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雲依無奈,隻好讓淩珠去添碗筷。“我這兒比不上皇上你宮裡的金碗銀筷,皇上莫要嫌棄。”
“嗯。”
福臨不多話,隻悶著應。
“怎麼想著到奴才這兒來?”接過淩珠給的碗,富察雲依給福臨添了飯,與筷子一並遞過去。
“批奏折,心煩著就散步到這兒了,正巧趕上你宮裡用膳。”福臨彆扭著解釋。
富察雲依一聽,也不說話了,在她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的對福臨沒了恨,隻是道不清的情。可也就是這樣,她才放下了從前,才沒有與福臨賭氣。
這一餐倒是不痛不癢的就結束了,福臨也就坐了會兒就離開,隻離開前吩咐淩珠日後都添上他碗筷,然後笑著離開。
菜還沒收呢,全因著富察雲依拘禮,沒吃多少,此時正餓著要動筷兒,納蘭明珠就來了,一進院兒就嚷著:“誒!聞著味兒了!”
一行人見了納蘭明珠來,都笑著問安:“見過納蘭公子!”
要麼說是納蘭明珠俏公子一個呢!人人見了都喜歡。尤其姑娘們更抵不住他了,見了納蘭明珠,那些個丫鬟小姐格格公主的,哪個不是含情脈脈?
就瞧這納蘭明珠一笑,一個點頭,就奔著屋裡去了,富察雲依在裡屋聽著,那是無奈,對著淩珠的眼,倆人就這麼笑啊。就見著納蘭明珠進來了,淩珠笑著給納蘭明珠請了禮就退到外屋侯著。
“喲!吃過了?給我留著呢?”納蘭明珠盯著桌上的菜,然後抬頭一笑:“誰來過?不能是給我的,都用過了。”
“皇上來過,剛走呢,你就來了。”富察雲依也不搭理他吃沒吃。
“來過了?嗯……”納蘭明珠點點頭,“哎,那宜安郡主那事兒就好辦了。”納蘭明珠跨坐在椅子上,一隻手胳膊肘撐在桌上。
“怎麼說?”富察雲依心裡大概有了底兒,卻也還問納蘭明珠。
“好依兒,這麼些事兒啊,就你不通透,皇上心裡可跟個明鏡兒似的,他有愧於你,卻又嘴硬,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可你要去和他說說,他一定得答應了,還趕著讓你開心。”納蘭明珠心裡暗歎氣,怎麼她就不明白呢?打小她在福臨心裡得多重要?即使是現在這樣,可往日的感情騙不了人。
“我說?他能答應麼?”富察雲依這麼聽,也這麼問,可就打心底兒不想去。
“這可不是他答不答應的事兒,是你拉不拉的下臉去說的事兒。可彆說你不去。你得想清楚,這可是麻煩事兒,到時候要有人認出來宜安郡主,牽扯到我倒是無礙,那她呢?英親王?再者你呢?”
納蘭明珠苦心竭力的說著,其實來時倒是想好對策了,誰知道是這情況呢?也就為了富察雲依能懂懂福臨,他才這般說的,要不然他也樂意做。又看富察雲依半就著點點頭,也算就同意了,尋思明早就去找福臨,大約也就正午時候,宜安就可以起身去了。
納蘭明珠一見這,嘿!這事兒不就行了!總比帶著宜安秘密進去強。於是站起身拍拍衣袖,笑著擺手,邊往外走就道彆:“事兒完了,我可走了啊?你也歇息去吧,累一天了。”
“不用晚膳再走?彆餓著啊!”
富察雲依這才想起讓他留在這吃飯。
“算了算了,回去了。”納蘭明珠也不敢留,富察格泰還在府裡呢,再不回去,他該忘記要吃飯了。想到這個,納蘭明珠也是歎氣,自己怎麼就任著這兄妹倆差遣呢?怎麼就事事依著他倆來呢?
“那你注意些!”
淩珠見納蘭明珠走,就進了裡屋:“郡主還吃麼?吃些吧,免得餓著。”
富察雲依搖搖頭:“罷了,給他怎麼一鬨倒不想吃了,收了吧。”想想,又說:“你交給下人做吧,你現在捎個話給宜安郡主,讓她明兒正午些時候預備著,就說不用冒險去了。你親自去,我放心些。”
“往後可彆再叫少爺公子的了,他任了職,該叫大人了。”
淩珠一邊應著,到外麵去吩咐了幾個丫頭來收拾桌上的菜,然後才去了宜安住處。
富察雲依起了個大早,疏忽著梳洗了,就領著淩珠急急忙忙去給太後請早,又急急忙忙趕到乾清宮外去侯著。隻是站的久了,那雙腳有些難受,又剛入四月,雖說回暖了,可也正是冷的時候,這氣候,楞把富察雲依候得火氣大,偏偏沒地兒撒。淩珠隻能拿著手爐給富察雲依暖著手。
就隻見著遠處來了人,一看原來是小李子。富察雲依立刻趕上去,小李子瞧見人,立刻行了禮,直著身低著頭恭敬道:“奴才給郡主請安。”趁著富察雲依點頭之時又抬頭看了富察雲依一眼,“郡主可是在等皇上?剛下朝,奴才先來給皇上備茶,皇上就來了。”
富察雲依直點頭,又等了會兒,就見福臨走來,小李子一驚,心想怎麼就從外麵來了?往日不都走裡屋來嘛?幾人行了禮,福臨亮著眼睛問:“乾嘛來了?”
“奴才在這等了皇上好些時候了。可算把您等來了。”富察雲依礙著一會兒得求他,於是難得的亮出了回來後對他的第一個笑容。
福臨瞧這人,心裡慌了神,暗想多久沒見她笑了,倒是讓他話也不太利索了,咳嗽一聲:“等我做什麼?知道你沒事不會來。”然後自顧進了屋,小李子也隻好跟上,卻招呼其餘人等都在外麵侯著。
富察雲依愣在原地,還沒緩過神,就見福臨回頭來:“還不跟上來?”說完這話自己就笑了。
皇上都發話了,富察雲依抬腿就小跑進去,快踏進去時,還不忘彆過臉對淩珠吩咐不用進去了。這兩人可進去了,就留下一院子的下人在那兒乾瞪眼。
“什麼事兒啊?”
“不知道啊。前些日子還冷著呢。”
“聽昨個守班的說,皇上是在郡主屋裡用晚膳的,出來的時候笑吟吟的,還賞了好些東西給昨兒身邊的下人的。”
“要不說還是皇上疼郡主呢。哪舍得真那樣對她。”
“……”
淩珠瞧這些個人偷聊還沒得完了,於是冷著臉咳嗽一聲:“咳!不該你們嚼舌根兒的就閉嘴,免得屋裡主子聽了去,你們可沒好下場。都該乾嘛乾嘛去。”
眾人見淩珠這般模樣,也都撅撅嘴,該乾嘛乾嘛去了。可心裡忍不住猜,隻怕郡主又要稱霸後宮了。
這屋內,富察雲依被福臨叫坐著,那後背直冒汗,這要怎麼開口。福臨也是不急,就這麼批著奏折,時不時抬頭看看富察雲依,一臉笑意,可就是不開口。
終於富察雲依是憋不住了,隻能先開口:“皇上,奴才。”這還沒說完,福臨像是不經意的說話了,可一看那臉色卻不好。
“不急,你來看看這奏折。”福臨向著富察雲依招招手。
富察雲依心裡是緊張,可福臨都叫她去看看了,也隻能看看,一看卻嚇一跳,那奏折上一段的話,富察雲依卻隻覺著“富察格泰”這四個字顯眼,心裡一緊,順著看了下去。
“什麼個想法?”福臨看著富察雲依這一串表情,沉聲問到。
“這明擺著瞎說,奴才長兄戰死沙場是整個宮裡都知道的,所有從邊關回來的將士都說瞧見了屍首下葬在那,就連納蘭明珠都這麼說,若說將士們說謊,納蘭明珠沒有這個理由對大家說謊。這不能有假。”富察雲依儘管嘴上怎麼說,可心裡卻不認這個想法,她隻想著長兄沒有死。
福臨點點頭,也這麼認為,沒有多說的,可心裡也有了疑慮。
“好了,不談了,你就說說你找朕什麼事?”福臨繞了回來。
一聽這話,富察雲依“刷”的跪下,“奴才就一事相求,隻是請皇上先答應奴才。”
福臨眉頭一皺,拉了她起來:“就你事兒多。你隻管說,朕都答應。”
有了這句話,富察雲依也不矯情,張口就說:“奴才想見見阿濟格大人。”彆說私底下還叫著英親王,可這是處理政事的地方,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多少雙耳朵在聽著,隻能叫了阿濟格大人。
福臨抬了頭,一扇子敲在富察雲依頭上,“就為這事兒你一早就在這等著?”然後又恨恨道:“準了!但彆弄什麼幺蛾子出來。”說完就開始趕人,“去吧,快去!”
富察雲依心裡高興,跪下了磕頭:“奴才謝過皇上,隻是。”又沒說完呢,福臨就又開口了。
“帶上宜安去吧,讓父女倆見見,宜安得多久沒見他了。”
又道了謝,富察雲依便笑著離開了。
乘著車去到宜安的住處,眼見著宜安已經穿戴好領著柒兒站在門外了,此刻的富察雲依什麼都顧不上,隻喊著宜安上馬車,滿臉堆笑。淩珠瞧著自家主子這般開心的模樣也就笑了,四個丫頭難得拋開身份,就這麼樂著,笑著,說著。
不過些時候就到了地方,宜安按耐不住激動,才下馬車就急著奔向裡麵。富察雲依安排著倆個姑娘就在車裡侯著,也就尾隨著了,許是福臨早遣人來吩咐過了,獄官並沒攔住倆人,還帶著倆人去。
“兩位郡主,就是這了。”獄官離開。
“阿瑪!”宜安眼淚就出來了,她哪裡見得自家父親這樣?張開手就奔向阿濟格。
阿濟格正坐在角落,就見著獄官開了門,然後就見著自家小女奔來,也是眼裡一陣驚訝,自然張開懷抱接住宜安。
“嬋兒!你怎麼?額哦,罪奴見過公主。”阿濟格一隻手撫摸著宜安的秀發,一隻輕手拍著宜安的背,七尺男兒竟落了淚。末了才發現了站在外麵的富察雲依,於是放開宜安,向著富察雲依行了禮。
“大人快請起!我早以不是公主,隻是富察家的郡主,您何必行此大禮呢!您是長輩,該我行禮才是。”富察雲依快步將阿濟格扶起來,眼淚含淚,又跪下行禮。這地兒人多眼雜,不知有多少聽牆角的,於是富察雲依也就沒喊王叔。
“這…”阿濟格疑惑,心裡卻有了一二。隻能勸到:“都是如此,你自個兒好就行了。罪奴也放心。”
“阿瑪,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瞧瞧你這些地方,都是傷,定是受了許多苦。”宜安終於哭出聲,伸出手來盼著阿濟格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