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個謊(1 / 1)

入夢奪卿卿 不佛 4050 字 9個月前

這處酒樓上題紅枝樓三字,不若萬花樓大氣排場,卻很是雅致小意。裡不設大堂,一二三樓皆是雅間兒。

陸郴帶著慕容卿直去了三樓處的一處珍寶間,打了簾子進去,裡頭是很有古意的兩桌矮幾,地設蒲團。

麵對麵的布局,效仿古人分食之。

慕容卿是知曉西邊的這處紅枝樓,不過因著這處不接待外客,達官貴人也得先打了聲招呼等著店家排期,都排到了一年開外,她嫌麻煩,就沒特意來過。

沒想到陸郴隨時來,都有空著的雅間兒留給他。

慕容卿好奇,也就問了出來。

陸郴上前給慕容卿解了大氅掛好,又取了帕子沾了桌上的茶水一點一點給慕容卿擦著臉上的麻子,這才道:“這處我算半個東家,這珍寶間不對外,隻作我用。”

慕容卿因著陸郴貼近,臉色泛了紅暈,兩人小時候這般是親昵的時候也多;十歲以後就沒有了,這回要不是偷跑出來隻他二人一處,恐也不會如此。

她心裡甜滋滋的,全然將剛才陸郴冷臉模樣忘了個乾淨,小心翼翼伸了手去扯他袖子:“郴哥哥,那阿若她們還沒吃過這處的東西,我能帶她們也來嘗嘗嗎?”

陸郴沒言語,等將她臉上的麻子擦乾淨,退遠了些略無奈道:“可是可,但不能在這珍寶間,等回頭你定個日子,我讓人去安排。”

慕容卿被這話說得心裡美得跟什麼似地:“就三月十八那日。”

“你生辰?”

“對!”

陸郴回身將帕子扔到一邊,才動手解自己的大氅:“你七歲那年可還記得,生辰時候夜裡不知怎麼翻了牆跑到了我院子裡來,就為了給我吃口長壽麵,說是也盼著我長壽。”

“我記得的,可惜當時沒拿穩食盒,都撒了。”慕容卿脫了鞋跪坐到蒲團上道:“那次沒被大哥發現。”

“嗯,後頭生辰怎麼不爬了?”

“喜鵲黃鸝看我看得可緊。”

“當主子的還被丫鬟拿捏了不成。”

“她們是照顧我太儘心。”

陸郴又不言語了,慕容卿沒聽出他的意思,也沒再就此說什麼。

等菜食上了,她是真餓了,來不及多欣賞品評,安靜用了飯。

等二人吃的差不多,陸郴道:“你今日為何去找道士。”

慕容卿不想對陸郴撒謊,可實話也當真不能說,她手揉了揉袖子換了個說法道:“我是為了郴哥哥去的,自打你入了翰林院,我與你見上一麵都難,夢裡也老夢不見你,竟做些稀奇古怪的噩夢。”

“我就想著...想著問問道士能不能...夢見你。”

這話一出,陸郴是再大的氣也無了,連帶著對白一方的氣也消了大半。

合著被說中,他還能生什麼氣。

陸郴朝慕容卿招了招手,慕容卿就推開矮桌往他跟前湊了湊。

男女有彆,陸郴原想去撫她的臉,手在半空改了道兒拍了拍她的腦袋,溫柔道:“傻不傻的,竟做蠢事。”

被陸郴這麼溫柔一哄,慕容卿那委屈勁兒一下就上來了:“原是盼著花燈節能多說會兒子話,可那天郴哥哥你就和我說了兩句,七情絲放在荷包裡還被偷了。”

她手比了個二,心裡頭還是對丟了東西耿耿於懷,又道:“郴哥哥你那日身上一定被旁的姑娘彆了許多。”

陸郴心裡對七情絲的疑惑解了,心氣兒更順,笑道:“胡說,你哪年見過我身上有旁人的東西了?”

慕容卿咬了嘴唇,囁嚅著開了口:“那彩練與青女的呢?”

這兩個丫鬟是貼身伺候陸郴的,去年都抬做了通房,不過還是在陸郴跟前伺候並未分了院子。

這事兒是去年白一方高高興說與了慕容卿聽,害得她哭了一宿,燒了兩日。

這等內宅私事,而陸郴又是百年世家的公子,實在再正常不過。可慕容卿一想到陸郴會和彆的女子躺到一張床上,還會從腳底生娃娃,她心裡就難受得厲害。

她二姐說,這通房妾室的事兒哪怕她是郡主之尊,恐也避免不了。

慕容卿就好奇了,為何爹娘兩人一處,乾爹乾娘還是皇帝皇後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為何她不行?

這簡直就成了慕容卿心頭的一根刺,想起來就會往心頭紮深一分。

她從未當著陸郴的麵兒提及,可杜若已經開始議親,也說妾室通房稀鬆平常。她生辰之後就及笄了,和陸郴的親事遲早也會安排上。

是以慕容卿趁著此刻陸郴還算好說話,試探著問了。

陸郴輕笑:“和個奴才拈什麼酸,待日後你進了陸家門,子嗣的事兒解決了,這些人自然打發出去。”

“郴哥哥,我的批命你曉得的,我活不長,也生不了娃娃。”

這批命原本陸郴不信,可慕容卿五歲那年的意外容不得他不信。他私下裡也一直尋著破局之法,他也明白慕容卿生在白家,又被先帝先後那樣的夫妻養著,容不了妾室。

但無法,若慕容卿無此批命,他也不會納了其他人,可為了子嗣,他不得不如此。

他身上的擔子,不必與慕容卿說些什麼。

陸郴微不可知的歎了口氣,到底沒忍住,將慕容卿摟到了懷裡。他捏了捏她的耳朵,一點不敢想慕容卿當真活不到三十以後他的日子會是如何。

慕容卿被陸郴抱著,眼睛就泛了酸,攬著他的脖頸抽抽嗒嗒地掉眼淚:“前日我做夢呢,夢裡太真實一個人也沒有,我當著我已是死了,當時我想著,我要是死了就剩下郴哥哥你一個人,可怎麼辦。”

“爹娘康健,也有大哥二姐陪著,可你呢,要如何是好。”慕容卿越說越難過,金豆子一滴一滴落到了陸郴的頸側。

熨濕一片。

那般滾燙。

燙得陸郴心口酸澀難忍。

慕容卿擦了擦淚,身子退後去看陸郴的臉,她動容著去摸他的眼睛:“後來我想著,就算我死了,我肯定也要去求閻王爺讓我晚些投胎,我就當個靈,護在你身側。”

這讓陸郴想起每年花燈裡慕容卿寫的字條。

盼郴哥哥喜樂康健。

她從不似他爺爺讓他背負起家族的榮耀,也不似他爹苛責,更不若他娘親對他不聞不問。

比起幾個至親,慕容卿給他的似乎更多。

陸郴抬手想去給慕容卿擦淚,思及那淚是為他而流,心裡酸澀又有一絲甜,手錯了方向攬向她的後腦勺,在其臉貼近了些的時候,輕輕吻在了她額頭處。

“再等等,時候到了,我便去求君上賜婚。”

此等濃情蜜意,讓慕容卿徹底將偷跑出來被逮到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等天擦黑,她被陸郴送到了白府角門處,剛下了馬,胡同前頭馬蹄聲混著一聲馬兒長鳴,叫得慕容卿渾身一哆嗦。

思緒這才從蜜缸裡頭爬了出來落到了實處。

再下一瞬,慕容卿就看著她大哥看到了自己這處,氣衝衝地下了馬走了過來。

陸郴也從馬上下了來,他就想聽聽白一方還能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

白一方何等人物?白大將軍的獨子,還從小被先帝親自教了騎射身手,其小時候頑皮不堪,加之家世顯赫,深得聖寵,那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主。

偏偏回回打架師出有名,讓旁人都不好說什麼。

白一方更道那是男兒血性,寧朝在馬上打天下,他都是和先帝學的。

他如今成了護軍參領,在皇帝跟前也是寵臣,對個小小修撰,白一方覺著自己還是為了妹妹,當然能對陸郴照揍不誤。

又不是翰林院,就在自家門口,沒擾了旁人。

就是告狀到皇帝跟前,他也有理。

慕容卿是被她大哥上來就動手的架勢給嚇到了,一時愣在一旁竟不知做什麼好。

“你還說你不是腆著張臉勾引我妹妹!”

陸郴雖也有身手,但哪裡比得上白一方從小浸潤此道,一開始還能憑著反應快擋了一二,後頭被其一拳打到了右臉,直吐了口血水。

慕容卿一看陸郴都流血了可被嚇壞了,倒沒嚇傻,轉身敲開角門就要去找她二姐。

胡同裡陸郴也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對白一方積怨已久,若無他和白雙雙從中阻撓,陸家早早便會上門提親,何苦還要再等到他功成名就。

白一方下手狠,嘴上更不饒人:“你個天煞孤星,克死你爹娘爺爺還不成,還要來禍害我妹妹!”

這話誅心。

陸郴在這句話裡也打紅了眼。

最後兩人這架是慕容卿的爹爹白大將軍來了,才把兩人拉了開,白大將軍不客氣一人給了一腳直接提了兩人去了宮裡找君上去了。

不是告狀,而是要給這二人領罰。

陸郴罰俸三月。

白一方先動得手,嚴重些,停職閉門思過一月。

不過皇帝對這事兒還是好笑居多,事情起因是慕容卿,他也想這孩子了,就將其接到了宮裡打算住一陣子。

也是偏疼,覺著不過是小姑娘偷跑出去玩,也無事就算了。

省得在家還要受人責罰。

皇帝對慕容卿偏心偏得沒了邊兒,讓其屁事兒也無。

尤諾就慘咯,兩個小手被戒尺打得都拿不了筆。

而自打慕容卿去了宮裡住以後,皇帝就發現沈家這個小子,也就是大理寺少卿沈止怎麼最近來宮裡跑得這麼勤。

勤得他都發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