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聽到了,你那天說的話。”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全身顫抖站在沙發前,劉海遮住眼睛,看不出神情。
俞清有些懵,他剛起床,頭發翹起一點,圓圓的眼裡滿是疑惑。
“我不是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消遣的對象!我對你很失望,我們分手吧。”
男人踉蹌著後退兩步,俞清想上前攙扶卻被一下甩開。
“你在說什麼啊?分手是能隨便說的嗎?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俞清的眉頭擰在一起,帶著點肉肉的臉蛋也微微鼓起,是他微怒的模樣。
男友在家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要分手,俞清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在鬨脾氣,他也不知道平時沉默寡言性格溫和的男友此時怎麼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著他。
俞清的火氣也上來了,但是二姐說過,戀愛要穩住情緒學會包容,所以他還是深呼一口氣使表情變得柔和些,想繼續安慰男友。
誰料麵前的人突然爆發出更強烈的質問: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鬨?其實你一直瞧不起我吧,也是,我怎麼配得上俞家的小少爺呢?!”
俞清表情一僵,有些無措,他身高腿長,一步就跨到男人跟前,牽起他的手像以前那樣撒嬌。
“哥,你知道啦,這件事是我的錯,可是你也沒有問過我啊,我家裡人都知道我們在談戀愛的,我已經在打算帶你回家見見他們了,如果你因為這個生氣的話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嘛哥哥。”他那張俊逸還帶點稚氣的臉近距離看是十分具有衝擊性的,纖長的睫毛上下忽閃,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忍得下心來責怪他。
可是男人卻依舊掙脫開俞清的手,“算了,我說分手了,這房子是我租的,我收拾走我自己的東西,你要繼續租我就把房東電話給你,如果走的話記得把你買的家具電器帶走,哦,我忘了,這些東西在小少爺那也沒什麼用。”
俞清看著男人完全聽不進他說話的樣子,臉漲紅了,他一直被家裡人嬌慣長大,哪裡被人這樣對待過,不過良好的教養令他克製住了自己的脾氣,他很快冷靜下來。
“你是不是完全聽不進我說的話。”
男人站在玄關處,肩膀耷拉下去,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本就不太陽光的外表更顯得陰鬱。
俞清覺得很煩躁,他脾氣好,即使是在戀愛中也鮮少真的同對方生氣,可是此刻處在如此局麵下,他已經完全冷下了臉,沒再試圖挽回,而是想要搞明白男人來這一出的緣由。
“如果是因為我的家境,我從未在這件事上跟你撒謊,生活上我們一直是一人一半承擔費用,你沒問過我家裡的情況,但我也跟你說過我父母開明,家裡不需要我付出勞力去補貼,我所使用的物品也沒有隱藏過,如果你能注意到這就不算秘密。”
他表情嚴肅,圓眼睛這時也沒有以前那樣的澄澈,反而顯得淩厲俊朗。
“再者,你提到的’我那天說的話‘,是什麼話,又是哪一天呢?哥,分手也得分明白吧,如果你在沒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形下就立馬來分手,那你是不是不太尊重我們這幾年的感情呢?”
男人深呼一口氣,在玄關處轉過身,他眼圈發紅,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俞清皺眉,他很少看到男人這樣,他甚至覺得此刻站在麵前跟他梗著脖子無理取鬨的根本不是他的男友。
男人將手機拿出來,顫抖著手打開錄音。
“這老男人有什麼好的啊俞少,玩起來有意思嗎?”
“嗨,你懂什麼啊,這種禁欲老男人最得勁了”
說話的是俞清的兩個朋友,俞清腦子一片空白。
“切,之前看他總黑著張臉,我就想挑戰一下嘍,沒想到這麼好追,唉,這麼久了,確實挺沒意思的了,跟木頭一樣,發什麼消息都是回複嗯嗯好的,無聊死了。”
這是他的聲音,俞清聽出來了,他眉頭越皺越深。
“那就分手唄,我也去追一追,看看是不是誰都可以哈哈哈哈哈哈哈。”
“滾啊,等我玩膩再說吧。”
錄音有很大的雜音,能聽出來實是在酒吧包廂裡,音樂聲悶悶的。
俞清抬眼望向男人,看到後者忍辱負重般咬著嘴唇,俞清毛骨悚然。
因為他從沒說過這些話,可錄音裡確確實實是他的聲音,像他的聲音就算了,連另外兩個人也是跟他兩個好朋友的聲音一模一樣。
然而他們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
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愛玩鬨有些不著調是一回事,但是接受過的精英教育不允許他們說出那樣直白低俗的話。
俞清呼吸變得沉重,他個子高,站直後比男人高出半個頭,他就這麼俯視男人,看著這個變得陌生且令人生厭的男人。
“你想分手,可以,但是你拿這種虛假的錄音來汙蔑我和我的朋友,我不能接受,你帶著東西走,並且以後最好彆讓這種人為製造出來的錄音在外傳播,你好自為之吧。”
他不想再在這個空間裡待著了,即使身上還是穿著單薄的嫩黃色睡衣,但是這個屋子裡的每一處都讓他感到惡心,一想到他曾經深愛過這個男人,俞清覺得既難過又憤怒,還有些想要作嘔。
不顧男人在背後結巴的指控聲,俞清穿上鞋子就跑出門,正是秋天,外麵的風刮在他身上就像刮在骨頭上的,俞清哪受過這樣的凍,他一邊打哆嗦一邊後悔著沒穿好衣服再出來。
跑了兩步到便利店裡,俞清慶幸自己沒有頭腦發脹到忘記手機,他買了份熱乎的關東煮,又買了個毯子,蜷在便利店角落吃東西。
店員認識這個大帥哥,她每天值班最開心的事就是等待他出現,這會看他穿著單薄跑進來,那黃色畫著卡通圖案的衣服好像還是睡衣,便感到有些疑惑,平時看見帥哥都是每天不重樣的時尚搭配。
她借著打理貨架,慢慢挪到帥哥邊上。
俞清這時正放空自己,嘴裡很慢很慢地咀嚼食物,整個人縮在一起,大眼睛水潤潤的,有些無神,可依然如往常那般漂亮,皮膚白皙,一冷一熱後麵頰上帶點紅。
店員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更彆說這帥哥眼眶周圍好像紅紅的,跟剛哭過似的,店員恨不得上手揉捏他白嫩嫩的臉蛋子。
感覺有人在盯著他看,俞清仰頭,對上了眼神飄忽好像有些興奮的店員。
他展顏一笑,讓本就心跳很快的店員差點呼吸不上來。
隻見店員走到他麵前,“你需要什麼幫助直接叫我哈帥哥,冷的話我們後麵有員工休息的床,你可以去歇歇。”
俞清很擅長應付彆人的好意,他笑得更真誠些:“沒事啦,有人來接我的……”
說到這,他小小驚呼一聲:“啊,我忘記打電話了。”
於是連忙拿出手機撥號,打開通訊錄後又停下,抬頭甜甜開口:“謝謝姐姐,姐姐去忙吧,有需要幫忙的就叫你哦。”
店員腦袋暈乎乎的,飄回了櫃台後麵。
俞清上下滑動通訊錄,又挑了快魚餅放進嘴裡。
他跟一個大他十歲的男人談戀愛這事確實家裡人都知道,但並不是都支持的,甚至是不太滿意,隻是大家順著他慣了,所以也沒反對,這下鬨分手了,俞清不太想這麼快讓家裡人知道。
他的朋友也是,雖然表麵上祝福他,其實也反複問過他是否是認真的,並且出了這種事,按那幾個人的性子,還不得去鬨啊,更不行。
他劃劃劃,劃到一個人,俞清停下。
舅舅,是一個小時侯除了父母最能給俞清安全感的人,俞清想打過去,但是又猶豫了。
有人進便利店,帶來一陣冷風,俞清打了個大大的寒戰,他不再猶豫,立馬撥通了電話。
再不找個人來接,他估計就真的要跑人家員工休息間躲被窩了。
電話很快接通,俞清咽下嘴裡的食物。
“舅舅。”
俞清用近乎撒嬌的語氣喊人。
對麵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怎麼了清清。”
聽到家人的聲音,俞清嘴巴一癟就想落小金豆子,但想到還在外麵,忍住了。
“你來我租的房子樓下便利店接我唄。”
他自認為語氣無常,但是聽在敏銳的男人耳朵裡,哭腔簡直無法忽視。
邵仞聽到俞清明顯不對的聲音後,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公司去接人了。
“出什麼事了?我立馬過去,是不是吵架了?”
俞清還在偽裝,壓抑著委屈,一字一頓地說:“沒有啦,你來就行了,我好冷啊舅舅,你再不快點,清清就要變成芒果味的冰棍兒啦。”
邵仞呼吸沉重了幾分,他步子邁得很大,聲音卻很穩,還在安慰手機那頭的俞清。
秘書在後麵小跑才追得上,一路疾馳才能次次趕在自家總裁前麵按電梯開關門,目送邵仞上車,她才鬆了口氣。
看總裁那表情,太可怕了,比開會時有人犯錯時候的樣子還要可怕。
俞清緊緊裹著買的毛毯,臉也近乎埋進去了,整個人真像一個新鮮的芒果。
邵仞來得的確很快,租的這個房子本身就在商圈附近,再加上邵仞明顯心急,司機已經是擦著限速的邊開過來的。
邵仞席卷冷風進到便利店時,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趴在桌子上的黃色身影。
他一邊脫著身上的大衣一邊走過去。
“清清。”
當俞清聽到男人低沉嗓音的同時,身上感受到了溫度,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大衣蓋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頭,剛好捕捉到舅舅關切望來的眼神,儘管對方依然是一張冷峻的麵容,可是俞清能清楚看到男人眼裡滿滿的關切和心疼。
這是他的舅舅,俞清眼眶頓時紅了一圈,伸出胳膊抱住了邵仞,臉埋在堅實的胸膛上,身上的衣服也又被男人拉緊了些。
“舅舅,我想回家。”
邵仞將俞清扶起身,倆人身高差不多,但是俞清不過少年身材,有薄肌也不甚明顯,相比之下邵仞的塊頭大很多,也是骨架的原因,此時外人看他倆抱在一起,邵仞能夠將青年人整個圈住,要不是黃嘰嘰的睡衣和西裝差彆太大,遠處還看不出高大男人懷裡還有個人。
店員目睹了一輛豪車停在自家店門口,目睹了英俊霸氣的男人打開車門後幾步跨進店裡,目睹剛剛看起來還很高的帥哥像小媳婦似的被男人摟著出門然後上車。
她淩亂了,這什麼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