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影笑了,她看向樹下的螞蟻,眼裡卻有些寒意:“我一直與人為善,在見你的第一眼,莫名的生出了敵意,我原先以為是我的問題,後來見你的行事作風,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人不滿。”
俞辭挑眉,雖然他不喜歡麵前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卻不得不承認,他們很有默契。
“哦?我的什麼行事讓溫姑娘感到不滿?”
溫清影垂眸:“督察司的人都是聖上千挑萬選出來的,督主更是。”
“這能證明些什麼?”
“證明你是一條孤狼,包括你的想法都是,你以為僅憑著你,便能將她送到那個位置上?她需要的是謀士,是老師,是朝臣,而不是天子近臣,你越靠近她,聖上便越猜忌她。”
“你為聖上賣命,與你走得近的更是沒有好下場,你的父母便是死於你的刀下。”
俞辭眯了眯眼,盯著她,如果不是在公主府,如果不是蕭回還未醒,俞辭真的會讓她也葬在她的刀下。
“你查我?”
“我是她的老師,總要替她考慮,留一條不知品行,不知底細的惡狼在身邊,總歸是危險的,什麼時候被飲血啖肉了都不清楚。”
“你的品行我不想探究,隻是蕭回信任你,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害她。”
俞辭笑著,眼裡卻沒有溫度。
許久,他才開口:“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冷宮裡,那時候她還小,她的生母還活著,她給生母送飯的時候,總會給我帶上一碗,哪怕她自己都沒得吃。”
“你覺得我品行不好,我認了,我的刀上有無數人的血,好的,壞的,都有,哪怕是最無辜的稚子也有不少命喪我手,我弑父殺母走到這個位置,便是為了幫她,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哪怕是我的命。”
俞辭伸出手握住穿堂的風,他依舊記得在他快餓死的時候,蕭回送來的那碗飯,是餿的,他卻全吃完了。
後來,蕭回的生母沒了,他是高興的,終於,她的身邊隻剩下他了,他們因此相依為命多年,直到他爬上了這個人人畏懼的位置,他總是很忙,他們也越來越少見麵。
溫清影有句話說得很對,他就是一匹孤狼,他隻喜歡單槍匹馬的戰,但蕭回想要的東西,已經不是僅憑他一個人就能給的,她需要世家的支持,需要朝臣的支持,要錢,要兵,要人心,這些東西溫清影可以替她籌謀,自己卻不行。
溫清影看著他,卻沒有反駁他的話,他的眼睛騙不了人,她看得出蕭回和他是兩情相悅,愛是熱烈的,即便再含蓄的人,眼裡也會流露濃烈的愛意。
她不讚成不是因為俞辭不夠愛,而是因為他為人偏執狠毒,這樣的人無法被馴服,也不會聽話。
“督主……查到了。”從院外走進來一個人,那人跪在地上彙報著,抬頭瞥了一眼溫清影,沒有接著說下去。
俞辭不耐:“有話就說。”
“……昨夜刺殺公主的刺客抓到了,人現在在詔獄。”
“帶我去看看,”他回頭,“公主這邊,麻煩溫姑娘幫忙看著。”
“嗯。”
俞辭跟著來人去了詔獄。
那刺客被綁在架上,汗水混著血水直淌,卻仍不肯開口。
俞辭抬起他的頭,“誰派你來的?”
那人張開嘴笑著,滿嘴的血沫,他朝俞辭吐了一口,“呸,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問我的主子。”
俞辭拿出帕子,擦了擦臉,朝他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看來是不夠疼啊,來人,給他上刑。”
“是!”
俞辭靠坐在椅上,閉眼,享受的聽著他的慘叫,心情十分愉悅。
眼看著酷刑都用上一遍了,人都快斷氣了,卻什麼也不願說。
“大人……這……”
俞辭笑了,“還是不肯招,還是不夠痛,不夠疼。”
那刺客的眼已經腫得睜不開,卻還是扯開嘴角笑。
俞辭有些不耐,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好事一樣,開口同那刺客聊天:“你這樣的,算是暗衛,可能一輩子都沒吃過驢炙吧?”
見他不明白,俞辭又同他解釋:“驢炙就是將活驢綁住,想吃哪塊肉,就往哪澆點油,直接割下來烤,那叫一個美妙,你吃過嗎?”
刺客此刻已經說不出話,更沒有辦法回答他。
“你不肯開口,我今日便叫你嘗嘗這驢炙的滋味。”
“來人啊,給本官吊著他的命,將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剃下來,先從護心肉開始,讓他含著參片,彆讓他斷氣了。”
“是。”
獄卒將參片同一團布料塞進他的嘴裡,讓他沒有嘔吐和自儘的權利,才開始下刀。
常年混在牢獄裡的人,下手自然慢且穩,好讓人細細的體會那些疼痛。
獄卒剛挖下一片肉放在碗裡,俞辭便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來,略感歉意的開口:“真是抱歉,想著讓你嘗嘗驢炙的滋味,卻讓你當了驢,俞某實在過意不去,這樣吧,今日,本官親自為你烤肉,夠誠意吧?”
“來人,給我搬個烤爐進來。”
獄卒回頭看他,心道這活閻王的招數真多,栽到他手裡,求生不行,求死更不得。
不到半個時辰,獄卒已經拿了滿滿一碗的肉遞給他,俞辭慢條斯理的烤著,夾了一塊,走到那刺客麵前晃了晃,那人已經快沒氣了,卻還是能勉強睜眼。
俞辭拽下他口中的布,將烤肉塞進他嘴裡,剛進嘴,那人便被惡心得吐了出來。
俞辭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本官好心喂你,你怎麼就不知足呢?嗯?真是不識好歹。”
“……”
“是不肯說啊,還是沒氣說?肯的話就點頭。”
那人略微抬起頭,啐了他一口。
俞辭終於有些不耐了,他接過獄卒遞過來的紙,擦了擦。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也沒辦法。”
“來吧,將那東西呈上來。”
“大人,在這。”
俞辭掀開盒子,將裡頭的銀簪拿出來,晃到那人眼前。
刺客這時才慌了神,他拚命掙紮著,“你……把她怎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也是有軟肋的啊,早知道這個能讓你開口,何必浪費我那麼多時間呢?”
“你說了,我便給你一個痛快,你若不說,你的妻兒,便會先下去等你。”
“我說,隻是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聽了。”
“我有什麼好怕的,你且說來聽聽。”
“他們……”
俞辭會意,“都下去,守在門口,彆讓人進來了。”
“是。”
“說吧。”
“是太後,我說了,你敢殺了那老毒婦嗎?你敢嗎?。”
俞辭沒有回答他的話。
心裡卻想著怎麼弄死那老太婆。
“你要痛快,我給你便是。”
俞辭拿了剛剛獄卒剜肉的刀,送了他一程。
獄卒帶著東西進來清掃的時候,看著血肉模糊得看不出人樣的刺客,和一地狼藉,都險些沒吐出來。