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小媽攻×逆子受(1 / 1)

林年聽見他這樣說,隻是側了側身子端著蛋糕走進臥室裡來,語調輕快地說道:“那等會兒我們吃完蛋糕可以一起去拜祭一下你媽媽。”

那個柔軟的白色兔子玩偶就被他順手塞到安文光手裡。

安文光怔愣地看著他把蛋糕放在書桌上,手裡捏著兔子玩偶,他幾乎從沒有撫摸過這樣柔軟的東西,白色的兔子玩偶還帶著林年身上的體溫,那溫度讓它的觸感都似乎變得更軟了一些。

“不用你去。”安文光說道。

正在給蛋糕插蠟燭的林年聽見他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答道:“哦。”

然後他臉上的就笑容沒有再出現,就隻是低著頭默默地插蠟燭。

他不笑的時候身上就連那點溫柔的氣質也沒有了,隻剩下仿佛骨子裡透出來的憂鬱感,像是真的被傷了心。

安文光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承認自己一開始是想把林年刺到知難而退,但他剛才說這句“不用你去”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他隻是覺得林年身為安成民的新歡,去拜祭人家亡妻算什麼事。

尤其是安成民到現在還沒回來,今晚的晚餐都是隻有安文光和林年兩個人吃的。

小的時候這一天安成民會把他帶到墓地去,讓他跪到雙腿麻木,後來安文光長大一些之後安成民就不再帶他去了,但是如果安文光不抽空自己去的話,安成民又會打他。

所以安文光都是等安成民回來之後再自己去,隻不過今天比較反常的是安成民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啪”的一聲輕響,林年按動打火機,把蠟燭點上。

“文光來許願吧。”林年抬手關掉臥室的燈,聲音和緩地說道。

黑暗中隻有微弱的燭光在晃動,安文光就著這點光努力地去看林年臉上的表情,但隻能看見他模糊的五官,眉眼低垂注視著蠟燭的樣子在這種模糊的光線下顯得甚至有幾分脆弱,連跳躍的燭光落在他眼睛裡都像是閃動的淚光似的。

安文光心裡就更加發堵了,為什麼自己故意說的那麼多拒絕和傷人的話他無動於衷,結果因為自己一句無意的話露出這種被欺負的可憐樣子來。

“快許願啊。”林年看他沒有動作,催促道,畢竟蠟燭一直在燒呢,等下蠟油滴到蛋糕上就不好了。

安文光沒過過生日,也沒有許過願,此刻對著晃動的細微火光,草草的許下了自己的願望“讓眼前的這人恢複到平常的樣子”。

現在這副模樣他看了就覺得心煩意亂。

正等著吃蛋糕的林年可不知道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現在腦子裡這麼多想法,他剛才沒笑純粹是因為他忘了,林年如果想要露出笑容的話,必須由大腦給身體下達“笑”的命令。

至於安文光說他不用去拜祭的話更是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在林年心裡也覺得自己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沒必要摻和安文光父母的事。

看著安文光老老實實許願吹蠟燭,林年甚至感覺此時的氣氛難得的溫馨,畢竟安文光這孩子十六年來第一次過生日。

安成民自然是不可能給他過的,安文光的老師同學基本也都知道他的情況,也不會主動給他慶祝生日,安文光的生日始終籠罩著母親死亡的陰影,他甚至因為安成民在這幾天會格外折磨他而厭惡自己的生日。

林年是第一個對他說生日快樂的人。

林年抬手把臥室裡的燈打開,開始切蛋糕,粉色的草莓慕斯蛋糕很甜,蛋糕很小一個,林年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給安文光。

饒是如此,安文光吃完的時候抬頭看向還端著盤子在那裡細嚼慢咽的林年,發現他還有一半沒有吃完。

跟隻嬌貴的貓似的。

等林年終於吃完了蛋糕,他小心地把東西都收了起來,把垃圾都帶到自己的房間裡——就算安成民對自己不計較,在他老婆的忌日給安文光慶祝生日這種事情,林年覺得還是最好不要被他發現了。

等林年走了之後,安文光注意到桌子上好像還落下了什麼東西,他看了一眼,是綁蛋糕盒子的那根粉色綢帶。

安文光拿著這根粉色綢帶,本想把它扔掉,但是指尖捏住這根柔軟的綢帶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扔掉,而是轉身把它係在了白色的兔子玩偶上。

粉色的綢帶蝴蝶結和這個兔子玩偶倒是很相配。

過了一陣,安文光聽見了外麵似乎傳來一點響聲。

安成民回來了。

這是十幾年來安文光第一次見到安成民去墓地呆上這麼久,所以說不清是什麼心理,他主動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走了出來。

父子兩個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裡對視。

即便是在這種黑暗的條件下,安文光還是能明顯看得出來安成民的憔悴,這個男人現在滿身疲憊、精神恍惚、失落得像一條沒人要的狗。

但是當他的目光凝聚在安文光身上的時候,那種似乎沒有聚焦的眼神就變得充滿厭惡甚至仇恨,安文光看著他走到自己麵前,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抬起手來,抽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在空蕩蕩的無人的客廳裡幾乎有種產生了回音的錯覺。

此時洗漱完了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玩遊戲的林年,正準備再玩一會兒就關燈睡覺,突然就聽見了06的聲音:“安成民正在外麵打孩子。”

“嗯?”林年一下子扔下手機爬起來,穿著睡衣就直接打開了自己的臥室門。

安文光和安成民就在黑暗的客廳裡麵對麵站著,看不出來剛才動手了沒有。

林年臥室裡的燈光從他開著的門裡傾瀉出來,安文光轉過臉就看見林年隻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的模樣。

說實話,安成民剛才給了他一耳光之後,他反而覺得自己心中因為說錯了話而一直有些發堵的感覺蕩然無存了。

這樣就兩清了。他想。

“你們……在乾什麼?”林年眯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問道。

安成民看了一眼安文光,“沒乾什麼。”他朝主臥走去,身形是顯而易見的疲憊。

看著安成民自己回到主臥室裡去,林年這才把安文光叫過來:“文光,來我這裡。”

安文光走過來,林年這才看見他一邊側臉腫著,頓時真心實意地心疼了。

孩子也太慘了,過生日還要挨打。

“文光你疼不疼啊?”林年有點不敢用手碰他的臉,指尖隻虛虛點著他的耳朵,“怎麼不好好在自己房間裡呆著?”

安文光沒說話。

林年拉著他進屋坐下,然後找了消腫的藥膏來,安文光明天還要上學,生日第二天腫著臉去學校實在是過於淒慘了一些,林年用手指蘸著藥膏輕輕在他臉上抹著,然後囑咐道:“下次他要是打你,你不要乖乖站在原地挨打啊,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安文光都十六歲了,真想跑的話安成民肯定抓不住他。

安文光側著臉,安靜地坐著,又是那副冷硬得像塊石頭的模樣。

林年給他塗完了藥,捏著他沒受傷的那邊臉讓他正過來臉看著自己:“聽見了沒?”

他這樣質問的話都說得輕聲細語的,沒有半點威懾力,安文光抬起眼,就這麼沉默地看著他。

林年原本是準備睡覺的,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所以頭發稍微有一點亂,眼角也因為困倦而有些紅紅的,這個狀態的他莫名顯得很親近。

林年覺得孩子一直不說話是被打了傷心了,也歎了口氣,沒有逼他講話,而是伸手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沒事的,他打你你先躲掉,然後來找我,隻要我在場,我不會讓他再打你的。”

安文光總算是“嗯”了一聲。

“好孩子,那你回去睡覺吧,明早臉應該就好了。”林年拍拍他的後背,目送少年回到自己的臥室裡去。

看著安文光關上他的臥室門,林年這才放下心來,重新躺回床上,長長的出了口氣。

“一個兩個真不讓人省心啊……”林年一邊朝被窩裡鑽一邊嘟噥道。

他這麼說主要是因為安成民接下來三天都不會上班,兩天用來喝酒,一天用來醒酒,而他作為助理肯定是沒有這個假期的,他主要是怕安成民趁著自己不在家再家暴安文光。

這邊安文光回到自己房間裡之後,坐在床邊看著那個和整個房間都各個不入的白色兔子玩偶,感覺它像極了林年。

一個又乾淨又柔軟的人,偏偏那麼天真的摻和進安家這一堆醃臢事裡來。

安文光用手指戳了戳小兔子的臉,柔軟的觸感讓指尖直接陷了進去。

還有兩年時間,他就滿十八歲了,這兩年時間是安文光給安成民最後的機會。

要麼,安成民在他滿十八歲之前把他弄死,要麼,就等著安文光以後弄死他。

所以安成民打他的時候,他不會躲,他給安成民這個機會殺了自己。

如果能活到十八歲,安文光不僅要弄死安成民,他還要搞垮整個安家,他要報複一切能夠報複的人,當然他也不會讓安成民死的太過輕鬆……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也不會再這麼惡心的活著。

黑沉沉的情緒在安文光的眼中堆積著,林年還不明白這一切早就無可挽回了,還在試圖用柔和的手段掩蓋矛盾,想讓一切看起來相安無事。

這無異於用紙去糊一麵裂縫的牆,脆弱而無意義,風一吹就破。

安文光又戳了一下小兔子的臉,突然覺得以後自己送安家去死的時候,倒是可以留一筆錢給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