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寇可娜很拚,但從不在……(1 / 1)

文筱馨 3348 字 11個月前

寇可娜很拚,但從不在明麵上。她也知道組員的怨聲載道,但那又怎樣呢?怨,不一定就是自己不好,還是那些人沒能力,要不然怎麼會怨!你看我寇可娜,從來都是怨彆人的主兒,哪會讓人怨自己!

公司隻講利益與結果,過程是不論的,甚至是可有可無,那不值一提,是應該付出的。每個團隊由自己的小領導負責,隻要有業績,願意怎樣就怎樣。寇可娜的團隊永遠是最輕鬆的,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生出了不少羨慕之心。看看吧,上班比彆人晚,來了不消多時就到了午餐時間;下班又是最早的,隻見到了下午茶卻不見散亂的工作文件,關鍵是不到黃昏就拎包走人,還是集體一起行動,誰看了不動心?

普塔雅也是上了這當。

所有的麵試皆由寇可娜親自上陣。那天,她一臉善解人意,絲毫沒有為難之意,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尚未畢業的學生倍感溫暖,直呼遇到了好上司,哪會料到體貼的背後是什麼呢!

十點到公司打卡上班,下午四點下班,中間囉裡囉嗦,時間一晃而過。同事們不免有些酸,說起話來陰陽怪氣,他們哪知道這之後的情形!對於寇可娜及她的團隊來說,四點之後才是真正的工作時間,要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寇可娜最喜歡曇花,深夜裡靜悄悄地美,留下難以名狀的傳說,讓看不到的人後悔去吧!

明眼處的美算不得什麼,暗地裡的美才算是驚豔。她說的就是真理。

哪裡安靜就選哪裡,哪裡偏僻就去哪裡。新來的實習助理康麓好容易找到普塔雅的店,本想著得到一點肯定,但看上司的臉色,有些難看,那就是不滿意嘍?仔細想想,從入職一來,似乎沒有讓上司滿意的行動,不是嫌這就是嫌那。寇可娜請的茶點,不管哪一塊都是和著眼淚帶著委屈吞下去的。

可是為什麼不滿意呢?寇可娜不說,康麓也不好問。問得多了,全是自討沒趣。上司最討厭下屬不會察言觀色。

其他組員有坐著的權利,康麓隻能站著,拿著重要的文件立在寇可娜的左後側,漂亮的眼睛流露出膽怯的氣息,絲毫沒有一個二十出頭女子應有的生氣和活力。右手邊坐著財務,負責各項業務的收支平衡;接下去是專門陪著寇可娜談業務的,嘴皮子了得,攏得住客戶,哄得了女孩子,但寇可娜不吃他那一套,沒有業績照樣罵個狗血淋頭;最後是個打雜的,什麼都得插兩手,什麼又都不精,主要是幫著寇可娜進行狀造,其實是寇可娜的眼線,探其他團隊的消息,查組員們的動態,給寇可娜搭配服飾或者補妝換麵的時候,嘁嘁喳喳打小報告,組員的工資與提成,有三分之一掌握在她的嘴裡——不知道是不是寇可娜的親信,應該不是,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辭舊迎新,招的都是一個麵容,像個木偶。左手邊是三名策劃,有男有女老中青,多了不要,因為三個臭皮匠的說法,多了也不會錦上添花,反而是累贅。團隊男女人數均等,打破不了陰陽平衡。

按照慣例,三個策劃依次發言各抒己見,打雜的女生不露聲色的觀察每個人的臉,期望從中看出一絲虛情假意;財務一直不抬頭,拿了筆在紙上寫來寫去,又取了計算器按來按去,不時給寇可娜肯定與否的意見。業務員有些無聊,動了壞心思,對著三個女孩子擠眉弄眼,除了康麓的表情管理較差,兩腮緋紅憋著笑,其他兩個理都不要理,特彆是那個打雜的,真真成了木偶,麵上毫無波瀾。這些全在寇可娜的眼裡,但沒去管他,拿不出成績的時候,有他受的。

普塔雅自始至終沒有回轉身來,看著小爐內躍動的火,聽著壺內舞動的葉片,還有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並不吵鬨。偶爾沒有人說話,安靜的空氣裡隻有爐內小小木炭燃燒的劈啪聲,聲低而快速。寇可娜不發言,她隻需一個眼神就可以表達自己的意見。那是吃人般的眼神,與她四目相對之後簡直抬不起頭來。

有些建議是可行的,但寇可娜不滿意。她不要陳腔濫調,也不要雷同巧合。策劃出不來方案,財務就算不出支出與收益,業務無法展開說詞,打雜的就配不好寇可娜需要的衣服和妝容,康麓就得一直站著——大家誰都下不了班。寇可娜急也不急,組員沒有想法的時候,她早有預案,可以單槍匹馬的拿下客戶,要不然也不會坐到這個位置。指手畫腳的本事是後天練就的,也是先天就有的。

似是天生就是會吹笛子的人,她有的是辦法讓彆人聽自己的話,不要留有情麵,因為除了自己,都是一文不值的。

寇可娜從沒這麼表達過,但是她的舉止已經表露出來了。她知道,也不知道。也許是故意的,所以恨她的人多了去了。

普塔雅有煮茶的愛好,並由這愛好贏得了寇可娜的賞識,在一眾麵試者裡脫穎而出,得了實習助理的位子,端莊的立在寇可娜的身旁。寇可娜餘光看見了,心裡不舒服,覺得像草原上獵人肩頭的鷹。

第二天,寇可娜婉轉的告訴普塔雅,低眉順眼才是她應該有的儀態。其時,打雜的女生——當然不是現在這個——正給寇可娜穿一件大紅色的風衣,邊邊角角都在整理著,怕出差錯還是招了罵:“我今天的狀態適合這個顏色嗎?”語氣起始是和緩的,忽然就轉變了,高聲喊起來:“你看著好看嗎?”打雜的手裡一哆嗦,眼裡立即盈了淚。

一旁的普塔雅審時度勢,趕緊煮了茶,放上了玫瑰花點綴,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昨天開會時,你的眼睛盯著他們,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呀?”寇可娜不接茶,對著普塔雅笑,“我是你們的領導,就得看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你當時在看什麼呀?”普塔雅沒聽懂,直勾勾地看著眼前說話的人,嘴角的笑意還沒退。

寇可娜還是笑,抬起左手去撥整齊的頭發,趁著普塔雅不明就裡,手肘裝作不經意碰翻了她雙手奉著的茶,灑了她一身,又厲聲對打雜的說:“濺了我一身的茶漬——你明天不用來了。”轉過臉來用了同樣的口氣告訴普塔雅,“就照這樣的重新招一個。”她指的是打雜的臉,並伸了右手的食指在那人的臉上虛晃了一個圈。

打雜的女生臨走時,恨恨的說了兩個字:“有病!”

因了這兩個字,啥都沒撈著,還得了一個“罪名”:頂撞上司。

普塔雅在職時,寇可娜以平均三個月的速度換著打雜崗位上的人,辭退時的說詞是對於時尚的訊息不敏感,給不了她服飾搭配新的建議。期間還有一個服裝設計專業的實習生,她總在否定人家的專業知識,搞得人家轉了行業。寇可娜說做設計的靠天分,就那樣的人照本宣科沒有出路。

“我這是在救她,懂嗎?”

普塔雅感歎那些人好可憐,不僅被打擊到自信心,還沒有一個合適的職位名稱,公司檔案資料上寫的就是“打雜”兩個字。她自嘲自己是一介草民,想不透這個問題,就像晚上十點之後的城市街頭,誰知道霓虹閃爍的大樓裡、某個窗戶後麵的人,此刻在想著什麼?

這些事又想了一遍,毫無意義。

塗途提醒普塔雅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那些人為什麼還不走,是要在這裡留宿嗎?她倒是不怕,店主人普塔雅怎麼辦?一會兒要怎樣回家呢?普塔雅聳聳肩,小聲道:“大不了我住店裡唄。”塗途立馬擺手拒絕:“我還是一個人在店裡吧,更自在。”普塔雅笑著回應:“我覺得我在這裡陪著你更好,彆又糊裡糊塗的迷了路,不知道走到哪裡去。碰不到我這樣的店主人,你可不能這麼自在。”

說話的聲音小小的,但發出的笑聲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康麓明白寇可娜眼神的不滿,快步來到櫃台前傳達了意思,她用右手握成了一個小喇叭遮在嘴巴邊:“我們正在工作,你不要出聲音,寇姐嫌你的笑聲刺耳。”普塔雅向著那背影睃了一眼,微微冷笑:“你們什麼時候走啊?都過了十一點。”不是趕客,而是善意的提醒,晚歸的女孩子該怎麼辦呢?依著寇可娜的脾氣,她可不會報銷交通費。

普塔雅保留著以前的交通單據,都是像這樣半夜結束工作之後的支出,看著上麵的時間,鼻頭發酸,心裡難受。不知道康麓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習慣,是不是也會有大哭一場的衝動。

康麓卻說要再來壺熱茶,塗途當即不高興,湊到普塔雅的耳邊:“這麼晚了還要喝茶?你都給她們換了幾壺了?再待下去就到明天了。”康麓提醒道:“哎,再來壺熱茶。”她狐疑普塔雅的愣神,像卡頓的網絡,讓人生出諸多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