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弗格。”

無機質的電子音在空蕩的實驗室裡響起。

獨屬於拉弗格的實驗室裡，站在電腦屏幕前的黑發男人抬起頭，看向安裝在牆壁上的通訊器。

“有什麼事？朗姆。”

拉弗格推了推眼鏡，語氣無波瀾地問。

朗姆：“研究所被人舉報了。”

拉弗格：“哦。”

他平淡地應了一聲。

“要轉移嗎？”

拉弗格環視了一遍實驗室裡的諸多大型儀器。

朗姆：“暫時不用。”

冰冷的電子音說：“我懷疑組織進了內鬼。”

拉弗格掀了掀眼皮：“我記得這裡的所有人都經過數次檢查。”

他們不可能也沒膽子將組織的秘密泄露出去。

朗姆：“那個舉報的人知道研究所的地址。”

拉弗格：“也有可能是外麵的人。”

拉弗格一邊和朗姆對話，一邊不疾不徐地整理著桌麵上的儀器和試劑。

拉弗格：“不是所有人都是蠢人，朗姆。”

透過無機質的電子音，朗姆的聲音沉了幾分：“我已經派人在跟進調查，找到匿名舉報的人。”

“在此之前，內部必須進行一次清理。”

拉弗格：“你在做無用的損耗。”

他抬眼看向通訊器旁邊亮著紅光的攝像頭，推了推眼鏡，平靜地指出對方的真正目的：“你想審訊柑曼怡。”

電子音沒有否認：“根據你給出的檢測報告，他的身體恢複的速度很快，但他的記憶卻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

拉弗格歎了口氣：“你又在懷疑什麼。”

朗姆：“說不定他早就恢複了記憶。”

“不可能。”

拉弗格篤定地說：“不管醒來的是誰……都沒有假裝失憶的理由。”

電子音沉默了一會兒。

朗姆：“也對，如果醒來的是那個人。”

朗姆：“你說他會不會第一時間殺了你？”

拉弗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柑曼怡的身體雖然在恢複，但遠遠達不到普通人的水平，他承受不住你的審訊。”

朗姆：“那你就根據他的身體狀況，幫我做一份在他承受範圍之內的吐真劑。”

拉弗格皺了皺眉，朗姆接著說：“我相信你也想知道柑曼怡的真實情況……我已經告訴了神索，他同意了。”

聽到後麵，拉弗格沉默下來。

“既然如此，”

他平靜點頭：“我會儘快做出來。”

-

拉弗格平靜地從桌子上拿起一支針管，向房間中央的半長發青年走去。

萩原研二的視線掃過拉弗格手裡的那支針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他閉了閉眼，腦海裡浮現出了不久前，琴酒和伏特加審訊那個安中會臥底的場景。

萩原研二很清楚柑曼怡的身體情況，根本掙不開綁在他身上的束縛帶。

而且拉弗格說了，“所有人都要接受審訊”，也就是說他們現在並沒有真的懷疑上他。

他這時候表現出太明顯的抗拒，那才是不打自招。

但拉弗格手上拿著的那東西，不會是吐真劑吧？！

他真的沒有信心能抵抗住那個藥效啊！

萩原研二眼神微沉。

他的手臂被分彆束縛在椅子兩邊，讓他即使想要通過掐自己來維持清醒也無法做到。

怎麼辦？

拉弗格走到萩原研二麵前，他的身體擋住了攝像頭的大半部分視野，黑發男人神色平靜地傾身。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借著這個動作隱藏了眼裡的真實情緒：“這是什麼？”

拉弗格言簡意賅地說：“根據你的身體狀況特製的吐真劑。”

果然是吐真劑。

萩原研二：我現在暈過去還來得及嗎？

暈過去的話，如果回到他自己那邊，應該就不會被柑曼怡身體裡的藥物影響了吧？

但秒睡……還是太為難他了。

拉弗格傾身，萩原研二感覺手臂上傳來輕微的刺痛，對方已經乾脆利落地抽走了針管。

萩原研二閉上眼睛，他還沒有強行逼自己睡過去，就感覺從身體深處湧上一股暈眩和惡心感。

萩原研二：……

你這吐真劑它保真嗎？！

半長發青年皺起了眉，緊抿著唇，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拉弗格側開身體後，他背後的攝像頭也注意到了不對勁：“柑曼怡怎麼了？”

拉弗格單手插著口袋轉頭看了一眼，隨後掏出一個小的實驗記錄本：“以前好像用過吐真劑，可能是身體出現排斥反應了。”

萩原研二閉著眼，他怕自己一睜眼就會因為強烈的暈眩感吐出來。

他現在全部的意誌力都用來抵抗身體上的種種不適，但還是注意到了突然出現的電子音。

這是誰？BOSS？

朗姆通過攝像頭注意著萩原研二的表情：“吐真劑還有效果嗎？”

拉弗格放下筆：“等排斥反應過去，應該可以試試。”

朗姆沉吟了一瞬：“那就等等吧。”

-

“研究所的匿名舉報與你有關嗎？”

“沒有。”

“你認識拉弗格嗎？”

“認識。”

“你叫什麼？”

“……柑曼怡。”

“你認識神索嗎？”

“不認識。”

昏暗的房間裡，電子音不斷地提出問題。

坐在房間中央的青年低垂著頭，隨著每一個問題的尾音落下，他停頓了許久才會緩慢地回答。

萩原研二又體驗到了那種神奇的感覺。

身體的排斥反應漸漸過去之後，藥效似乎開始發揮作用，萩原研二能感覺到他的意識在漸漸昏沉下去。

和朗姆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吐真劑本該讓人在無意識狀態下失去撒謊的能力，回答藏在人潛意識裡的真相，但萩原研二感覺自己並沒有失去意識。

他的意識好像來到了一片虛無純白的空間，一邊是柑曼怡，另一邊是他自己的身體。

他能感覺到柑曼怡身體上傳來的陣陣不適，甚至也能控製那具身體回答電子音的問話。

萩原研二：……

好吧，至少該高興一下，他暫時不用擔心在組織的審訊中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但是他這個意識轉移是不是越來越離譜了？！

而且這個電子音問他的問題與萩原研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除了最開始對方問了一句匿名舉報的事，後麵電子音詢問柑曼怡的問題完全與研究所無關。

比起研究所，電子音背後的那個人顯然更關注柑曼怡本身。

電子音的第三個問題，讓萩原研二驚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為這種特殊狀態，在吐真劑的作用下，他很有可能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

還有，神索又是誰？柑曼怡以前認識的人嗎？

那個電子音接下來又問了好幾個問題，都和柑曼怡有關，萩原研二斟酌著回答了對方，漸漸生出一個猜想。

這個電子音是在試探柑曼怡有沒有恢複記憶嗎？

看來柑曼怡的記憶對這個組織真的很重要。

萩原研二一邊應付著電子音，一邊思考著。

-

拉弗格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出聲提醒朗姆：“時間差不多了。”

電子音停頓了一下，拉弗格平靜地拿出手機喊了兩個人進來，解開柑曼怡身上的束縛，把已經失去意識的人帶離了這個房間。

拉弗格歎了口氣：“你這麼一折騰，又推後了我的實驗進度，朗姆。”

朗姆冷酷地說：“既然他沒有恢複記憶，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這才不到兩個月。”

拉弗格推了推眼鏡，平靜地說：“你太心急了。”

朗姆反問：“難道我們還要再等一個三年？”

拉弗格轉身收拾桌子上的東西，語氣平淡：“也有可能不止。”

朗姆：“……”

朗姆：“BOSS不會滿意這個答案的。”

拉弗格：“這是從沒有人研究過的領域，即使是天才提出的方案，也有可能失敗。”

朗姆：“也是，你畢竟不是那個天才。”

拉弗格冷冷地看了一眼攝像頭：“如果你沒有彆的事，可以走了。”

朗姆：“好吧。”

離開前，電子音突然說：“如果三年內沒有得到BOSS想要的結果，組織會重啟銀色子彈項目。”

拉弗格點頭：“算算時間，雪莉已經上大學了？”

朗姆：“是啊。那孩子繼承了父母的天賦，等她畢業回來，應該足以接手她父母留下的珍貴的寶藏了。”

拉弗格：“我知道了。”

-

柑曼怡的身體因為承受不住吐真劑的效果昏迷過去後，萩原研二的意識也被迫退出了那個狀態。

也許是吐真劑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被那種特殊的狀態耗費了太多的精力，萩原研二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後，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

期間萩原千速注意到兩個人都沒有起來去敲了次門，鬆田陣平拉開門，側了下身：“千速姐，hagi還沒醒。”

萩原千速看見了裡麵還在沉睡的萩原研二，點了下頭，看著鬆田陣平有些納悶：“你們昨天晚上熬夜了？”

就算是熬夜，怎麼鬆田這小子都醒了，研二那家夥還沒醒？

鬆田陣平含糊地應了一聲：“算是吧。”

他揉了把有些淩亂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煩躁。

鬆田陣平：“我守著他，千速姐不用擔心。”

萩原千速看了鬆田陣平一會兒，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們兩個，有事就說，不要都悶在心裡。”

鬆田陣平抿了下嘴，他轉頭看向房間裡的萩原研二。

“唔……”

床鋪裡的半長發青年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音，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抬手打了個哈欠，揉了下眼睛，然後往光亮處看去。

“小陣平，千速姐？”

萩原研二還有點剛睡醒的茫然：“你們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