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的少爺雖然離開家那麼久,但還是比他們這些外人了解自己家的。
錢笙科拿出了一盞手提的小燈,光不是很亮,但比起什麼都沒有要好的多。既然錢笙科可以長時間在廚房昏迷,裡麵應該沒有什麼怪東西。
眾人大氣不敢出,廚房裡安靜的如同一片從未有人踏足的土地。
柴火的光吸引著錢笙科,他煨了半天的豆腐一口沒吃著自己先暈了,現在是饞得慌。
他用渴望的眼神向一行人示意。真巧了,另外幾個人聞到這豆腐的味道,肚子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一個人肚子叫多多少少有點尷尬,但是那麼多人一起叫,那碗豆腐便是視線的聚集點。
徑直走向了灶台,水蒸氣一股一股的往上冒,豆腐特有的香氣撲麵而來,引得眾人垂涎三尺。
“錢大哥,這豆腐怎麼會那麼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肚子叫的更加猖狂了,陸蕭想到了他們之前遇到的種種,有些害怕這鍋裡的豆腐有什麼問題。
錢進燁走上前聞了聞,有些遲疑,打開了鍋蓋,又聞了一下。
昏暗的光線讓他的表情令人捉摸不清,錢進燁拿出湯匙淺淺嘗了一小口。陸蕭嚇了一跳,剛剛要責備他為什麼不等弄明白了再吃。
錢進燁就拉住錢笙科的衣領大聲質問他:“你還是加了白珍珠粉對不對,你那麼恨,但是還是離不開珍珠粉!大哥!”
錢進燁突然的情緒激動把所有人都嚇到了,除了錢笙科靜靜的聽著錢進燁歇斯底裡的言語。陸蕭一邊拉開錢進燁,一邊哄著他,生怕兩兄弟一個不小心扭打在一起。
廚房裡亂七八糟,有錢進燁的吼叫,有陸蕭他們的勸導,還有錢笙科低聲的啜泣。
“進燁,對不起,我的身子虛弱,已經離不開珍珠粉了。我知道你恨透了珍珠粉的轉換,但是不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其他方法?明珠院的眾人明顯很感興趣,好奇另外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錢進燁聽了明顯也停頓了,但馬上就反應過來:“我想起來了,另外的方法,大哥那種方法你不覺得更加殘忍嗎。”
錢笙科看著他,回答不出來。於是閉上了眼睛道:“至少沒有人的犧牲不是嗎。”
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加密通話,明珠院的眾人更加心癢癢了。李憲關第一個忍不住了,發問:“兩位錢兄,你們看我們也不明白,能不能介紹一下所謂另一種方式呢?”
錢進燁不說話,看起來不想搭理李憲關,和陸蕭一開始看見錢進燁那種趾高氣昂的樣子一樣一樣。倒是錢笙科若有所思。
“告訴你們也無妨,今日能不能出這個錢府都是個問題了。馬廄你們還沒去過吧,我帶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兄弟兩個不再和彼此說話,冷冷的好像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錢笙科走在最前麵,錢進燁就一定要拉著陸蕭走最後麵,仿佛和錢笙科真的有什麼仇一樣。李憲關和陳玥兒不幸隻能走在中間,感到頗為痛苦。
路上錢笙科想要緩解一下氣氛,畢竟是弟弟單方麵和自己吵架,錢笙科從來沒想到要和錢進燁鬨僵。
“進燁我看你和這位陸小哥關係不錯啊,是我離開家以後交到的朋友嗎?”
錢進燁不說話,不意味著陸蕭可以不說話:“錢大哥,我和進燁是今天才認識的,見麵就很投機。”
陸蕭擺出了逢年過節見長輩的標準笑容,幫著錢進燁打發錢笙科。
錢笙科明顯不吃這套,回給他一個更加標準的笑容,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這樣啊,進燁沒有什麼好朋友,格外喜歡你,你要和進燁好好的啊。”陸蕭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錢笙科知道了自己和錢進燁的關係。
這感覺怪怪的,陸蕭不知道要怎麼接了。
如果他和錢進燁是普通朋友,他當然可以樂嗬嗬的叫人家哥哥放心,但現在他是拱了錢家小白菜的豬,對著人家哥哥有點心理上的對不住。
錢進燁聽了他哥的話,像炸了毛的貓:“不關你事錢笙科,你自己早點給我找個嫂子才好。”說完拉住了陸蕭的手,彆過了頭。
陸蕭徹底是暈了,所以還是被看出來了,現在錢進燁拉著他,陸蕭不知道是拉著還是鬆開,小心翼翼的看向錢笙科。
卻看見錢笙科滿臉黑線,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這下連陳玥兒和李憲關都有點不知所措了,李憲關抖了個機靈,傻乎乎的拉著了陳玥兒的手。這下陳玥兒的臉紅了,錢笙科的臉更黑了,轉過頭去不看他們。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眾人除了錢進燁都有些於心不忍,陳玥兒更是有點不好意思。
人家哥哥好好的告訴他們家長裡短,自己家的蠢狗卻給抄了家。
“錢大哥,我太醫院的同事有待嫁閨中的妹妹,你要是感興趣,我也可以介紹。”
陳玥兒溫吞吞的來了一句,錢笙科卻開朗了不少。如果他長了獸類的耳朵,現在一定豎得老高了。
結果一路上錢笙科問了不少姑娘的事情,竟然是把弟弟和明珠院的人跑了這件事情給忘掉了。
快到馬廄的時候恍然想起,瞪著錢進燁:“你小子,我管不了你,回頭叫爹爹收拾你。”
這兩兄弟突然和小孩子一樣吵嘴,讓大家一時忘記了身處囹圄的艱難。
閒聊讓時間過得很快,他們馬上走到了那扇小小的門,連著馬廄,連著外麵的世界。陸蕭看著這扇破破爛爛的門,很難相信這是在錢府。
剛剛吵得熱鬨的兩兄弟看見這扇門突然都安靜了。“進去吧。”錢進燁說。錢笙科打開了門,門後麵沒有陸蕭想的那種馬匹,隻有一條長長的小路。
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安靜的在這條蜿蜒的小路上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陸蕭聞到了禽類特有的氣味,和自己以前在鄉下聞到的養雞棚的味道一模一樣。
“就是這裡了,諸位小心腳下。”錢笙科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個更小的門。
馬廄馬廄,明明叫的是馬廄,裝飾也和馬廄一樣。
但是沒有一匹馬。
放眼望去,全是公雞。發出的叫聲卻和母雞彆無二致,聽見有人來了咕咕咕的亂飛。
“這裡是馬廄,不是雞棚嗎?”李憲關實在是不能理解,陸蕭和陳玥兒還在想怎麼委婉的表達,他已經說出來了。
但問題不大問出來就行。
“對就是馬廄,但是養雞。”錢進燁想起來以後,冷靜不少,好像很多事情理所應當。他趕走一隻公雞,從他窩裡掏出了一個雞蛋。
等等,公雞下蛋?
陸蕭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個世界卻是有下蛋的公雞,或許從一開始,這裡就沒有正常過。
錢進燁用雞蛋敲擊了一下欄杆,一顆白色的珍珠混著一些液體出來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另一種方法吧。
“這些樓蘭來的雞,吃了屍肉就會下這種蛋。沒有人受傷?嗬嗬,不過是把轉化犧牲的人喂雞罷了。”
錢進燁冷冷的,把白珍珠丟給了陸蕭。陳玥兒突然覺得自己懷裡的白珍珠像個燙手山芋,要不得了。
錢進燁這樣咄咄逼人,錢笙科還是要打圓場的:“雖然如此,但最大程度上提高了產量。這白珍珠其實還是一味吊命的良藥,沒有它我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雖然我看不慣這些黑色生意,但我也確實離不開它。進燁討厭我是應該的。”
公雞們歪著頭不理解為什麼人類有那麼多倫理道德問題,陸蕭也不能說什麼。
他沒有理由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去幫著錢進燁批判錢笙科。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有沒有勇氣放棄現成的良藥,選擇英雄的光榮。
大多數人是成為不了英雄的。
公雞們習慣了這群聒噪的人類,大搖大擺的飛出欄杆,四處散步,不時啄食地上的石子和腐肉。
“兩位錢兄所以這馬廄是沒有馬的是嗎。”李憲關突然發問。
“是的,這裡隻有公雞。“
“那它是什麼。”陳玥兒指向一個角落。
一匹馬,或者說一個怪物。用山羊一樣的眼睛看向他們的方向。馬兒的四條腿變成了章魚的觸手,交織在一起。鼻子裡喘著粗氣,嘴裡還咀嚼著什麼。
“啪唧”一聲,一個雞頭從馬嘴裡掉了出來,它停下了咀嚼,橫向的瞳孔慢慢旋轉,變成了貓科動物的豎瞳。
錢笙科一驚“跑,快跑,這裡不可能有馬。”
錢進燁二話不說,點燃了一個黑珍珠,拉起陸蕭他們就跑。“千萬不要回頭看,那不是馬,黑珍珠困不住它多久的。”
看見那樣的怪物,可比一條大水蛇要刺激的多。李憲關背上跑不快的陳玥兒,急急忙忙跟上了陸蕭他們。
背後傳來了一陣馬嘶,章魚的觸手觸及地麵的滑膩聲,它運動的很快,很快。它就在他們身後。
越是這樣越不能回頭,隻能往前不停的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