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聽牆角的人還在,門內他們不能冷場太久。
沈子衿有事是真上,他扣著被褥的手收緊,豁出去了:“僵著不是辦法,我先出聲吧。”
楚昭:“好,我配合你一起。”
沈子衿清清嗓子,試著啊了一聲。
楚昭跟著哼了一聲。
初次試驗,兩人光速沉默。
因為他們自己都能聽出來,兩人聲音毫無感情,乾乾巴巴,演技非常生硬。
沈子衿啊得像剛學拚音的人在棒讀,楚昭哼得又重又刻意,這不是在床上舒服的悶哼,是掄鐵錘時明明該張口大喊卻非要閉嘴犯倔的悶氣。
這可不行。
沈子衿雖然追求鹹魚,但不做就不做,既然做了,必然要講究效率和質量,此時如果騙不過門外的人,以後麻煩事更多,那就沒清淨日子了。
所以今天這頓虛假的床/戲配音非得做好不可。
他們兩人之間,至少要有一人感情充沛,才能略微像樣。
為了給聲音注入真情實感,下一次張嘴前,沈子衿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他下手不重,隻是想順著輕微的痛感讓自己嗓音自然流露,但沈世子還真是個易留痕的體質,這麼一掐,雪白的手臂上就落下點紅梅。
沈子衿繼續:“啊。”
還沒及格,但進步多了。
沈子衿很滿意,準備再接再厲時,卻被楚昭抬手給攔住了。
沈子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楚昭:“要掐也是掐我。”
方才沈子衿下手掐得太快了,楚昭事先不知他要乾嘛,所以第一下沒攔住。
楚昭視線從他手臂上的紅印掃過,心想輕輕一掐看著就這麼慘,以後讓仆從給他捏肩捶背也得注意力道……
等等,捏肩捶背?
楚昭靈光一現,想到了好主意。
“突然想到個法子,比掐人好使。”
楚昭轉了轉手腕:“我常駐軍中,學了幾手推拿按跤的本事,我給你按按,你順著這個力道出聲?”
按跤不就是按摩?按摩好啊!
社區醫院按一次收費88,沈子衿這種根本沒時間鍛煉的社畜,也隻舍得在連續加班累狠了後去按個一兩回,沒想到來了古代不僅不用加班,還能免費享受按摩。
順著按摩的力道再抬高嗓音,的確比掐自己更有效。
沈子衿將被子掀開半截自覺趴好:“來吧。”
他掀被子是為了露出腰背,但被子往底下一滑,卡在了某個極其微妙的位置。
剛巧搭在尊臀下方,被子把寬鬆的褻褲壓住,就顯得腰部以下被子以上的部分特彆顯眼。
楚昭給手腕放鬆的動作卡了下殼。
而後他不動聲色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至沈子衿腰部。
真是非常君子。
推拿按摩這種事,講手勁兒和位置,能讓人舒服哼哼,也能讓人鬼哭狼嚎,最終是什麼效果很講究技術。
習武之人大多皮糙肉厚,能吃力,軍中為了見效快,常用手法是下狠勁,對著沈子衿當然不能這麼來,楚昭得把力道放輕再放輕。
楚昭先按上沈子衿肩膀試了試:“力道可以嗎?”
“可以重點……再輕一點點、啊好了可以不變了,就是現在的力度!”
對話莫名讓楚昭忍俊不禁,他順著肩膀兩側按上中間脖頸,隔著薄薄的衣服,越發感覺沈子衿沒幾兩肉,看來從明天起就得調調夥食。
該說不說,楚昭一個王爺,按摩手法是真不錯,沈子衿先舒服地喟歎一聲,全身心放鬆下來,整個人懶洋洋仿佛泡在熱水裡,沈子衿剛想順著這股舒服的勁兒表演一聲試試,但隨著楚昭接下來一按,沈子衿猝不及防叫出了聲。
“啊!”
婉轉動聽,酥酥麻麻,繞得人耳根子一軟。
楚昭:!
沈子衿:“……”
壞了,這不是演技,沈世子居然是個敏/感體質!
按肩膀和脖頸還沒察覺出來,背上隻這麼一下,沈子衿的嗓音就沒忍住。
沈子衿能感受到楚昭按摩的動作驟停。
即便他看不到此刻楚昭錯愕的臉,空氣中的尷尬也已經夠讓他想找條縫鑽了。
片刻後,他聽到身後楚昭尷尬的聲音:“厲害,挺有天分的……額不是,我是說你演得很有天分,沒彆的意思。”
他其實沒分清沈子衿究竟是演的還是真的,畢竟剛剛沈子衿幾乎是彈了一彈。
但楚昭確實被方才的嗓音給震住了。
應景過了頭,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楚昭深呼吸:無妨無妨,這是開了個好頭啊,他們不就是為此努力的嗎?
事已至此,沈子衿不可能承認是自己舒爽過頭沒憋住聲音,寧願楚昭以為自己好演技,他收手抱緊枕頭,用枕頭掩蓋自己攥緊的手指,故作輕鬆道:“我們繼續吧。”
楚昭:“……好。”
他用指關節著力,繼續按了下去。
楚昭發現沈子衿的身體緊繃了起來,害得他也莫名開始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摁第一下,沈子衿沒有出聲,但緊繃的背受不住似地顫了顫,而且呼吸明顯重了;
第二下,沈子衿沒忍住,淺淺吟出了聲。
他滿臉通紅往枕頭裡一埋,心說自己還不如直接張嘴把聲音抬高點,如此欲蓋彌彰,反而讓自己騎虎難下。
腳趾差點蜷得當場摳出三室一廳。
他自己不清楚,但楚昭看得分明,沈世子白皙的耳垂已經紅得要滴血了。
楚昭頓時就下不去手了,自己也跟著無端臉熱起來。
他嘗試著跟著出了個短促的聲音,心大如他,也覺得有些燥得慌。
不過楚昭的嗓音依舊生澀,反倒是讓沈子衿在水深火熱中不由一樂:什麼嘛,緊張的不止他一個啊。
而且自己還被人按摩著,算來是他賺了。
沈子衿心態逐漸放鬆,拋開了那點羞恥心,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大膽地哼哼唧唧起來,抑揚頓挫高低起伏,感情也充沛,氣氛十分到位。
聽得秦王殿下壓力山大,汗流浹背。
楚昭很忙,沈子衿每出三聲,他就得跟一聲配合,同時還要在按摩的時候分一隻手出去晃晃床,發出吱呀聲。
繁忙至此,手底下是一副纖弱到顫個不停的身體,漂亮又脆弱;耳邊是一疊聲的吟哦,動情又蠱人。
眼前墨發白膚分明,楚昭隻覺得朦朧的光搖曳得他心神開始恍惚,注意力漸漸難以集中。
沈子衿毫無所覺,放開後聲音那是一個大膽,漸入佳境,聽著楚昭依然有些僵硬的表現,甚至有了一種老手的從容,覺得先學會的自己有義務好好帶帶楚昭。
說來自己也比楚昭大一歲,論歲數,楚昭還得叫他一聲哥——
“嗯!”
沈子衿的從容被驟然打斷。
伴隨著突然加重的力道,還有楚昭一聲低沉的悶哼。
與之前的不同,這一聲充滿磁性和蒸騰的熱氣,落在沈子衿耳裡宛若驚雷,把他先前從容的假象敲個粉碎。
加上方才楚昭指骨的力道,沈子衿渾身一顫,腰立刻軟了。
他聽到楚昭重重吸了口氣,嗓子明顯低啞起來:“……抱歉,失了下力道。”
其實隻是稍微多用了點力,沈子衿完全不疼,但隻是猛地一下沒受住。
沈子衿徒勞平複著顫抖:“……嗯。”
完蛋,他明明是想正常說話,可現在隻要開口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還有……楚昭的嗓音蘇得有點過分了,聽得他耳根子癢。
貼在自己背上的手,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了過來,沈子衿感覺自己變成了塊任人揉搓的豆腐,哪兒哪兒都變得奇怪。
要命,沈子衿麵頰泛紅,十指收得更緊了,挨不住似的往前挪了挪,這是下意識的逃離動作,楚昭疑惑:“世子?”
他大約是俯身湊近了,沈子衿感覺背後更熱,不知是不是錯覺,楚昭的氣息都快飄他耳朵上了。
他忍住逃開的本能,邊顫邊嘴硬:“沒事……就感覺有點熱,繼續吧。”
楚昭想說他也熱得不行,但此刻說出來徒增尷尬,還不如做正事。
屋內兩人覺得難捱,屋外也有人坐立難安。
不是認認真真的太監,而是蹲在屋頂上的黑鷹。
黑鷹有點懷疑人生。
殿下和世子是在演戲吧?這動靜聽著也太真了,好拚,我究竟該不該繼續待在這兒?
頭回聽主子的牆角,黑鷹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上仿佛螞蟻在爬,但他職業水平明顯過硬,心裡亂七八糟,做好決定前卻依然八風不動,沒有露出任何動靜,太監至今沒有發現他。
黑鷹聽了一陣,從最開始堅定兩人在演戲,到後麵恍恍惚惚,疑竇叢生。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屋子裡兩個人是在來真的?
不不不,殿下說了對情愛沒有興趣……可、可萬一呢?
你看,沈世子風華絕代,又跟殿下頗為合拍,穿了婚服過了典禮,還喝了酒,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本就是洞房花燭之夜,天雷勾地火,也不是不可能啊?
黑鷹想了幾圈,問題又回到原點:所以我到底該不該在屋頂?
奉皇命前來探聽虛實的太監就沒有這種煩惱,他兢兢業業聽了半晌,心說裡麵折騰挺猛啊,聽聽這床板搖得,哎喲,都說沈世子病弱,這身板經得起折騰嗎,六殿下果然是剛做夫君的,也太不會心疼人了。
聽得差不多,覺得能給皇上交差了,太監這又才使出自己半吊子的功夫,輕手輕腳離開了院落。
他一走,楚昭就察覺到了,他立刻收回給沈子衿按摩的手,但說話嗓音依舊壓低:“人走了。”
隻是他的嗓音黏著呼吸,莫名喑啞。
為了怕太監耍詐去而複返,楚昭依然伸手晃晃床,維持著吱呀聲。
沈子衿整個人往床榻一趴,謝天謝地,終於走了!
明明隻是正常按摩,還隻碰了背部,但他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被楚昭給摁軟了。
不開玩笑,太刺激了,他現在連手指頭都感覺使不上勁,舒服是舒服,但下次不來了。
沈子衿呼出一口氣:“終於走了……”
確認太監沒有再回來的意思,楚昭不動聲色下床拉開距離,離遠些,他們的熱意才慢慢散開。
沈子衿方才的話帶著繾綣的餘韻,令人浮想聯翩。
楚昭倒了杯涼茶,給自己冷靜冷靜。
沈子衿在枕頭上趴著緩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偏頭,悄摸摸朝楚昭看去。
好巧不巧,楚昭正好也在看他。
沈子衿&楚昭:!
兩人飛速扭頭,不約而同立刻轉開視線,可立馬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又不是做賊心虛,回避個什麼勁兒?
於是沈子衿和楚昭又同時把臉轉了回來,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同步得過分,兩人意外地神色儘數撞進對方眼中。
沉默的空氣中,一秒、兩秒、三秒後——
沈子衿楚昭幾乎同時破功:“噗。”
說不出原因,但兩人就是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放鬆的輕笑將先前尷尬和黏膩的氣氛一掃而空,悶人的燥熱逐漸散了,沈子衿翻過身,將被子拎上來蓋好,遮了半張臉,隻留一雙笑吟吟的眼睛跟楚昭對視。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關是他倆齊心協力過了,婚後首次合作,配合得挺不錯。
楚昭放下茶杯:“不早了,你快睡吧。”
沈子衿在被子裡小幅度點了點頭,翻了個身。
很快,屋裡熄了燈,床榻發出動靜,旁邊的褥子往下凹了凹,是楚昭也躺好了。
第一天做室友,夜裡閒聊其實是拉近關係的好時機,就像學校宿舍裡的“寢室夜談會”一樣,沈子衿本來還在思索有沒有什麼要緊的話需要提,但是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算了……有什麼都明天再說吧。
沈子衿舒舒服服睡了。
他現在是睡舒服了,還不知道明早睜眼就有麻煩等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