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入秋的季節,開學都算晚的。
A大附近車道擁擠,學校裡停滿了車,人潮如織,悶熱的空氣交雜著行李箱拖在地麵的聲音與窸窸窣窣的談話聲。
東門綜合服務大廳裡,學長學姐們正在組織各地趕來的新生辦理入學手續,登記個人信息拿宿舍鑰匙等等。
溫辭艱難的拖著箱子下車,望著不遠處排成長龍的隊伍,慢吞吞的動作,被溫母戳了下脊梁骨:“傻呆呆的站著乾什麼,趕緊去排隊,待會兒拿不到好的床位了。”
戳那一下,溫辭腰抖幾分,轉過身,不敢直視溫母的眼睛,看著遠處的樟木林,乖巧的說:“床位都是排好的不著急,我現在就過去,你們先回家吧 。”
“不用陪你吃飯了?”溫父站在溫母身邊,高出一個頭。
溫辭的身高剛好跟他爸平視,不過很快移開目光,心虛:“不用了……你們自己解決吧。”
溫母溫父沒再勉強,隻留下一句有事電聯,乾脆利落的轉身就走。
溫辭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呼出一口氣。
昨天下午廚房的動靜很大,不斷地嬌喘與叮鈴咣當的聲音傳入耳中,溫辭剛午睡起來,揉著眼睛看到他爸媽正在做劇烈運動,整個人就跟被雷擊一樣,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而兩位當事人如火如荼正進行著運動,壓根沒注意到被自家兒子全部收進眼底。
爸媽一把年紀還有情趣是好事,溫辭雖然理解,但不太能接受。
就好像他到現在也沒辦法完全接受,原來他生活的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裡。
是一個充滿著各種醬醬釀釀,甚至是誰x大誰就厲害的世界裡!!
一開始他並不相信,隻是後來越來越多的巧合被他碰見,就不得不讓他接受。
就好像他出門一趟都能在樓道聽見奇怪的喘息聲。
去買個菜都能看見有人隨時隨地在打啵。
甚至是去商場的廁所隔間裡,垃圾桶放著的都是各種顏色口味的避孕套。
這裡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正常人了。
他們這裡的人是不是沒有x生活就不能活下去了!!
是為了趕潮流支持國|家三胎政策嗎。
如果是,他無話可說。
好在人類身體開發技能程度有限,無法立刻生蛋即破殼而出,否則地球將提前爆炸?
總而言之,溫辭對這個世界過敏了。
溫辭深呼一口氣,學會了冷靜。
越到這種時候,他越要自保。
溫辭捂著小心臟:害怕。
回歸現實。
溫辭拖著分量不輕的箱子往報名點走去。
寬鬆的白T恤,具有垂感純棉長褲,運動鞋,與普通路人一般的簡單打扮,卻隱約能透出修長的身材,臉長得足夠吸引,路上不少人頻頻注目,大膽的甚至已經拿出相機開始偷偷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溫辭的錯覺,以前彆人看他,最多就是搭訕,嚴重點的是騷擾。
而在他覺醒之後,他發現周圍人的目光越來越放肆,開口閉口就是x騷擾……
溫辭站定一位同學的身後,低眸思索,還沉浸在路人眼神前後對比的思緒中,久久無法自拔。
“同學,加個微信 ?”
站在前麵的人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清秀白淨,開口就是搭訕。
溫辭稍微往後退一點:“不加。”
路雪鬆有些失望,撒嬌似的口吻:“你長得真漂亮 ,認識一下也不行嘛。”
這話溫辭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遍,他們搭訕的話術一套一套的,如同出自同一本語錄。
就像現在這樣,溫辭站在陽光下,穿著簡單乾淨,擋不住優越的身形,細膩雪亮的皮膚仿佛在發著光,像野草堆裡的香雪蘭,漂亮又乾淨。
路雪鬆喜歡得多看了兩眼。
溫辭將箱子擋在前麵,隔出一段安全距離:“你動一下,前麵沒人了。”
路雪鬆轉過身,隻好暫時放棄聯係方式,還不忘側著臉給他來了個wink:“喜歡你~”
“……?”
喜歡什麼?
然而下一秒,溫辭看見路雪鬆接了個電話,語氣比剛才搭訕更嗲:“在排隊了,好曬啊,待會兒你得出來幫我搬行李,mua~”
溫辭離得近,聽了個大概,推測出應該是男朋友。
“……”
啊,這個肮臟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好不容易登記好姓名,順便再拒絕好幾個人的搭訕後,溫辭成功來到一號宿舍樓下。
他艱難的抬著箱子越過兩層台階,走到舍監報到處,簽下自己的大名拿鑰匙。
宿舍在五樓,溫辭拖著行李箱一口氣搬上去,快到五樓最後一個台階上,箱子沒提上來,撞到層高邊緣,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前傾。
但下一秒,沒摔疼,手裡也輕輕鬆鬆的,少了一份重量。
胳膊被用力的抓緊,還被對方稍稍捏了幾下。
溫辭看了眼身側的男生,尷尬的拽回自己的箱子:“……謝謝。”
剛說完他看過去,發現隻能看見對方脖頸明顯凸出的喉結,視線漸漸往上,目光定在那張臉上。
江聿風為了方便行動,穿了件較寬鬆的黑色背心,胸膛中間有一團汗濕,雙肩露出健壯的肱二頭肌,蓬勃的雄性荷爾蒙氣息撲麵而來。
溫辭低下頭,瞄到他手臂青筋都比彆人粗一倍!
這就是剛才一隻手把他撈起來的力量感,滿滿當當的肌肉啊……
不像他,隻會吃雞肉。
溫辭咽了咽,掌心捏著鑰匙,正要開口就聽見對方聲音。
江聿風道:“不客氣。”
聲音沉沉的很有磁性,帶了些許粗糙的顆粒感,溫辭摸了摸耳朵,感覺有點癢。
說罷,江聿風推開504的宿舍門進去了,溫辭在原地站著反應了小半拍。
嗷嗷嗷,他也是504的。
溫辭兩隻手拖箱子,用身體推開門,江聿風在喝水的間隙瞥了他一眼,很快就移開了。
“嗨,漂亮寶貝~”
溫辭抬眼望去:“……”
路雪鬆跟他打招呼:“我們真有緣分。”
陶朋站在路雪鬆身後,兩邊短袖口被他卷起來,弄成背心的款式,皮膚黝黑,眼神明亮,看著也像個很會打球的運動健將。
溫辭正要開口說話,路雪鬆興致盎然的開口介紹:“這是我男朋友,陶朋。”
果然如此。
天殺的,那你還找我搭訕!
溫辭緊張了一秒,生怕被看出異樣。
路雪鬆眯著眼睛笑,“這次我們可以交換微信了吧,舍友~”
溫辭看著他,路雪鬆笑著看他。
路雪鬆眼尖的瞧見他胳膊紅了一小塊,他皮膚白特彆明顯,“你胳膊咋回事。”
溫辭低頭看去,也就一小圈的紅印,他缺少運動,身體的肉都是軟的,皮薄,容易留下痕跡,應該是剛才江聿風捏出來的。
“我自己磕到的。”
江聿風看了他一眼。
陶朋攬著路雪鬆的肩膀,意外的問:“你們認識啊。”
路雪鬆笑得很甜:“排隊認識的,我跟你說過,漂亮吧。”
陶朋在溫辭進門時就打量過,隻是這次的目光更加的放肆:“很不錯。”
他們兩人的對話給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自己就好像物品那樣被他們估算價格。
溫辭渾身不自在,敷衍的交換微信後,下意識的走到江聿風那邊,他的床位也是在江聿風對麵,就好像跟那兩人劃分出安全區域,這令他鬆了一口氣,感覺空氣都清新不少。
路雪鬆轉頭看向另一個大帥哥,如果說溫辭是漂亮的,那麼這位帥哥屬於硬朗的帥,散發著一股純男性荷爾蒙的氣息,而且身材看著非常的帶勁。
他笑盈盈的:“都是一個宿舍的,認識認識。”
陶朋對他有敵意,暫且默不作聲。
“江聿風。”
路雪鬆好奇:“哪個聿啊。”
“日居月諸,歲聿雲暮。”
路雪鬆愣了一下:“好文采啊。”
江聿風彈了下腕帶,表情談不上認真,更像是敷衍:“網上抄的。”
不知道為什麼,路雪鬆就是覺得他這種樣子帶感,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陶朋冷哼一聲。
收拾完東西,路雪鬆主動提議他們四人一塊去吃飯。
江聿風拒絕了他的提議,換了件衣服獨自出門,背影高冷難以接近,且不合群。
路雪鬆撇撇嘴,對溫辭笑了笑:“那我們三個一起吧。”
溫辭還在猶豫。
陶朋說:“你還不知道食堂在哪吧,我們帶你去啊。”
溫辭有些路癡屬性,有人帶路當然是求之不得,算了,這兩人也沒對他做什麼,自己何必這麼防備。
總之,隻要這位路雪鬆同學保留一分矜持,溫辭也不是不能跟他做朋友的。
出門前,路雪鬆主動挽著他的手臂,靠近一些:“你身上香香的,你噴了什麼香水。”
溫辭覺得他太自來熟了,抽出自己的手臂:“沒有,你靠得太近。”
“你害羞呀。”
“……”
陶朋一伸手攬過自己的男朋友:“雪鬆彆逗他了。”
有人幫他說話,溫辭一鼓作氣。
就是,彆搞他!!
不然他真的會生氣!
陶朋雖然看起來有那麼些微的油膩感,但為人處世看著還算可以,可以抵消那點油膩。
而且他似乎對於路雪鬆到處調情的行為不放在心上,這讓溫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溫辭被有夫之夫勾搭過,對方老公還是個不講理的,指著鼻子罵他狐媚,小三之類的字眼。
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但就算陶朋不介意,他以後也要離路雪鬆遠點,免得增加誤會。
這個宿舍還沒住進去,溫辭就覺得好難。
可是剛開學就申請調換宿舍,會不會不太好 ……以後有機會問問輔導員。
吃完飯,為了不繼續做瓦亮瓦亮的電燈泡,溫辭主動回了宿舍,進門發現江聿風早早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他襯衫領口敞開,露出鎖骨與喉結,隱約看見飽滿的胸肌線條沒入衣服裡,神色冷淡,表情是禁欲的,但身體表現出來一股一股的色|欲感。
不知為何,溫辭對他挺有好感的,想了想往後住宿的日子,路雪鬆跟陶朋是一對,肯定不分開,隻剩他孤零零的,不如主動些交個朋友。
溫辭看著江聿風的側臉,遲疑的開口:“同學,要加個微信嗎。”
江聿風剛回複完一條信息,餘光從眼角瞥過去,他是內雙,眼窩深,睫毛長,眉眼長得鋒利又精致。
“不加。”江聿風沒興趣加陌生人的微信,大學不是高中,他不認為自己會跟眼前這個人有過多交流。
額,被拒絕了。
溫辭說:“好吧。”
這男人拒絕了他,溫辭第一反應是沒反應,沒有不開心也沒有很傷心,他甚至覺得這個男人,很好,引起了他的注意。
溫辭覺得自己有病,可能是以前被性騷擾的次數太多了TvT……
路雪鬆跟陶朋不知道去哪玩,踩著熄燈的鈴聲回宿舍,這時候溫辭早早的裹著被子安心躺著。
燈一關,宿舍裡頓時陷入靜謐無限的黑暗中。
陶朋的床位在溫辭的隔壁,陶朋上床時,兩張床架都震動一下,而後又震動了兩下。
溫辭半睜開眼看見路雪鬆上了陶朋的床。
也正常,人家是情侶。
宿舍再次陷入寂靜的氛圍裡,溫辭覺得床板有些硬,怎麼都睡不好,閉著眼睛看似沉睡,實則大腦正在跳踢踏舞,活躍得仿佛要上天。
“彆鬨~”路雪鬆聲音小小的,帶著細微的顫音。
“都有水了。”
“這裡是宿舍。”
“他們都睡了,我很小聲。”
溫辭:“……”
不,我沒有睡,而且,你一點也不小聲。
然後接下來就是A級畫麵加聲音,雙重入耳。
床架跟著咯吱咯吱的響,幅度不大,但溫辭好崩潰啊,他身上是不是裝了什麼x雷達,怎麼哪裡都能碰到這種尷尬的畫麵。
溫辭睜開眼,茫然的尋求幫助。
下一秒,江聿風忽然下了床,他們的動靜小了點,但粗重的呼吸聲很明顯。
江聿風去了趟洗手間,去了足足有半小時,回來時又麵色正常的上床睡覺。
過程中沒說一句話,但仿佛給路雪鬆跟陶朋的一個警醒,以至於後麵他們也沒那麼囂張,床板終於恢複了原有的安靜。
溫辭從被子露出水汪汪的眼睛,像兩隻波浪線條的荷包蛋。
天呐,江聿風居然是這裡唯一一個正常人。
愛了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