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吉祥。”富察雲依離開凳子,起身與淩珠一同行禮。
“皇上,奴才不過搖頭,李總管倒一句未聽就急著走了。”
“豬腦子!”福臨側過身作勢要踢李斛一腳。“說說,郡主如何?”
“郡主不過風寒,好好養幾日就能痊愈。”穆察垂手低頭回答。
“奴才這就寫藥方去。”穆察離開。
“淩珠你去。”
“是。”淩珠跟著離開。
有驚無險,福臨叮囑幾句就帶著李斛離開了,走時還對李斛罵罵咧咧,氣他是個豬腦子。
淩珠回來,手裡拿了好些藥包,她自然知道富察雲依不愛喝藥,於是問了穆察,寫的藥方能熬成藥膳,這樣味道倒能好些。
一早上的,淩珠正在夥房熬藥膳,富察雲依偷摸著就離開了,任憑那些下人怎麼攔著,她還是在請示福臨後出宮了。
先是去了京郊,富察家曆代亡者都在一處葬著,富察雲依的額娘卻是個例外。
墓碑上提著“富察氏次子恒泰之墓”,墓前放了些花兒,看樣子該是幾天前放的。
富察雲依驚,疑惑著是誰放這兒的。
磕了頭,放了些祭品,富察雲依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一人走在大道上,路過正陵閣,想起林金玉來了,猶豫著去不去瞧瞧她,掙紮一番,她倒是離開了。
想著如今大婚將近,納蘭明珠也不敢再到這兒來,她貿然去,又怕惹了麻煩,招柳如翎不待見。
就去納蘭府上,正巧碰上出門拜佛的柳如翎,一問才曉得納蘭明珠今日未去職守。於是就在納蘭府待了一會兒。
“我今兒路過正陵閣,沒去。”富察雲依陪納蘭明珠喝著茶。
納蘭明珠一愣,再笑,卻不言語。
倆人如此就沉默了,富察雲依也知道他的難處,咬咬牙,話就沒收回去。
“你要不放心,我替你瞧瞧去。”
“不必了,她鬨著,便鬨著罷。誰不知你我向來親近,你去了且不說我遭人嫌,怕是你也得受牽連。”納蘭明珠搖頭,不經意扭頭,隻一瞬間眼睛裡有過慌亂,又隱去。一隻手在桌子底下衝著小六搖。
小六會意,扯著富察格泰就逃,難免有動靜,富察雲依沒急著回納蘭明珠,眼睛就望向身側的屏風,“風也不大,屏風怎麼還響了?”
“嗐,我前些日子回來時就養了隻貓,屏風方才許讓它碰著了。”撒謊不臉紅,納蘭明珠無奈用貓來回她。
“你養了貓?那讓我見見!”
“哎!”納蘭明珠沒叫住她,人就躥到後院去了,納蘭明珠隻覺得一陣慌亂,手不停去扯著富察雲依,心裡直喊糟糕,又盼著小六已經領著富察格泰回地窖了。
“!”納蘭明珠瞧著屋內拐角處閃過小六就知道完了。
“小六!你做什麼呢?貓呢?”富察雲依眼疾手快,一把逮住蹲在衣櫃前方關好地窖暗門卻來不及起身的小六。
“貓?什,什麼貓?”小六慌張,慶幸自己先一步關門,一邊又挪著花盆,遮住衣櫃上左側的地窖暗門處遮上。瞟見納蘭明珠鬆一口氣,接著使勁給他擠眉弄眼,一時明白,忙又點頭。
“貓,貓。它,哎,那畜牲到偏院去了。”
“那你乾嘛呢?趴地上多臟!”富察雲依一臉狐疑,揪著小六耳朵質問。
“哎!小六收拾屋子呢!你要看貓就下次!小動物不乾淨,你還病著,萬一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如何好?”他再不說話,小六非得下不來台。又頭疼富察雲依這小祖宗好奇心重,一麵推她出去,一麵找話搪塞她,“這屋裡全是灰塵,咱先出去,等小六忙活。”
小六和納蘭明珠同時鬆一口氣,等倆人離開,小六才攤坐在地上,直拍心口,喊著“好險。”
“你做什麼不讓我見貓?”小姑娘氣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勁兒太大,連帶著凳子往後挪了一下。
納蘭明珠恐她摔了,忙拉著她,無奈的揉揉她頭發,不說話。
其實也不是沒話說,隻是方才那一幕幕他還心有餘悸,沒緩過神來,福臨也沒說何時方才告訴她富察格泰活著,所以他是萬般不敢讓姑娘瞧見人的,若要福臨怪罪下來,那就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悶了半晌,見麵前的姑娘還是氣鼓鼓的,手劃拉著桌子,還念念有詞,納蘭明珠一時覺得好笑。
“我不讓你見貓是因為你身子骨差,貓是個邪門的,要是讓你染上不乾淨的東西了,誰都得怪罪我。”
“那,等我病好了,我就可以看它了?”富察雲依還是皺著眉,要病好就得吃藥,可是她向來不愛吃藥。
“是!等你好了,我帶到宮裡給你解悶兒。”納蘭明珠何嘗不知道她的德行,補一句,“不過啊,你得乖乖吃藥,彆想著躲。”
富察雲依想到自己才躲了藥來的,心虛,胡亂答應了他。
“你去拜過我二哥了?”
方才有祭品在那兒,要說這周圍的,也就隻有納蘭明珠和福臨能這麼做。可福臨不能輕易出宮,想來也就隻有納蘭明珠了。
“前幾日去的。”納蘭明珠知道這事兒,他同著富察格泰去的,可哪能說出來,隻好說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我自個兒去的,買了些東西放著。”
“哦。”
“我走了。再不回去宮裡該急了。”富察雲依忙著回去,若再晚些,指不定淩珠得鬨得宮裡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躲藥了。
“好,我讓小六送你回去。六兒!”
“哎!來了!”小六經過方才,這會兒出來學聰明了,灰頭土臉的,假裝放下袖子過來。
“爺,什麼吩咐?”
“你送丫頭回宮,務必看著她進去。”
小六簡單收拾了自己,領著富察雲依離開,一路上也不提方才的事兒,也是,這回京了,人多眼雜,要是主仆走近些,難免落人閒話。
到了宮門,見著盤查的侍衛和來往的宮人,小六才放心離開。
富察雲依也不耽擱,大步走回去,剛進去,兆佳齊魯就站在盤查侍衛一旁,見著她,話還沒說上就躲在宮門後去。
富察雲依自然看見他了,從小她就不受齊魯待見,因為每次見到齊魯她總要煩上一會兒,惹得齊魯後來遇著她就躲。
侍衛們有新進宮的,不明白他們的兆佳大人躲什麼,還沒問出口,就看著富察雲依搖頭晃腦的衝牆角的兆佳齊魯笑,不認識富察雲依的都以為是兆佳齊魯的夫人,卻不說話,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不敢太明目張膽,怕遭罵,隻能一邊職守。
“齊魯!”
“誒。”兆佳齊魯躲不了,索性挪出來,心虛著傻笑。還有功夫瞪著一旁看戲的一群小崽子。“做什麼呢?正經點!職守!”
“是!”一群人憋著笑,士氣高昂。
“我怎麼覺得你不待見我?”富察雲依有心逗他,一字一頓的,這語氣沒嚇著兆佳齊魯。
“末將不敢。郡主還是快回去吧。”齊魯這嚇著了,他哪敢明說啊,抱拳拱手,低著頭不敢看富察雲依。
“那我昨個回來,你怎麼和明珠哥哥換班了?還有你躲什麼呀?”
“小祖宗哎,你饒了我吧!我哪敢躲您呀,就碰巧!”齊魯一邊答,一邊瞪又湊過來的幾個人。
“沒趣兒啊!”富察雲依撇嘴,“不逗你了,給九清問個好!”說罷,離開。
“末將恭送郡主殿下。”
這下炸鍋了,看戲的幾個才知道這是郡主,滿臉幽怨的攘著根本不提醒他們還在憋笑的幾個認識富察雲依的人。“同安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啊?”
“行了行了!都想丟腦袋嗎?認真職守!”齊魯搖著頭,對富察雲依顯然無奈,還要板著臉教育手下的人。
齊魯離開,侍衛們交頭接耳,都問著那個叫同安的侍衛。“咱們將軍和郡主什麼關係啊?”
“這誰知道?同安,你講講。”
“郡主的表姐,是咱將軍的夫人。郡主小時候淘,將軍可怕她了。”同安無奈,隻好說給他們聽,“喂,彆說我告訴你們的!不然將軍非得扒我皮。傳開了,沒準我得殺頭!”
“你放心!”他們幾個都是一同上沙場拚過命的,那是兄弟,一家人,自然不會如此。他們也知道,兆佳齊魯有個女兒,名叫琯瑞,乳名九清,如今未滿八歲,隻是將軍夫人早早就去世了,年僅十七,去世那年女兒也僅兩歲。自那以後,兆佳齊魯再沒提過家裡,也再沒續弦。
回到宮中,富察雲依偏沒逃過喝藥,雖熬成了藥膳,可那味道讓向來對藥味敏感的富察雲依還是受不了,苦著臉捏著鼻子愣給喝了。
喝完藥,她也沒事兒做,索性到繡坊去找張大蓮,也是去瞧瞧她可還習慣。
富察雲依是高興的,張大蓮也沒有多不習慣,偶爾還和繡女們說說她在宮外的生活,說說她的兒子是多好,甚至教起了繡女們蘇繡,隻一天時間,這繡坊竟有了改頭換麵之勢,倒比從前更好了。
從前她不懂,為什麼張大蓮能和柳如翎聊得來,隻以為是大人之間一種默契,就像是談到兒女時的一種得心應手,每一位父母都能在子女的問題上有許多的話,所以她總認為柳如翎不隔外張大蓮也是如此。
現在她明白了,那屬於她們之間一種默契,雖有兒女層麵,可更多的是在刺繡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