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本來猶豫的神色在聽完萩原研二的話後消失不見,他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片區域,A-01實驗室就是雪莉大人以後的專屬實驗室。”
萩原研二微微挑了一下眉。
那片區域……
“貝爾摩德的實驗換負責人了?”
研究員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萩原研二腳步輕快地往那邊走去。
貝爾摩德最近為什麼心情不好,看來也是因為這位新來的研究員。
雪莉……他之前沒有聽說過這個代號,以前是在國外嗎?
還是組織新找來的、又一個因為研究心甘情願加入組織的“瘋狂科學家”?
萩原研二一邊在心裡推測著這位研究員的來曆,一邊在走廊儘頭轉了個彎。
“砰。”
一聲悶響傳入萩原研二的耳中,似乎是有人撞在了走廊的牆壁上,緊接著,他聽到了一道男聲,在勸阻著什麼人。
“貝爾摩德大人,請不要這樣做……”
萩原研二頓了一下。
下一秒,他放輕了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
實驗室外的走廊上。
金發的女人掐著棕發少女的脖頸,將人用力地抵在牆壁上。
站在一邊的白大褂研究員半伸著手,想要阻止對方,臉上露出遲疑和為難的神色。
“貝爾摩德大人,雪莉大人是重要的負責人……如果影響實驗進度的話,您也會受到懲罰的。”
貝爾摩德對研究員的話充耳不聞,她緊緊盯著少女臉上痛苦的表情。
地獄天使……組織裡的人都那麼稱呼那個女人,好像她有多麼無辜和善良。
就是那個無辜善良的女人,在知道組織想要什麼東西後,還一如既往地支持那個瘋狂科學家的研究。
嗬。
那對和藹的夫婦,真的不知道他們在什麼組織裡、真的不知道他們的研究會試驗在多少人身上嗎?
虛偽。
一切都虛偽得讓她作嘔。
也許是上天也看不過去,那對夫婦不久後就死在了實驗室的火災裡。
得知消息的時候,與氣急敗壞的BOSS和朗姆不同,貝爾摩德隻想放聲大笑。
進展顯著的實驗隨著那場事故幾乎退回原點,BOSS和朗姆大發雷霆,將那場事故裡裡外外調查了無數遍,最終隻能接受現實。
這些年來,組織在全世界招攬了不少出名的科學家,想要重啟當初的實驗。
但是,失去了重要的實驗數據,後來的科學家隻能根據火災中剩下的資料去分析推理宮野夫婦的實驗步驟。
經過了無數次的嘗試和失敗後,到了現在,實驗進度依舊在緩慢地推進著,甚至還不到當初的十分之一。
到後來,BOSS和朗姆幾乎已經放棄“銀色子彈”,將重心放在了柑曼怡的實驗上。
而現在,距離柑曼怡重新醒來已經過了三年,對方遲遲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急躁的朗姆在三年裡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審訊、試探過柑曼怡,得到的結果讓他失望無比。
組織的兩大實驗在這三年全部陷入進度停滯的狀態,就在這個時候,雪莉回來了。
這個繼承了瘋狂科學家和地獄天使血脈的女孩……在拿到實驗資料後的短短三天裡,就提出了新的實驗方向,指出了一條可行性極高的實驗方案。
在研究員激動和興奮地討論中,“銀色子彈”項目重啟了。
這也意味著,作為唯一接受過宮野夫婦的實驗並活到了現在的實驗體,她——貝爾摩德將再次成為這群瘋子的研究對象。
宮野夫婦詛咒了她,時隔多年後,他們的孩子又將她拖下地獄。
金發女人藍眸裡漸漸染上濃鬱的陰沉之色,她的手指收緊,被扼住脖頸的女孩很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殺意。
她掙紮著用手去拉扯握在脖頸上的手指,研究員發現了貝爾摩德的動作,臉色立刻一變,不再旁觀下去。
“貝爾摩德大人,請立刻住手!”
研究員從白大褂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針管,就在他準備上前去強行製服對方時,一道黑色的人影越過他,接近了貝爾摩德和那個女孩。
研究員立刻就認出了來人。
穿著黑色風衣並喜歡在淩晨的研究所裡閒逛的,也就隻有這位了。
“貝爾摩德。”
一雙手覆蓋在了貝爾摩德掐住女孩的右手上,萩原研二平靜地說:“那位先生和朗姆大人會生氣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經轉了個方向,正對著貝爾摩德和女孩的攝像頭。
“……”
虎視眈眈的研究員、頭頂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柑曼怡的阻攔……
貝爾摩德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殺不掉雪莉,不僅是因為這些明麵上的阻攔。
BOSS和朗姆不知道她想殺了雪莉嗎?
他們一清二楚。
他們敢讓雪莉和她待在一起,因為他們有辦法在她殺死雪莉前阻止她。
扼住女孩的手指鬆開了力道,萩原研二拉開了貝爾摩德的手。
“咳咳……”
棕發女孩無力地靠著牆壁滑落在地麵上,捂著脖子聲音沙啞地咳嗽。
萩原研二蹲下來觀察著女孩的狀態:“先緩一緩,待會兒去實驗室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
在研究所的好處就是,這裡全都是專業人士,就算不是主攻這方麵的醫生也多少都懂點醫學知識,而且研究所裡最不缺的就是醫學儀器,做個檢查很快就能發現問題。
“咳……”
棕發女孩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聽見萩原研二的聲音後,抬起頭望了一眼麵前的青年,又虛弱地垂下了眼。
是紫色的。
因為缺氧而有些意識迷糊的女孩這樣想著。
萩原研二看了看她,視線在女孩明顯未成年稚嫩的臉龐上停留了一瞬,他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看向站在一邊有點緊張的研究員。
“這位就是雪莉?”
研究員點了點頭。
萩原研二語氣古怪地說:“……原來組織還雇傭童工?而且這個孩子能負責組織的實驗嗎?”
這孩子有十六歲嗎?
貝爾摩德靠在對麵的牆上,臉上的表情冷漠又平靜。
她冷冷地說:“隻要對組織有用,年齡不重要。”
萩原研二聳聳肩:“好吧。”
“你在同情她嗎?”
貝爾摩德看向了青年,語氣晦暗地說。
她望過來的眼神幽深又如死水般寂靜,萩原研二聽出了她的威脅之意。
“你有些太敏感了,女士。”
萩原研二平靜地說:“我從不同情這裡的人。”
貝爾摩德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她眼裡劃過一絲古怪之色:“也包括你自己?”
“我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嗎?”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準備一起離開,守在雪莉旁邊的研究員遲疑地喊住他們。
“柑曼怡大人、貝爾摩德大人……雪莉大人這……”
貝爾摩德側了下頭,手指撩了一下肩上垂落的金發,冷淡地說:“雖然我後來有些激動,不過我也沒用多大力氣,休息這麼久了,還起不來嗎?”
萩原研二轉頭觀察了一下女孩的狀態:“去喊專業的人過來,讓她再坐在這裡緩一會兒。”
“說到底,你還是在同情她吧?”
貝爾摩德抱著手臂站在萩原研二背後,看著他指揮研究員安置好雪莉,不冷不熱地說。
萩原研二:廢話,這孩子肯定沒有16歲,不僅是個未成年,還差點被你掐死。
如果是成年人,萩原研二不會多管。
但未成年人不僅在身體素質上缺乏反抗的能力,心智也還不成熟,萩原研二很難相信這個孩子是自願參與組織實驗的。
在這個年紀能接過實驗負責人的位置,這孩子肯定是個天才。
天才、未成年人、父母還不在身邊……以組織的作風,萩原研二更相信這是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搶回來的。
萩原研二沒有回答貝爾摩德的話,他隻是說:“你衝動了。”
貝爾摩德對雪莉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如果是因為雪莉成為實驗負責人想要殺掉對方的話,貝爾摩德對她的前一個負責人都沒有恨到這個程度。
兩個人離開了這裡,一路上沉默地走著。
萩原研二想了想,問道:“那孩子的父母呢?”
貝爾摩德腳步一頓,尖銳的寒意從她身上蔓延出來。
萩原研二:“……”
不是,他這一句話不會直接戳到貝爾摩德痛點了吧?
唔,看來貝爾摩德討厭雪莉是因為她的父母?
雪莉的父母……
萩原研二轉頭觀察貝爾摩德的表情,試探著問:“她父母難道也負責過你的實驗?”
貝爾摩德冷嘲熱諷著說道:“是啊,所以那個女人才不是什麼無辜的小女孩。”
萩原研二眨眨眼,無視了貝爾摩德的嘲諷,好奇地問:“那怎麼她父母不繼續……”
他注意到貝爾摩德神色的變化,沒有再說下去。
但未儘的話語已經能讓人聽懂他想問什麼。
貝爾摩德冷漠地說:“當然是死了。”
萩原研二沒再問了。
兩個人在貝爾摩德的房間前分開。
離開前,貝爾摩德看著青年挺直的背影,她突然問:“柑曼怡,你討厭拉弗格嗎?”
“嗯?還好。”
萩原研二疑惑地轉頭看向貝爾摩德,答道。
他的回答模棱兩可,但貝爾摩德一眼就看出來他對拉弗格的感官說不定還不錯。
貝爾摩德的表情很複雜,萩原研二沒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該說不愧是演技在線的大明星嗎。
萩原研二索性問道:“怎麼?我應該討厭他?就像你討厭雪莉和她父母一樣?”
“不。”
貝爾摩德盯著青年,語調古怪:“我以前以為你會……現在看來,你還是沒變啊。”
就算柑曼怡沒有恢複記憶,實驗的結果似乎已經確定了。
“你們這些人……都是瘋子。”
對他人瘋、對自己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