助理和小安總的關係好像越來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